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店開張

枉死城還有一個規矩，只要在這裏生活的居民，都要找一個工作。

用現在的話說就是『枉死城不養閑鬼！』

從古至今無一例外。

哪怕是剛剛在大街上的那個流浪漢也並不是真正的流浪漢，頂多是被上一個主家給趕了出來，亦或者他破產了也未可知。

總而言之，在這裏遊手好閒的人，不超過三日就會被抹殺掉。

扶憂來這裏的目的就是勾魂，至於目標，很顯然就是那個大鬼將。

極惡之徒，天不收，她扶憂來收。

十五月圓之夜就是收服這個大鬼將的最好機會。

目前離月圓之夜還有七日，所以扶憂得先開個店鋪在這裏安身立足。

三三的娘親在這裏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如果要省事，扶憂大可以在媚娘的手下掛個名號做事情。

但……

怡紅院！

此等如雷貫耳的大名，實在是不方便！

何況她開店還有別的原因。

作為一名手藝人，扶憂會的可不止是勾魂，像是相面、點石成金、捏「泥人」、剪紙術、畫符術等等她都會。

相面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從面相觀一個人的前世今生。

點石成金，這個也是隨手拈來，只不過會偶有失誤。

捏「泥人」也可以說是傀儡術，與剪紙術有異曲同工之妙，在她手上捏出來或者剪出來的物品或者人都能變成真的，時效為兩個時辰。

畫符術是扶憂最擅長的，像是驅鬼符、平安符、送子符、送命符、替身符、姻緣符，化陰符、化形符……都能在五秒內完成，保真保質保量。

而扶憂此次開的「不打烊」，就是以符咒術為招牌。

店鋪設在怡紅院大門口左轉兩百米的大生包子鋪旁邊的老槐樹下的三十平米小疙瘩平頭房裏。

房子雖小，四牆俱全，外加個超豪華版的琉璃瓦片屋頂。

媚娘手底下的人速度極快，立刻就把店鋪裝扮好了，貨架子，牌匾，前台，應有盡有，除了沒有大門。

「我們鋪子小巧，門就不用裝了，不為別的，主要是敞亮。」這是扶憂的原話。

為此，媚娘特意為她訂做的三米長兩米寬的大紅門還未抬進門就給退了回去。

浪費嗎？不，這扇門最終被抬進了怡紅院最裏邊的廁所，成功換掉了原來屎黃色的廁所大門。

別說，還挺喜慶！

忙活了兩個時辰，吃過中飯，扶憂拿過一塊大白布，大筆一揮。

想要遠離鬼怪，還你正常生活嗎？來一張驅鬼符。

想要一口氣生個大胖小子或者大胖閨女嗎？來一張送子符，晚上一貼，第二天就能測出兩條杠。

想要身體健康，一夜七次嗎？來一張健康符，只要那麼一貼，哎，保管您藥到病除，身體倍棒，吃嘛嘛香！

——今天新店開張，不要999，不要99，只要9.9，店裏的符隨您選，先到先得，限購一百張。

「不打烊」——正式開張！

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扶憂特意找了幾個托兒，第一時間就在門口大嗓門的買東西，親身實驗，過後大夸特誇。

不一會兒就陸陸續續有顧客過來了。

「客人您裏面請，看看有什麼需要的？」

「我們家的商品可是這城裏獨一無二的，質量那是頂呱呱的好，價格也是童叟無欺。

什麼，不信，沒關係，今天本店新開業，老闆特許我們給客人們展示用法和效果。

瞧好吧您嘞～」

林華拿着一張替身符，在符上寫下客人的名字，再將符貼在自己身上，接下來林華做什麼，那位顧客也就跟着做什麼。

效果見效之快引起一眾驚呼。不一會兒，經他推薦的符紙全部銷售一空。

扶憂見此情景，甚是欣慰。

林華是今天枉死城的新居民，也是扶憂新招的工人。

應聘的時候說自己生前是干銷售的，由於行業內卷過於激烈，要強的林華在拚命的第二十三天凌晨兩點猝死家中。

默哀——

「小華，你先在這裏看着，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就彙報給三三。」

扶憂見他確實手腳麻利，嘴皮子利落，叮囑完一句就出去了。

她在店裏待了大半天了，看着進進出出的顧客，完全沒看到自己想看的東西。

不應該啊，這個城一有個什麼動靜，基本整個城都知道。

更何況，她的店鋪如此別出心裁，商品這麼厲害，饒是這常年冷清的街道，今兒個也是熱鬧非凡，按媚娘的說法就是她的店的顧客可是來了小半個城的人了。

但，那位怎麼就沒看到呢？

扶憂獨自來到外面，觀察著街道上三三兩兩的行人，漸漸有了答案。

夕陽西下，暗綠色的天空幽幽的閃著微光，朵朵黑雲懸掛，點點星辰稀稀落落散佈其上。

陰風一吹，頗有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趨勢。

奈何橋旁一對年過花甲的老夫妻互相攙扶著費力邁著步子往前行進。

「老頭子，謝謝你一直陪着我，哪怕我遭遇了車禍先走一步，你也沒放棄我。

在處理好一切事務后，不顧一切的來到這裏找我。」

「想當年，我剛來這裏，就在城頭擺了個小攤子賣花。

有一天，一打眼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還尋思著這人怎麼那麼像我家那口子呢。正想去問問，沒想到，你直接衝過來一把就抱住了我。」

老奶奶笑的滿臉褶子，眼含淚花的訴說她的回憶。

「你呀，從談戀愛起就愛丟三落四的，我不在你身邊親自照顧着你，怎麼放得下心來。」

老爺爺略帶嗔怪的幫她把臉頰邊的銀髮輕輕拂到耳後，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渾濁的眼眸中卻藏着無盡的悲傷。

橋的另一頭，是一對父子，父親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兒子十歲左右。

「爸爸，你好久沒帶浩浩出來玩了。我們去划船好不好？」

浩浩拉着爸爸的手，看着湖面上的船隻，興奮的喊了起來。

「兒子，你剛剛說想玩什麼？」那位父親看着湖面出了神，沒聽清楚浩浩的話。

「船，我想和爸爸划船！」小朋友開心的又重複了一遍。

父親沉思片刻，忽的一把抱起兒子，往上拋了拋，朗聲開口。

「好，這幾天爸爸就帶着浩浩玩個盡興。」

讓一切不開心都去他媽的。

父子二人很快就租賃了一條小船，悠哉悠哉的划船。兒子坐在前面玩水，父親在中央划船，時不時的互相潑水玩，有來有往，好不快樂。

木漿在平靜的湖面留下道道漣漪，模糊了水面，也弄皺了如畫的倒影。

除了這兩幕情景外，扶憂還仔細的觀察過其他行人。

無一例外，每個人都像在及時行樂，互相道別一般。

主要的是他們好像早就知曉了「死亡」的時間，一切的一切都是為離別而做準備。

「奇怪！」扶憂凝視着他們的臉龐，甚是疑惑，「他們確實都是枉死，且其中大部分人在陽間的陽壽還有很長，多的甚至有四五十年。」

「為什麼，他們眼中卻藏着即將赴死的決心？」

扶憂看着這一幕幕詭異的和平，心中的不安越發明顯。

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呢？

對了，豬肉鋪的大娘，她和眼前所見到的人都不一樣。

扶憂迅速轉身朝着另一條街道狂奔起來。

白紙紛飛，燃燒過的紙屑滿天飛舞，像人間的雪花，輕飄飄的沒有一絲重量。

「大娘！」扶憂腳程很快，不過兩分鐘就來到了豬肉鋪子。

「小姑娘，是你啊！」正在慌忙收攤的大娘被這麼一喊，手上明顯停頓了一下，待轉過身看到是扶憂才暗暗鬆了口氣。

「有什麼事情？」

「大娘，你……好像有些不一樣！」

扶憂看到眼前的大娘有些詫異。

初次見她，明明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氣場，眼神冷靜，出手利落，這才不過半天的光景，怎麼就切切實實成了老人家，光是她喊了一聲，就被嚇得不輕。

嘭！

大娘手裏的殺豬刀應聲落地。

臉色一下子變的煞白，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佝僂著身子去撿地上的刀。

「它來了，它來了，我從來沒見過它這麼生氣……瘋子，都是瘋子……」

「枉死城要完了，大家都要完了——」

大娘嘴裏不停的嘟囔這些話，最後尖叫一聲，拿着刀瘋狂的往房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