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赤字帶來的爭執

第二章·赤字帶來的爭執

「那不就是沒有社會契約精神嘛,軍餉利息沒給,那還怎麼要求別人履行合同?都沒人買單嘛~」團長鬍斯一邊搖著頭,一邊以挑釁者的姿態說。炮兵團成員跟着起鬨,噓聲此起彼伏。

「我們在經歷一場低谷,新上任的財政……」

團長鬍斯一邊親吻著自己豎起的兩根手指,一邊發出噓噓的吹氣聲,示意打斷了副官布特維爾的話。

「夠了,夠了,親愛的,你們國家的財務不叫低谷,那已經爛成了黑洞!而且這一場債務違約,就是持續已經接近一百年了。」團長鬍斯然後打了個單眼給面前的副官,還順道伸出自己親吻過的雙指,打算趁他不注意的空檔,象徵式地放在他的唇上。

副官布特維爾覺得自己的發言被打斷,感覺自己深深地被冒犯了一次。上一秒還沉默在不忿的情緒中,下一秒幸好機警地反應過來。脖子猛然一縮,來了個戰術后移。眉頭都擰巴打結在一起,牙關都咬歪了,恰好躲過了團長冷不防的二次冒犯。過程就像有事先排練過般的,行雲流水不含糊,顯然這類玩笑也不是第一次發生。

而小薩克森伯爵顯然,很想不待見這個波西米亞的雇傭兵團長,多一秒鐘都不願意浪費在這空間,與這群不夠教養的流浪漢共同分享空氣。當他正想轉身離開角樓的時候,「好了,好了,別這樣嘛,我們……」團長鬍斯擺出一副自然熟的姿態,伸出裝備了重炮鎧甲的左臂,搭在小伯爵的肩膀上,只見他的身體立馬如同灌了鉛般,猛然下墜。

說時遲那時快,一直跟在小伯爵身邊的副官布特維爾,跟一旁附近的炮兵們立刻很有共識地,不約而同往不同方位各自散開,騰挪出了一大片空地出來。顯然他們意識到了什麼,也都已經訓練到了,身體記憶般的條件反射行為。

見習修士卡薩瓦諾·奧格登再也按耐不住了,趁他的老師被吸引走開的時候,如壁虎般連滾帶扭爬了回來,湊他從小到大最喜歡湊的熱鬧「硬核格鬥」!而這次打架不是別人,正是他最喜歡的帝國炮兵團長鬍斯·約瑟夫·薩莫拉男爵!

因為團長鬍斯的左手手臂,是一副特殊的機械重炮鎧甲,普通人脆弱的脖子假如被摟一下的話,那可是很悲慘的結局。而他又再一次,不經意間搭在特別煩他的小薩克森伯爵肩膀上。此時,小伯爵一下子整個人被突如其來的重量包圍,瞬間塌陷了下來。

連用黑色玄武岩建成的城牆地板,都經受不住這不經意間一壓,卻能形成這麼強大的壓力,小伯爵腳下的位置都塌陷一圈,整個人被積壓到地板裏面,眼看快要化成濃烈熾熱的蒸汽了。

小伯爵該不會就這樣,被團長的一個看似輕鬆,但實藏殺機的死亡搭肩,就給交代在聖安東尼門這裏吧?守在塔樓門口的守備軍新兵們哪見過這種場合。

這可是一場光天化日下的謀殺呀?!!而且受害者還是聖安東尼門守備軍的軍長!欠軍餉也總不至於要殺人了吧?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波旁皇朝軍神,軍事理論家,波蘭國王奧古斯都二世和情婦奧羅拉·柯尼希斯馬特的私生子,赫爾曼·莫里斯·D·薩克森伯爵的唯一孫子。薩克森老伯爵怪罪下來,這座要塞的五千人保護不了一個位伯爵繼承人?

這回大事不好了,城牆下的一個懷疑是奇怪貴族打扮的刺客還沒解決,城牆上竟然窩裏斗,外國雇傭兵殺害了本國的守備軍長。前後發生也不過是一合目時間裏,塔樓的守備軍新兵瞬間掏出隨身攜帶的軍號,正當準備張口鼓氣的那一瞬間,眼明手快的副官布特維爾一個箭步,伸出他的手帕蕾絲方巾包住的右手,把這個不明覺歷的新兵的嘴巴給捂住了的同時,左手一把奪走他即將送到面前的軍號。

頭也不回地把它扔向炮兵團長鬍斯的方向,完全沒有砸到人的危險意識。

在煙塵與蒸汽的混合中,濺起了一些小沙礫,團長鬍斯一邊側身往右躲避移動,一邊用鎧甲左臂做出一個格擋的手勢,開着玩笑:「哈哈!看在主的份上,煩請拜託小伯爵,趕緊幫忙結清我帝國炮兵……」

為了讓他立馬閉上喋喋不休的嘴巴,毫髮無損的小薩克森伯爵做出了半蹲姿態,其勢如受力滿載的彈簧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背後的軍刺劍,逼向團長鬍斯的面門,顯然想要給他立個下馬威。

「第四團的軍餉!連本帶利還我!」團長鬍斯把頭往下一埋,表演了一把什麼叫做險過剃頭后,把重心往自己下盤擠壓成Y字彈弓狀,使得整個地面受到重力都開始變形了。但他氣也不喘一口,仍然得勢不饒人地繼續刺激小薩克森伯爵那水晶杯般的尊嚴。

臉色已經很不好的小伯爵,剛被團長的鐵臂壓了一道,還要被團長鬍斯討債羞辱,如今連下馬威也被輕鬆閃過。公子哥兒平時的高高在上那種自負,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壓,重要的還要是被出身不如自己的雇傭兵,沒有實際領地封邑的男爵,當眾打壓欺負。這怒火就如袋裝空氣的羊皮一樣,再也無法承受過多的擠壓,即將就要爆了!

有那麼一瞬間自己的前途,家族的聲望,大公的責任,皇家的使命與教宗的信任,這一切的一切,統統都在小薩克森伯爵化成一條長虹烈火的憤怒前,幾乎蕩然無存。

直至一頭撞上冰山上,撞上一座比利牛斯山那樣大的冰山上。比如眼前的這位,來自那不勒斯的,神聖羅馬帝國炮兵團的團長,胡斯·約瑟夫·薩莫拉男爵的存在一樣。

整個過程也不過是三合目時間,像那種一條剛出爐的滾燙熱鐵,扔進冰湖裏的那種冰冷而寒心感,使小薩克森伯爵清醒地找回了平時的一副冷麵軍長的自己。

只見團長鬍斯與小薩克森伯爵如冰雕般,以各自背靠對方的方式,緊貼在一起地定在了原地,如同時間被凍住了一樣,要不是隔壁有個軍號在地上咯噔咯噔滾動着,會誤以為被按下了暫停鍵。

更奇怪的是,表面來看小伯爵是右手,從背後拔劍的姿態,但實際這已經是他收劍入鞘的姿勢了;因為團長戴着重凱的左手捏住了他的劍柄末端,同時團長不穿手甲的右手用關節技,扣住他持劍的手腕,雙重保險壓制,不是一招半式差距的那種,他不可能拔得出來。

有見及此,或許很多新兵沒看懂,方才小薩克森伯爵與團長鬍斯進行了一場名為「硬核格鬥」的動作過程。副官布特維爾特意跳了出來,按下暫停與倒帶,並且進行慢鏡重播講解。

畫面一開始定在,無名火起的小伯爵持劍鋒徑直衝向團長的面前,正當以為快要得手的剎那間;團長突然掉落式地把脖子往下一壓,然後潛水式的俯身向前去躲,他烏黑雪亮的軍刺劍,只好落空地從團長後腦勺上方劃過。

只見團長潛伏在小伯爵的右手下方,俯身弓腰半蹲著,低頭伸直脖子后,用抬眼的那點餘光,緊盯着從頭頂劃過的劍柄。等一個合適的時機,他穿戴重鎧的左手瞬間高舉過頭,像抓飛魚似的,一把拽著小伯爵劍柄末端的那顆金屬球不放。

與此同時,團長平時為了靈活掰槍,沒裝備手甲的右手,自下而上反手掃起手刀,對準小伯爵右手臂關節的圓前旋肌,往下就是狠狠一劈。這一下小伯爵持劍的右手關節受力,隨即開始改變了攻擊軌道,劍鋒開始往上走偏。儘管感覺不對勁,但是倔強如他依然不肯,輕易丟下那把騎士的尊嚴,相反他還握得更緊了一些,這點正中團長所預期的。

趁著小伯爵右手的軌道向上的時候,鈎住小伯爵的劍柄作為保險扣,趕緊轉身屁股背對着他,擊殺落空的劍在團長背後,這回全力彎腰蹲下,蓄勢待發地全力跺地。團長腳鎧上的腳跟、腳腕和小腿位置所有排氣口全力開啟,往地面噴射出一股熱浪助推,使出個後空翻的反身飛躍。

正因這股反作用力,加上團長左手固定在小伯爵手中劍柄了,就像風箏有了線,不怕整個彈飛出去了。他還能利用空餘沒有手甲的右手,神來一技地使用了柔術肘固!固定了手肘呈直角不變,捏死小伯爵的肘關節不放的同時,重鎧左手也捏死劍柄不放。

這時團長以小伯爵的肩膀為圓心右手為圓規,一股離心力,從小伯爵的正前方,反身屈伸跳躍至正後方。

正當他倆頭對頭,即將凌空翻過小伯爵後腦勺,開始腦充血的片刻。團長竟然還有功夫眯着眼,開始搜尋小伯爵背後劍鞘口。都這情況了,一般人只求平安着地就行了,不會再想幹什麼危險出格的事情;而顯然,團長他的確不屬於一般人的範疇。

首先他那無甲右手鬆開了小伯爵的肘關節,然後用手指順着小伯爵的手臂尺骨,沿路滑到他腕關節骨眼處,最後對準屈肌支持帶又是一捏。這下操作是為控制了小伯爵手腕握劍的角度。從而使得倒掛金鈎的懸掛,可以形成了一個的華麗的螺旋圓弧,沒想到這武道的殺人技,竟然也可以玩出黃金分割的藝術感,不得不嘆服一番!

而此刻的小伯爵,正經歷從滿腔怒火到萬念俱灰的全過程,想要丟棄手中騎士尊嚴的他,也為時過晚了。因為他深知「硬核格鬥」的規矩,此時只能聽任擺佈,等待反手揮劍從脊椎貫穿自己胸膛的命運。

最終團長空中倒掛中,順利地收劍入鞘,靠腳鎧上的蒸汽緩衝華麗落地收場。於是,神奇的一幕這兩人背靠背,雙手握劍回鞘的情境,凝固在人們眼前。

接回剛才畫面,副官布特維爾按了正常播放。

鏡頭一轉,突然會發現那周邊看熱鬧的雇傭兵們,開始騷動了起來。有的失落地把手中的籌撕個粉碎,喊得個呼天搶地;有的對着隔壁的人又親又抱,就像個野孩子般癲狂。這突如其來的硬核格鬥,知勝負已定,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然而,結果並沒有如小薩克森伯爵所預料那樣發生,從憤怒的大起,到認命的大落,此刻死而復生的心境,已不是用平靜那麼簡單,便可以歸納得了。面對身經百戰卻只有榮譽爵位,而沒有封邑俸祿的雇傭兵;自己的身份公國伯爵繼承人,這不對等的格鬥,自己贏了也是輸,輸了的話更是無地自容。一臉慘白的他全賴貴族血統的,那點高傲的自負支撐著自己身體不至於癱倒在地,但一股死亡的后怕使他右手停止不了抖動,這是不得不冷靜的冷靜。

有能耐之人,只能利用而不是選擇對抗,作為一等軍士長,不成熟的上司竟然被挑釁到,與下屬進行硬核格鬥?這是多麼不體面,多麼掉身份的貴族恥辱。身為免稅的特權階層一直都被詬病,平民們又最喜聞樂見教士與貴族們的笑話。這次硬核格鬥小伯爵雖然性命無憂,但他的能耐在眾人眼裏,其實等同被判了死刑。這比貴族彎腰撿金幣還要丟人!小薩克森伯爵自知倒了大霉,但有確實技不如人,他的臉只好一陣白一陣紅,而他的罪名就真的是太年輕了。

這一切看在眼裏的團長心想,把剛來的上司逼入絕境,也不見得有好處,更不要提能拿回欠款,只好抹了抹臉皮:「哈哈!軍士長請不要誤會,我也沒想到有幸與位伯爵,一起被搬上賭桌,這真是無上榮光。」團長鬍斯因為他只有男爵身份,必須很識趣地先放手,晃了晃穿着重盔的左臂,然後收回左手扶向右胸,右手向背,身體稍微鞠躬向前的同時,對小薩克森伯爵點頭。象徵式走過場的禮貌,是掩飾不了他內心冷嘲熱諷的性格。

剛才砸向了城牆又反彈,然後在地上打滾的那隻軍號,對於硬核格鬥來說,是一個標誌信號。為了避免貴族之間產生不必要的犧牲,可以達到蜻蜓點水的切磋,又不傷雙方的臉面。所以當這個信號物件停止擺動的那一刻,無論戰況有何等的慘烈,雙方都必須克制收手。

副官布特維爾走上前來,把一條蕾絲方巾遞給了小薩克森伯爵,點頭確認他身體沒有大礙后,便面向另一旁,緩慢地把手一攤,表示希望帝國炮兵團長鬍斯接下來的發言。

因為根據貴族之間的禮儀,發生爭執后,小薩克森伯爵有權要求他的一位好友,副官布特維爾去質詢團長鬍斯,就剛才的那場鬧劇,到底有什麼動機,需要給出一個圓滿的解釋。

這下剛才還在一旁懊惱和狂歡的雇傭兵們,立馬收起了自己的情緒,就像蒼蠅般地又一哄而上地圍了過來,像極了一群貪婪的豺狼般地擠在一起,靜候團長的解釋。再也沒人想起樓下那個神秘老貴族在城下到訪的事,因為接下來的,可能是一場可以報仇雪恨,發家致富的又一次機會。

因為假如團長鬍斯直接選擇拒絕回應,或者給出的回答,得不到小薩克森的滿意的話,那麼小伯爵是有權提出來一場「生死決鬥」而大夥們就是看中小薩克森伯爵為了騎士身份和家族面子,他肯定會選擇比「硬核格鬥」更刺激的「生死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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