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秋九月（二）

胡剛如願以償地成為了他們專業的臨時負責人，開始勤快而樂呵地出入於男女生宿舍，不到兩天的時間，他已經記住了所有同學的名字以及他們各自所在的宿舍，被一些人親切地稱為「剛哥」。

第二天早上，胡剛第一次帶來了系裏的通知：全班同學下午三點在系辦公室樓下集合，統一領取軍訓迷彩服。林中澤聽到通知后，精神為之一振，軍訓不久就要開始了！而下午他又可以見到楊燕了，兩天沒有見到她，像過了兩年一樣的漫長，自已也如同老了兩歲一般。

領取軍訓迷彩服的時間還沒到，林中澤就叫上施耐安一塊在學校裏頭亂逛起來，兩人手中都拿着一瓶可樂，施耐安手中的可樂沒喝下幾口，林中澤都快把整瓶的可樂給吞完了。施耐安在一張石凳上坐了下來，像剛走完了兩萬五千里長征似地舒了一口氣，他對還站着的林中澤說道：「累了，天熱，不要再逛了！」林中澤這時才感覺到兩腳發酸，氣喘吁吁，坐了下來。

「中澤，我看你這兩天心事重重，想楊燕吧？」施耐安說完，拿起可樂往嘴裏灌去，大口地喝起來。

林中澤從施耐安的問話中竟然感受到一種被關懷的溫暖，拿起手中的可樂，一飲而盡，然後擦去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很自然地對他說：

「我真的喜歡上楊燕了！」

施耐安微微一笑，看着眼圈有點發黑的林中澤，像安慰又像鼓勵地說：

「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幸福的事，要有耐心，慢慢來！」

胡剛和其他專業的幾個臨時負責人已經在一堆迷彩服前點起各自的人馬，輔導員在一旁安靜地站着，等這幾個臨時負責人點完名彙報給他之後，他滿意地點了點頭。迷彩服按專業順序領取，眾人領到服裝后急不可耐地拆開袋子拿出衣服在身上比劃着，像小孩子得到了自己喜歡的新衣裳一樣的興奮。

拿到迷彩服后沒有拆開來看的只有林中澤一人，他的神經投向了楊燕，看到楊燕和旁邊的李青兩人對各自的服裝說着什麼，他目不轉睛地看着楊燕，都說看美女讓人心曠神怡，林中澤心曠神怡不已。這時不知什麼原因，楊燕轉頭看了過來，兩眼和林中澤一碰，定住了，林中澤忽然勇敢地想和她對視，她慢慢地收回眼神，低下了頭。

幾位年輕的男教官此時來到了林騰秋的跟前，彼此打了下招呼，林騰秋接着向新生們介紹起他們各自的教官，還簡單地強調了一下軍訓的相關注意事項。教官們站在各自帶領的新生們面前，有說有笑，活潑的已經和他帶的學生們打成了一片，這些教官們即將迎來他們可能在部隊歲月里的最威風的時光。

第一天的軍訓，林中澤和同學們全部提前到達指定的訓練場，一個個穿上了軍訓迷彩服，英姿颯爽，青春迷人。教官朱正明看着眼前的年輕學子，嘴裏嘖嘖地稱讚起來，又說當大學生就是舒服，以前他也想當大學生，但是書讀得不好，十九歲就當上了兵。胡剛對教官說，他以前一直想當兵，就是家裏邊不讓當，所以就考了大學，事到如今就只有拜託教官讓他美美地過一回當兵的癮，這短暫的二十天就把他自己託付給教官，教官想怎麼魔鬼訓練就怎麼魔鬼訓練，引得其他同學又是笑又是怕的，擔心同樣年輕的教官真的認真起來，那就有的受了。

朱正明信心滿滿地告訴眼前的學生們，二十天裏他只做一件事，就是讓班上四十位大學生全都脫胎換骨，會讓軍魂附上他們的身體，保證在會操那天連他本人都不敢想像他教出了這麼一個班。

四十個人在教官朱正明的訓練下，表現參差不齊，陸續有幾位女生在曬太陽十分鐘之後感到自己不行了，趕緊舉手向朱正明投降，說她們真的快中暑了，於是得到了教官的開恩，允許休息一下喝喝水。而隊列中的胡剛則像是一名鋼鐵戰士，安安靜靜地享受着太陽對他的愛撫，更多的男生在心裏邊已經罵起了太陽的毒辣。林中澤卻很享受這秋日的淋浴，高個的他站在兩列女生的左後方，可以長時間欣賞著楊燕那穿着迷彩服的上身，汗全弄濕了她後背的上衣，肌膚和濕透的上衣緊緊粘在一起，輪廓清晰可見，在太陽底下，本應該口渴難耐的林中澤口中卻生出口水來，忍不住吞下了兩口，古代有望梅止渴的老故事，今日有林中澤賞美止渴的新故事。

早上的軍訓結束后，很多人已經累得不成樣子了，高中時為了準備高考的腦袋是受到了高強度訓練，而身體卻沒有幾個是真正強壯的。第一天的軍訓只安排了早上的訓練科目，卻已經讓不少人直接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下午，等晚上的時候，教官到他們每個宿舍教疊豆腐被，說接下去會在早上的訓練之前隨機檢查，疊不好的當然會受到相應的懲罰，讓一些同學聽了心驚肉跳。

胡剛大顯身手的時機來了，在教官詳細教過如何疊豆腐被后，胡剛馬上動作利索地疊了一回，引得教官嘴裏嘖嘖稱讚，誇他像是之前在部隊當過兵疊過很多次豆腐被一樣，這讓胡剛開心了一個晚上，卻讓胡剛其他四個舍友開心了十幾天，因為接下來舍友們在他的英明指導下全部把豆腐被疊得有模有樣，可圈可點，而胡剛則憑藉自己出色的疊被功夫一度成為眾多女生心目中的偶像人物，他還親自到女生宿舍熱情指導，更加鞏固了他在本專業的老大地位。

軍訓就像一場酣暢淋漓的雨，把受訓新生們身上粘著的散慢、脆弱、嬌氣的污泥全部沖洗乾淨，幾天過去，除了胡剛之外的三十九個人已經脫胎換骨了一半，朱正明心中暗自高興，認為離成功只剩下一半的路程了。這幾天林中澤覺得自己看楊燕像以前看金庸的武俠小說時一樣的痴迷，一直尋找著坐在楊燕身邊的機會，就在軍訓第三天的下午，機會終於降臨。

在訓練完每天都有的踢正步后，朱正明讓他們休息十分鐘。林中澤見到楊燕坐的旁邊有個空位子，眼睛一亮，挺起胸膛走了過去，他自信地認為挺直胸膛會讓自己正在緊張的心慢慢舒緩下來。在楊燕的一側坐下后，林中澤看到她轉過頭來看了一下他，臉上還留着剛才和別人聊天時的笑容，林中澤心跳重新加快，等一個短暫的深呼吸過後，對楊燕打起招呼：

「楊燕，你叫什麼名字？」

旁邊的男男女女都知道林中澤的名字，同樣他們也都知道楊燕的名字，而此時他們全都聽到了這一句問話，等反映過來全都笑得前俯後仰的。

「林中澤，你怎麼叫着楊燕的名字問楊燕叫什麼名字呢？」

「林中澤，你還真幽默啊！哈哈。。。。。。」

「我笑得胃病好像又要發作了！」

林中澤的臉好像汽油被點燃一樣，熊熊地燃燒起來，連耳朵都被燒紅了，一動不動傻傻地看着楊燕。楊燕心思縝密善解人意，當她被傻傻的林中澤看着的時候，她也看着林中澤，眼中滿懷安慰和關心，像對待做了錯事的小孩一樣，打了個圓場：

「呵呵，我早就聽說林中澤愛開點小玩笑，和宿舍同學關係挺融洽的！」

楊燕見到周圍的人都沒有說話，就一臉溫柔地問林中澤：「林中澤，你說是不是？」林中澤受寵若驚，萬萬沒有想到楊燕的反映竟然會是這樣的，好像他和楊燕已經認識了一樣，心中像開水沸騰似的歡喜，急忙笑着對大家說道：「是啊，我就是想和楊燕開個玩笑！」說完之後，又趕緊補上一句：「大家不是都笑得挺開心的嗎？」眾人好像都明白了什麼，有的發出「哦」聲點着頭，有的說着「是啊，我們都挺開心的」，然後各顧各的聊天，好像林中澤和楊燕是一對情侶、自己的圍觀插話顯出了自己的電燈泡地位。

一片綠蔭遮擋下的林中澤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喜悅，現場最幸福的表情洋溢在他的臉上，他馬上絞盡腦汁想着如何和楊燕繼續說下去，心裏卻不知道楊燕這時心中所想。楊燕自從那天自我介紹會上和林中澤短暫對視后又有了一次身體碰觸，緊接着她回眸一笑，實際上她對林中澤也是頗有好感的，這麼一位高大英俊的男生，有哪位女生沒有好感的呢？如今他林中澤又主動上來搭話，可能他真的太緊張了，才會鬧出這樣的笑話，我楊燕當然要給他一個台階下，不然心會不安的。

有了楊燕剛才的路見不平撥刀相助，林中澤漸漸冷靜了下來，又開口問起楊燕：

「楊燕，你老家在廈門哪裏啊？」

「在廈門集美區。」

「集美那裏我倒真的沒有去過！」林中澤表現出可惜的樣子。

楊燕微笑着說：「等哪天你路過廈門，可以到我們那裏玩啊！」

「好啊！」

楊燕也饒有興趣地開始反問：「林中澤，你呢？」

「漳州市漳浦縣，」林中澤看着楊燕，「每年海峽兩岸的花博會就是在我們漳浦開的！」

「真的啊！我和我媽媽去過漳浦。」楊燕開心地聊著。林中澤準備問她和她媽媽去過漳浦哪裏的時候，他們的軍訓教官朱正明已經在召喚他們，因為訓練又要開始了。

林中澤等楊燕站起來后，依依不捨地起身，對楊燕說：「今天認識你，我很開心！」然後深情地看了楊燕一眼，楊燕回了一句：「恩，我也是！」兩人一同歸隊，林中澤心裏罵着可恨的教官，偏偏關鍵時候像程咬金似的半路殺出，好比自己洞房的那會被人打擾心中甚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