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蓮華寺

無間醒來之後，看着推車上堆積的屍體，默默點了一把火，他站在一旁，輕輕的念起往生咒來，看着熊熊火焰逐漸吞噬一切，最終歸於沉寂，只剩下一堆餘燼隨風飄散於天地之間。無間靜靜的看着這一幕，直到再無留下任何痕迹，隨後他辨別了一下方向，邁開腳步，緩緩朝着東南方而去。

走了約有二十里地，漸漸的能看到些許煙火氣息，不遠處零星的散佈着幾間茅草屋，土地有了被開墾過的痕迹，田埂之上，依稀也能看到有人正在勞作。只是映入眼帘的一切只能給人一種感受——貧瘠。

走的越近，這種貧瘠的感受就越發明顯，田地雖被開墾過，但只稀稀拉拉的長著幾株稻穀般的植物，田間勞作的農人大多都面黃肌瘦，眼神沒有絲毫靈動的色彩，見到無間這個陌生人靠近也沒有任何觸動，彷彿勞作和生活對他們而言，只是早已既定好需要完成的任務，機械式的日復一日，再無其他的追求。

穿過農田和村落，大約再走了十里，一座小小的寺廟出現在了無間眼前，他走到寺廟門口，抬眼看去，廟門口的牌匾上正寫着「蓮華寺」三個大字，匾額已經發黑，三個大字上的金漆也掉落了大半，門口堆積着落葉，顯然是多日無人清掃。這間寺廟與方才的農田村落一樣，充斥着破敗的感覺。

無間上前抬手，敲了敲落滿灰塵的大門，裏面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道:「誰呀？住持現在不在寺內，要有事的話，明日再來吧。」

無間開口道:「你們的住持金蓮上人已經死了，我是來替他傳話的。」

大門忽的一下打開，一個年輕的僧人探出頭來，陰沉着臉，看着無間說道:「休要胡說八道，住持怎麼可能會出事，咱們蓮華寺一向對妖域恭順，誰敢殺住持?」

「是我殺的。」無間一臉平靜道。

「什麼？」僧人一時沒有明白過來，還懷疑自己沒有聽清，又重複問了一遍。

「金蓮上人是我殺的。」無間也十分耐心的重複回答了一遍。

那年輕僧人這才回過神來，頓時臉色大變，急忙要關上大門，卻被無間一手抓住門框，擋住他關門的舉動。

年輕僧人見狀，慌忙轉身逃向後院，一邊跑一邊大喊:「師兄弟們，快出來迎敵！有仇家上門了！」無間也任由他叫喊，自顧自邁進大門，站在院中靜靜等候。

不多時，後面又有十幾名僧人跑了出來，各個神情嚴肅，當頭一名年紀最大的僧人喝道:「青葉，你在瞎喊些什麼！咱們蓮華寺哪來的仇家?」

那名叫青葉的年輕和尚慌張道:「大師兄，我沒有瞎說！那人就在門前，他親口說自己殺了住持！」

「什麼？！」年長僧人皺了皺眉頭，說道:「眾位師弟，隨我一同去看看，究竟是誰這麼大膽，殺了住持還敢打上門來！」

他率領眾僧來到院中，就看見站在原地靜靜佇立的無間，上下打量了幾眼，謹慎的問道:「尊駕是何人?不知鄙寺有何得罪之處，方才聽說尊駕殺了本寺住持，敢問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金蓮上人的確死於我手。」

「尊駕為何殺他?」

「他見妖魔害人，不但無動於衷，還同流合污，故而殺之。」

「只是為了這個?」

「這樣的理由，不夠嗎？」

那僧人大笑幾聲，說道:「我當是什麼厲害角色，原來是個天真的瘋子！你這樣的人雖說少見，可我也不是沒有聽說過，你知道他們最後都去哪兒了嗎？」

「聽你的語氣，他們的下場恐怕不太好。」

「不錯！他們最後都葬身在了妖魔的口中！說來可笑，他們抱着那點所謂的正義之心，從妖魔手下救下那些愚民，可最後呢？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還不是陪他們一塊死無葬身之地！」

無間微微皺眉，問道:「至少他們嘗試過救人了，可你們又做了什麼？」

「我們?我們至少能保住大部分的人！只要每年貢上一二成的人口給妖魔當做血食，其餘的人就能活命！反正那些愚民就像地里的雜草，砍了一茬還能接着長出來。」

「原來如此，金蓮上人在死前仍有悔悟之心，但你已無可救藥了。」無間抬起頭，眼神漠然，淡淡說道。

「無可救藥的是你！你以為我陪你聊這麼久是為了什麼？就抱着你那可笑的正義下地獄去吧！諸位師弟，啟陣！」說罷，僧人手掐法訣，其他幾名弟子也趁著方才兩人說話時各自暗暗站定方位，同掐法訣，啟動法陣，將無間困在原地。

「哈哈哈哈，你能殺得了住持，自然有幾分本事，「那僧人大笑道，「可陷入這蓮華降魔陣中，就算你再厲害，也休想逃脫！」

「逃?我為何要逃?」無間臉上毫無懼意，淡漠的語氣不帶絲毫情緒，可聽在僧人耳中，只感到一陣被嘲諷的怒火。

「虛張聲勢！變陣，蓮華滅魔！」僧人大怒，運轉陣法，改困為殺，頓時陣勢之中現出無數蓮花蓮葉的虛影，朝無間飛速襲來。

「滅魔?究竟誰是魔呢？你用這招對付我豈不可笑！」無間不動不搖，雙手合十，單足一踏，再運佛門絕式。

「聖蓮化大千！」

一朵金色聖蓮頓時出現，護住無間周身，將陣法攻勢盡數擋下，毫髮未傷。那僧人見狀，怒氣更盛，大喝道:「眾弟子，快使出五色蓮光絕神印！」

眾僧再度變陣，在無間頭頂化出一朵五色蓮花法印，依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變化，當頭壓下，威勢震天撼地，如須彌山壓頂而來。無間見狀，神情一斂，抬手向天，以指為劍，正是——

「顛倒夢想·眾生痴妄·魔劫萬千·如是我斬！」

天蕩蕩，地茫茫，一道無邊無際，無方無倫的劍氣，刺破蒼穹，一舉斬斷五色蓮印，在天際劃出一道血痕，天地俱寂，鬼神皆驚。

煙塵散盡，法陣已然被破，眾僧跌倒在地，唯有那領頭僧人勉強站立，他口鼻不斷湧出鮮血，勉強開口道:「就算你殺了我，方才那一招必然已經驚動了妖域，你一樣逃不了。」

「斬妖除魔，固所願也。」無間一步一步靠近，語氣依舊淡然。

「愚蠢，真是愚蠢，沒想到我紅葉居然會死在你這樣的人手上。也罷，我就先走一步，在地獄等着你到來！」

「我法名無間，自是早已身處無間之中。你的詛咒，對我而言毫無意義。」無間越過了紅葉和尚漸漸軟倒無力的身軀，對着其餘重傷的眾僧說道:「而你們，還有贖罪的機會。」

眾僧見陣法被破，大師兄紅葉身亡，都已嚇破了膽，哪裏還敢有半點反抗之心，紛紛跪地求饒。

無間喚來方才給他開門的小和尚青葉，讓他將寺中記載平日事務的卷宗搬到院中，青葉不敢違抗，只得照辦。無間根據卷宗所記，再殺了兩名為惡最多的僧人，放過了其餘眾人。

得以活命的眾僧長出了一口氣，紛紛勸無間帶領眾人速速離開，說妖域大概已經察覺到方才交戰的異狀，至少會派一名化神境的大妖帶隊前來探查。

無間之前倒是沒有了解過此方世界的修鍊體系，此時趁機向眾人發問，原來這裏以精氣神三元為修鍊路線，共有五大境界，分別是:養精，鍊氣，化神，還虛，入道。這蓮華寺里，修為最高的金蓮上人，已是鍊氣境中的佼佼者，而大師兄紅葉比起金蓮上人，也只是差了一籌而已。

養精境錘鍊肉身體魄，直到煉精化氣，自然而然生出真元，這就踏入了鍊氣境。而化神境更是修出元神之力，能施展種種天賦神通，實力比起鍊氣境要躍升一大截，方才紅葉之所以那般自信，就是因為蓮華降魔陣之下，就連尋常化神來了也難以輕易逃脫，只是沒想到無間實力超乎他的估計，只能飲恨敗亡。

若是到了還虛境，精氣神三元合一，除非因外力死亡，否則便可長生不老。據說當世達到還虛境界的修士，只有儒道釋三教中最頂尖的三人，這三人也是三教現存最大的三個門派——七佛寺，往聖學府，天道宮的三位掌教。但不論是妖族四凶，還是魔族三尊，都是還虛境界的高手，光是數量上，就勝過人族一倍還多了。

至於入道境，傳聞當世只有妖皇和魔帝二者達到，而且也僅僅是一隻腳邁入了入道境的門檻。入道境有何等神通尚且不為人知，只是傳說達到這一境界的修士，感應天機如掌上觀文，能知曉過去未來，與天地同壽，歷萬劫而不滅。

無間此時一身的修為，都是繼承自舍利子，對於自身實力並沒有特別明確的定位，只是根據眾僧的述說，能夠確定至少自己在化神境中不算弱手，如果對上同樣境界的妖族，並非沒有勝算。

仔細思量之下，無間沒有聽從眾僧的苦勸，而是決定以逸待勞，會一會前來的妖族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