26v脫困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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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克唐阿知道此事後,擔心沒有證據,不能徹底地將劉振慶等一干人消滅,於是派於鎮邊軍的軍官徐成潛入平安堡,長期監視劉振慶的一舉一動。徐成來到平安堡后,見此地正在聘請打更人,而自已也需要有個身份作為掩飾,便主動報名,當起了平安堡的打更人。他在這裡一干就是兩年,明裡的身份是打更人,背地裡暗中調查收集劉振慶的造反證據,本來兩年間劉振慶始終小打小鬧,也沒有什麼大舉動,可沒想到近一個月來,忽然變得囂張起來,不但領回了三名老道,還作法變出了五千名士兵,轉眼間由一名鄉紳員外變成了恃兵自重的首領,聲勢也越鬧越大。

幾天前,孫德忠派人捎來口信,讓范景宣到平安堡來一趟,說有重大事情相商。范景宣與依克唐阿商議后,覺的這幾日劉振慶似乎要動手了,將各處的聯繫人聚到一起,為的是想統一路線,以備戰時能做到軍令暢通一致,范景宣不敢怠慢,一路馬不停蹄地趕到平安堡,眼見平安堡人多勢眾,兵力雄厚,心中也暗暗吃驚。經過仔細觀察后,也發現了這裡的士兵居然能做到不吃不喝,白日訓練也不用休息的地步。這讓他心存疑惑,便暗中觀察士兵的一舉一動,並且有了重大發現,每日士兵操練完畢后,都要夜宿到這副軍師府內,這副軍師府地方不大,卻能裝下這五千多兵丁,這其中的道理真是讓人費解,便決定夜探這副軍師府,摸清事情真相。機緣巧合,他剛翻牆入院,便發現我們幾個為躲避士兵的追趕,也跟著跳出院內,仔細留神聽外面士兵的說話聲,知道石牢被劫,而我們幾個人當中有兩人身穿官服,一看就知道是剛從石牢中逃出來的欽差和通判兩位大人,不用多說,我們一定也是鎮邊軍方面派來的人。於是跟在我和徐成的身後到屋前聽裡面的動靜,眼見我們入室後行刺未果,便挺身相救,倚仗著自已與何老道事先見過面,也算是舊相識,趁他不注意,在背後一刀便結果了他的性命,使得我們脫離了困境。

我們談起那紙人紙兵變化而成的士兵,都親眼見過他們個個精強體壯,直觀上看與真人並無二樣,如果沒有猜錯,他們比真實的士兵更加兇悍,在百日未到之前,甚至可以不畏刀槍,這樣的士兵一但到了戰場,定可以所向無敵,戰無不勝。而且能做到不吃不喝,不用糧草在後面做保障,這就是為什麼平安堡內沒有設立供數千人吃飯的食堂的原因。這種紙兵紙馬維一的弱點就是尚未完全轉化為人,還處在半人半鬼的境界,用五行陰陽之術對付,應該還行的通。

說到這,我們結合何老道的話推想,這紙人紙馬應該共分三批,頭兩批是試驗用的,每批五千人,笫三批九萬人才是正式啟用的,三批共計十萬人。這缸里的應該是笫一批,看來已經試驗成功,笫二批在兩日後,正式起兵前出關,這鬼怪附體的紙人紙馬在未修改地府生死薄前,還需要每天晚上在缸內度過六個時辰,以修養白天所耗的精力,但百日之後,生死薄一但修改成功,便可轉化為肉身和活人一樣,不再受時辰約束。

何老道師徒已被消滅,剩下的問題是如何處理好這兩缸紙人紙馬。在這個方面,徐成是大行家,他想了一下,道:「此事其實甚為簡單,首先用法器將這兩缸鬼魂附體的紙人紙馬鎮住,然用陰陽之血將缸體罩住,不讓其脫逃,最後用火燒掉便可。」

我問道:「何為陰陽之血。」徐成道:「所謂陽者之血,通常便是指童子之血。」說到這看了一眼地上兩具道僮的屍體,道:「這兩名道僮拜的是道門聖祖,傷口上流出的血是最好的陽者之血,至於陰者之血,我這裡還剩下一些黑狗血,黑狗乃純陰之物,可以代替陰者之血使用,這樣一來陰陽之血便都齊了。」范景宣乃是一介商人,不懂得降魔驅鬼的道理,問道:「那法器到什麼地方去找?」我拿起何老道用過的兩截桃木斷劍,道:「此物便是法器。」徐成哈哈一笑,道:「不錯,正是。」說罷打開自已背上的包囊,又在裡面取出一柄桃木劍,道:「身為道門傳人,降鬼的桃木劍是必帶之物。這樣兩件法器不就湊齊了嗎。」

當下我們一齊動手,先將何老道的桃木斷劍用布條連結上,然後將兩柄桃木劍分別放在兩隻缸蓋上,又從道僮屍體的傷口上擠出一些鮮血,放在盛著狗血的水袋中,上下左右搖晃了一下,讓兩種血液溶和到一起,然後倒出一些在手上,將兩隻大缸外面的缸體全部塗抹上,最後到廚房找來兩捆用來生火的干木柴,架在兩隻缸下,用火將其點燃。

缸體被火燒烤了一陣,裡面的紙人紙馬耐不住高溫,漸漸燃燒起來,不一會工夫,火苗便竄起老高,而缸內也隱約傳來凄厲的鬼叫聲,由於上面有桃木劍鎮壓,周圍又有陰陽血圍困,鬼怪們想奪路而逃是不可能了,只能任由烈火燃燒,不一會工夫,便被燒得沒了動靜。可憐它們本打算藉此亂世機會轉世為人,卻沒成想,弄到最後讓自已魂飛魄散,連最基本的元神都沒剩下。

待燒的差不多了,我們打開缸蓋觀看,只見滿滿兩大缸紙片剪成的兵馬已被燒成了紙灰,同時又聞到一股刺鼻的腥臭氣味,顯然是鬼怪元神的遺骸化為液體所留。趙師爺和他的師弟們辛辛苦苦作法換來的五千名鬼神陰兵就這樣被我們在轉眼間消滅,不知他們聞訊后,是否會氣得暴跳如雷,怒火焚心!

小汐在院牆處看見房內有火光,擔心我和徐成有什麼危險,手持羅漢弓走到房門處查看動靜,欽差和通判害怕他走後無人保護自已,也跟著過來。我和徐成見三人過來,便招呼他們進屋。幾個人一碰頭,由我將事情經過簡單地講了一下,並介紹幾個人認識,范景宣見兩名朝廷命官在此,忙過去施禮問候。

徐成見天色不早,若是待天亮后恐難逃走,便催促我們快點離開此地。范景宣微一沉吟,走到何老道師徒的屍體旁,上下一搜,摸出三塊竹制的軍務令牌,又取出自身的一塊令牌,捧著這四塊令牌走到我們身邊,道:「孫賢弟自身有一塊令牌,加上這四塊令牌,正好你們五個人人手一塊,帶上令牌多少能起些作用,這就快快出堡去吧。」我見他將自身的那一塊令牌也拿了出來,不禁有些擔心,道:「你如何出去?」范景宣道:「我是堡內的貴客,不用硬闖出去,他們應該不會懷疑到我。你們出去后,看到將軍,讓他速速出兵,告訴他,現在平安堡內只有近期投奔過來的幾百名士兵,大多是周圍鄉下受愚弄的百姓,沒有什麼戰鬥力,咱們力爭在笫二批陰兵未出關前拿下平安堡。」

我點頭稱是,又道:「我們出堡不會走正門,徐大哥知道一處牆洞,準備由洞中鑽出,這令牌你還是留一塊在身上吧。」范景宣看了一眼徐成,道:「徐兄弟這兩年果然將平安堡摸得熟了,將軍的用意也算達到了。但此院距離堡牆尚有數百米之遙,你們劫獄一事早鬧得堡內婦幼皆知,難保這一路上不會遇到盤查的士兵,還是帶上保險些,咱們被抓事小,兩位大人可是身系朝廷使命,不得有失。」我見他這麼說,也就不再堅持,將四塊令牌每人發了一塊,並幫助兩位大人將身上的官服脫下,在屋內找了兩件百姓的衣衫換上,為的是出門后看上去不那麼刺眼。這才與范景宣出了院內,告辭後分道而行。

此時平安堡的街道上早已聚集了大批的堡丁,挨家逐戶搜查越獄的「犯人」,並且已經抓到了一些來不及出堡的「犯人」。忙亂中,眾士兵趁火打搶﹑順手牽羊者居多,相互攬財攀比之際,甚至忘了事情的主次程序。惹得眾百姓怨聲載道,卻無人敢當面指責,只能逆來順受,任憑眾士兵胡鬧,肚子里卻將他們的八輩祖宗都罵了個遍。

我們向前走出不遠,便被一夥士兵截住。為首的小頭目見我們當中有人手持兵器,便喝令我們出示軍務令牌。我們只好把令牌拿出來給他們觀看,那頭目雖然有些疑惑,但驗過我們令牌確是真貨,想起主公近日招了許多能人異士入堡,或許我們便是其中之一,也就不再過多糾纏,放我們過去。那欽差與通判兩人雖官居要職,大場面見得多了,還是被這陣勢驚得頭上冷汗直流。我忙叫他們穩定一下情緒,別露出什麼破綻。

平安堡南牆距離副軍師府不遠,我們向前走了一柱香的工夫,便到了徐成所說的那個「狗洞」前,眼見狗洞近在咫尺,前面有荒草遮蓋,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洞口前有六、七名堡丁手持鋼刀在那裡閑聊,看樣子一時半會不會離開,我心中暗暗叫苦,與徐成商量,該如何應付。

徐成考慮了一下,道:「這個時辰堡門是不會開的,現今堡內出了這麼大的事,既使天亮以後,堡門恐怕也不會輕易打開。咱們也只有眼前這一條出路,他們既然賴著不走,咱們只好硬闖,我武功最高,負責前面開路,兩位大人在中間,你和小汐兄弟在後面殿後,待出去后,咱們後路變前路,由我來抵擋一下追兵。」我見牆邊站著的士兵不多,在他們不加提防之際,忽然前沖,跑出去的機會甚大,便點頭同意,轉頭和幾個人商量了一下,大家沒有別的好主意,只能贊成。於是按照次序站好,向幾名士兵走去。

幾名士兵都新到平安堡不久,奉命在堡牆邊巡邏,也是湊巧走到牆洞前站住歇腳,並不知道荒草叢后還有一處牆洞。正聊得熱火朝天,看見有五名身材裝束各異的人向他們走來,也覺得奇怪,別的百姓看見他們早躲得遠遠的了,怎麼這幾人不躲反上,奔著他們過來了,可能是有事詢問,也沒太在意。待我們走到近前,才出聲叫我們站住,過來要盤查一番。

徐成也不說話,幾大步到了他們身前,忽然鋼刀一展,一招「夜戰八方」,迅速地向為首的那名堡丁斬去。那士兵萬沒料到有人敢在平安堡內公然動手,來不及招架,胸前已被徐成一刀洞穿,登時倒地斃命。徐成刀勢不停,又將旁邊的一名堡丁砍倒,口中對我們道:「快走。」

我們不用他出聲提醒,也知道迅速向前,趁著餘下的幾名堡丁嚇得抱頭鼠竄之際,快步跑到牆邊,將荒草扒開,露出後邊的牆洞。

牆洞雖然高不過二尺,但人鑽過去還是綽綽有餘。我們先讓兩名朝廷命官先鑽過去,然後我和小汐依次而過,最後出來的徐成,見我們在堡外等他,知道我們不認得路,忙道:「快跟我來。」說罷快步向前疾奔,我們四人在後緊緊跟上。

跑出堡外大約一百多米,來到一條五、六米寬的土道上,徐成指著正南方向,道:「沿著此路一直向前,便是綏化城。」剛說到這,聽到堡內有人大聲喝叫,知道是剛才那幾名堡丁緩過神來了,一面鑽出牆洞追來,一面通知其它士兵過來增援。不一會工夫,隱約看見後面有十幾個士兵追趕上來,幸好牆洞甚小,馬匹牽不出來,追出的士兵心有餘悸,亦不敢過份靠近,且停且走,等著大隊人馬到,所以追得也不十分迅速。

徐成一挺手中鋼刀,對我們道:「你們快走,我來阻擋一下。」我有些不放心,道:「咱們一同抵擋。」徐成早看出我不會武功,搖頭道:「算了,你還是領他們逃命去吧,這裡有我應付,命該如此,不能強求,若我有什麼三長兩短,別忘了為我多燒點紙。」

我聞聽一愣,正想分析一下他這句的深意,眼見追兵漸近,不好再多想什麼,只好領著其它三人向前狂奔。徐成望著我們漸漸遠去,縱身閃到路旁,只等著追兵靠近,好出其不意殺他們個人仰馬翻,阻止一下他們前進的迅速。

十幾名追兵雖然嘴上叫得響亮,其實只是虛張聲勢,也不想過度冒險追敵,反正也沒有什麼頭領帶隊,盡量以嚇跑敵人為目地,所以腳下行動也是慢吞吞的,遠不及嘴上的聲勢了得。磨了半天的工夫才趕到眼前,以為賊人早被聲勢所嚇跑,沒想到還有人在此殿後。徐成也知道既使他們不用力追趕,以欽差和通判的腳力,過不多時也會被追上,沒辦法,只好在等能多擋一會兒是一會兒。趁著追兵不加防備,大喝一聲,在路邊跳了出來,手起刀落,一口氣連著砍倒兩人,他知道以自已一人之力,難以對十幾名追兵構成威脅,首先要在聲勢上佔得上風,所以刀刀見血,毫不留情。

眾堡丁見他勢若瘋虎,不免有些心膽俱寒,果然不敢再戰,紛紛向後回撤。這樣一來,正合徐成心意,他並不追擊,見眾堡丁撤得遠了,便轉身向我們的方向追來。

眾堡丁被他一頓亂砍,嚇得心驚肉跳,向後回撤的速度比剛才追敵的速度要快上數倍。追敵乃是例行公事,不得不來,此時卻是為了逃命,吃飯的腦袋能否保住,全倚仗在兩條腿上,當然要全力奔跑,只要能保住一條性命,鞋子丟了,腳下磨出了血,又何足道哉。

眾人一路狂奔回到了堡門前,正巧遇到了平安堡負責帶兵的李長生領了一隊騎兵在堡內出來,也準備前去追敵。見十幾名堡丁丟盔卸甲地跑了回來,忙攔住問明情況,聽說前面只有一名敵人攔路,便將他們都殺了回來,頓時氣得火冒三丈,喝令部下將十幾名逃兵帶回去,每人打二十軍棍,以觀後效。自已則帶領數十名騎兵,高舉火把,一路追將下來。

徐成沿著土路跑出好遠,隱約在夜色中看見了我們的身影,本想快步追上來與我們同行,可很快聽見身後馬蹄聲響,人聲嘈雜,知道敵人的騎兵已經追了上來,而且人數眾多,自已若不阻擋一下,片刻間便會追上我們,雖然自已人單勢薄,阻擋上去也無異於螳臂擋車,可是情況危急,說什麼也要冒險一試。

想到這,徐成故計重施,縱身閃到路旁的土溝內,調勻呼吸,平靜了一下心態,待敵人騎兵過來時,力爭在不加提防時能一擊成功,不求傷人多少,只盼著將他們嚇走,也就達到自己的目地了。

平安堡的李長生曾在關內清軍隊伍中任過幾年的「外委把總」,因帶兵粗暴簡單,屢犯軍規,被清軍革職。來到平安堡后,得到了劉振慶的重用,自已也一心要為主子立下戰功。今日聽說有人劫獄,預感到自己立功的時候到了,便指揮部下全堡戒嚴,挨門逐戶進行搜查,可抓來抓去,只抓到一些不重要的小人物,正當他惱怒之際,聽說有人殺掉兩名巡堡的士兵鑽洞出堡逃走,問明情況后,二話不說,帶領一部分騎兵,打開堡門順著土路追了下來。

李長生立功心切,沒料到會有人暗中埋伏,只管縱馬疾弛,冷不防在路旁溝內跳出一人,刀法凌厲,一口氣斬斷了跑在前面的兩匹戰馬的馬腿。兩匹戰馬立刻撲倒在地,後面的緊跟的戰馬躲閃不及,結結實實撞到了一起,跑在前面的十幾匹戰馬紛紛倒地,和士兵扎堆滾在了一起,頓時摔得亂成一團,馬鳴人嚎,狼狽不堪。

李長生的戰馬在隊伍的中央,而且他是武官出身,騎術頗精,見前面形勢不好,雙手緊扣韁繩,將戰馬勒得人立而起,在間不容髮之際站了下來,後面的戰馬奔弛的速度沒有他的馬快,有了緩衝餘地,也都勒韁站立,沒有再出什麼亂子。

李長生凝神觀看,見路中央站了一條漢子,身高五尺上下,短小打扮,手持一柄短腰刀,別有一番氣勢。藉助火把的光亮一看,竟然是堡內打更的更夫。這一下讓他吃驚不小,知道更夫是堡內維一一名在夜間不受管制之人,可以任其遊逛。他也曾背地裡打聽過這更夫的來歷,都道這更夫已幹了數年,平日里除了愛喝得酩酊大醉外,就願意念叨一些鬼話,工作上倒是兢兢業業,從沒出過差錯。所以他也就沒多加以留心。可沒想到就在這一個比較放心的點上出了問題,不知平安堡內的秘密已被他掌握了多少。更可怕的是,這名更夫一改過去糊塗酒鬼的舊形象,變成了一個身手敏捷,刀法不凡的練家子,看來他卧底平安堡是早有預謀,決非半路出家。

李長生覺得今晚發生的事都有些蹊蹺,可也不容他多想,手中六尺長的砍刀一指徐成,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敢暗算你家李爺。」徐成鋼刀一收,腳下「丁」字步站穩,哈哈笑道:「瞎了你的狗眼,你好好看看,難道你爺爺『鬼不怕』都不認識了嗎。」李長生氣得直打哆嗦,罵道:「你區區一個更夫,也敢劫牢變節,活的不耐煩了嗎?」徐成正色道:「你家爺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清鎮邊軍依克唐阿將軍部下『外委把總』徐成是也,潛到平安堡不過是收集你們這群反賊造反的證據,將軍的大隊人馬轉眼便到,識相的速速下馬受降,還能饒爾等一條狗命。」了

李長生聞聽又驚又氣,驚的是對方果然是鎮邊軍中的人物,而且官職也與當年自已在軍中的職務一樣,一個有品級的武官居然在平安堡干起了打更人的角色,而且一干數年,這說明劉振慶之事鎮邊軍早有防備,只是證據未全,尚未動手而已。氣的是他居然當著自己的部下將自己一痛好罵,自己這張老臉如何放得下來,當下叫道:「來人,將這姦細拿下!」身後的一干騎兵聽頭目有令,不敢怠慢,一齊縱馬上前,將徐成圍在中間,手中的長矛紛紛對準了他。

徐成知道今天若想脫離險境,簡直比登天還難,回頭望了一眼我們遠去的方向,在夜色中已看不到我們的身影,心中稍感安慰,暗想:「我徐成自幼父母早亡,是將軍將我帶入軍營,教我習文練武,此恩此情,永難報達。此番冒險將兩位朝廷命官救出,讓將軍對皇上有個交待,也算報達了一點將軍的養育之恩,今日就是將性命棄在這裡,又何懼之有!」想到這心下一橫,腰刀橫立於胸前,喝道:「亂臣賊子,今日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正宗的鎮邊軍刀法,納命來吧。」說罷,未等敵人上前圍攻,主動展開攻擊。

我帶領小汐,還有欽差、通判兩位大人,踏著腳上的土路,向南足足趕出七、八里地。累得兩位朝廷命官再也跑不動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我見後面沒有追兵,也就任由他們休息一會。透過夜色努力向來路看了一會兒,也不見徐成的身影,暗暗擔心他的安全,雖與他交往時間尚短,但彼此間肝膽相照,患難與共,發現他確實是位可以以真心相交的漢子,其真誠待人的態度比二十一世紀我所遇到的某些人要強過許多。

小汐看出我的擔心,主動道:「現在離平安堡也有段距離了,你們先走,我回去看看徐大哥怎麼樣了。」我知道他的本事,眼見後面沒有追兵動靜,由他回去找一找也好,便道:「剛才似乎隱約聽見後面有戰馬的嘶鳴聲,後來沒了動靜,可能是敵人追了一陣,見沒有人,便收兵回去了。你回去找一找也好,若碰到敵人,不到萬不得已時不可交戰,速去速回,我與兩位大人一路向前走,你回來時只管由大路追趕,便可看見我們。」小汐點頭同意,摘下背上的羅漢弓,持在手裡,與我們告別後,從原路返回。

我與兩位朝廷命官望著小汐漸漸消失在夜色中,不敢在此過多逗留,稍稍休整了一下,便起身上路。

小汐向回摸索著走了好一陣兒,忽然聽見前面傳來撕殺的聲音,心頭一驚,將羅漢弓緊緊地拿在手中,不敢走正路,跳到路邊的草叢中,彎腰向前查看動靜。

此時的徐成已經苦戰多時,身上早已多處受傷,雖非致命傷,卻已經開始限制他刀法的發揮。李長生帶領的騎兵更是被他接連砍倒七、八個,後面的騎兵欲上前夾擊,無奈道路太窄,被傷馬死屍堆得滿滿的,無法通過。徐成抱著必死的信念,刀勢上有攻無守,勢若瘋虎,加之臉上被鮮血噴濺,在火把忽明忽暗的照耀下,越發顯得恐怖,眾堡丁被殺得心裡發顫,雖有李長生在旁督戰,不敢後退,握著手中的長矛大刀,維恐他向自己撲來。

李長生本以為自己帶領幾十名騎兵,出堡抓拿幾名逃犯,還不是手到擒來,沒想到光是對付一名卧底的更夫,便久攻不下,而且損失慘重,這般回去如何向主公交待。想到這心中惱怒,記起懷中還有一支單發的短筒火槍,立刻摸將出來,打開槍上的保險,瞄準了徐成。

徐成身上各處傷口血流如注,讓他移動的速度大為降低,加上持續的惡戰,已經漸漸有了脫力的跡象了,出刀的手開始有些顫抖,正感覺自已快堅持不住之際,只聽耳邊「啪」的一聲大響,隨後感覺小腹一涼,腿上發麻,有些不聽控制,軟軟的就要倒下去,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明白自己可能是被洋槍的彈珠擊中了。抬頭望去,果然是李長生手持短筒火槍坐在不遠處的馬背上。

徐成知道自己若是倒下去,就再也沒有站起來的機會了。想到這,大喝一聲,雙腿站穩,將手中的鋼刀全力向李長生飛擲過去,雖然是傷后出手,但刀勢依然強勁,瞬間便到了他的面前。

李長生雖也是武官出身,卻如何能有徐成這般剽悍,重傷之下,仍能飛刀攻敵。慌忙中一記「鐵板橋」,身子向馬屁股仰倒,準備將飛刀閃躲過去,誰知徐成這一刀攻勢甚為刁鑽,知道若是落點太高,容易被他閃過,便選擇在緊貼馬背一尺高處飛過。李長生身材略有些肥胖,躺在馬背上剛剛夠飛刀掠過,但胸前的衣甲戰袍和部分皮肉還是被劃出一道長口,若他再稍胖一些,這開膛破腹之災是無法避免的了。

徐成腰刀出手之後,知道這是最後的脫險機會,借著這一刀的攻勢,忙向後撤離,打算趁亂而走。可剛剛跑出十幾步,便覺得腹部劇痛難忍,邁出的腳步也越發沉重,耳聽背後馬蹄聲響,知道自己命該如此,索性不再逃走,趁著神志尚未模糊之際,摸起路邊的一塊石頭,心想,自已今晚殺了十幾個平安堡的反賊,也算夠本了,若能再用這塊石頭消滅一個,自己死而無憾。

正當騎兵臨近之際,徐成身後十餘米處的路邊草叢中飛出一支長箭,急若星火、迅如閃電,在他身邊飛過,將一名騎兵射下馬來。還未等眾騎兵反應過來從什麼地方射來的冷箭,又有七、八支長箭破空而至,每一箭到處,必有一名騎兵落馬,可謂是箭不虛發,支支致命。原來是小汐眼見徐成危險,在路旁發箭相助。

這一下騎兵隊伍登時大亂,紛紛要縱馬回退。李長生眼見勢頭不對,忙喝令眾人莫慌,觀察一下形勢再說。正當他發號命令之際,一支長箭奔著他的面額飛來,李長生見勢不好,又想故技重施,來一招「鐵板橋」將箭讓過。誰知這一次結果大為不同,來箭不但較徐成的腰刀飛行速度快上十倍,而且越到近前,速度越快,還未等背仰朝天,已然一箭將他的額骨射穿。

李長生痛呼一聲,從馬背上直摔下來,落地時頭骨與一塊堅石相碰,登時被摔得腦漿迸裂,死於非命。其餘的騎兵眼見頭目被射死,哪裡還敢在此久留,逃犯固然重要,也遠不及自己的腦袋瓜子重要,不用招呼,一齊縱馬逃命,其急行軍的速度完全可以與李長生平日里所要求的「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標準相媲美,只是行軍的方向還要值得商榷。

徐成見李長生喪命,忍不住開懷大笑。但只笑了兩聲,便覺得眼前一黑,神志開始有些迷亂,感到自己的大限快要到了。他是陰陽世家傳人,知道每逢人命將逝之際,都有黑白無常過來領取人的魂魄,雖說這種事自己早就知道,但並未切身體驗過,便從懷中摸出裝著牛眼淚的小瓶,倒出裡面的牛眼淚,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它塗到眼上,努力地向四處看了看,果然看見遠處晃晃蕩盪地在空中飄過來一黑一白兩個無常鬼,手中拿著拘魂袋,看樣子是剛收完其它死者的魂魄,奔自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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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化鬼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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