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湖中人大多喜歡胡吹海侃，尤其中意有關神兵寶器的傳說，而碧霄劍與它的前輩們一樣，時長作為一筆談資供人消遣。
傳說中天地初開萬物皆靈，有三位娘娘仙居碣石山碧霞宮，師從通天仙主，采天地之靈氣，集日月之精華修鍊成道。
千萬年前上界亦起戰亂，三位娘娘尊法令，鏖戰群仙克敵制勝，甚至擺下無上陣法逼退聖人法身。
此戰千載，整個上界諸仙裹血力戰，最終三位娘娘不幸身隕，留下三件法寶。
金蛟剪，混元金斗，以及碧霄劍。
白駒過隙，時光荏苒，人界大興，上下兩界退居幕後。
上通碧落可登九天的神樹建木被太上玉帝一指伐沒，下接陰曹引路九泉的靈道鬼門亦被東嶽上尊提筆抹去。
所有的仙靈鬼神通通拋離人界，最後也只有三兩靈寶遺留凡俗，三位娘娘的三件法寶中，碧霄劍就在其中。
時間回到現在，就是這樣一把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無上法寶……的劍靈正委屈地邊搖頭邊哭唧唧。
「大哥哥你行行好，就收下碧霄吧！」
「不行。」
已經確認對方並不是某位小氣仙子派來的刺客，沈昱立刻卸下偽裝，想都不想再次拒絕了劍靈少女。
「我飛到這裏已經耗盡了所有真氣，如果你不要我，我…我真就無家可歸啦！」
碧霄劍預想可悲的前路，忍不住嚎哭起來。
「所有真氣？」
沈昱看着她挑起一邊眉頭問：「真的一滴都沒有了？」
「真的！一滴都沒有了！」
碧霄劍哭哭啼啼地抱住沈昱的大腿，抬着頭更咽著說：「我，我能幫你打人！」
「我還會接引天地靈氣，嗚嗚，我，我還有前任主人留給後人的門內秘籍！」
秘籍？
正巧苦於沒有修鍊方法的沈昱眼前一亮，卻仍舊嫌惡地推開她的小腦瓜。
「你這些都沒有用！：」
沈昱邊說，邊用手指戳打碧霄劍的飽滿腦門：
「我可是聽說，其他法寶不是能自成劍陣誅仙戮神，就是能遠隔萬里取敵項上首級。」
「你瞧瞧你會的那些都是什麼玩意兒吧。」
碧霄劍雖然聽着他的描述感覺熟悉，卻也急得亂了陣腳，她也顧不得矜持，咬着嘴唇，逆來順受地樣子像是受了氣的小媳婦。
「我…我體內還有一絲洪荒元氣，你收留我，我渡給你！」
果然，萬物皆可內卷。
「一言為定！」
沈昱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定，笑呵呵地摸了摸碧霄劍小巧的腦瓜，問：
「我該怎麼做，和你簽訂契約么？」
被沈昱反覆的態度搞的頭暈鬧眩，碧霄傻乎乎地笑了笑舉起手，輕輕地放到了沈昱的胸前。
—
「怎麼辦，怎麼辦，這可如何是好！」
韓秋雨焦躁地在堂屋內走來走去，剛剛蘇醒的呂伯畭看着門外閃爍的金色光團也拿不出主意，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娘子，希望神通廣大的女俠一丈青能有什麼好辦法。
韓秋雨真的沒有辦法嗎？
當然不是，她心中早就回想起也許有一人能幫她。
可是韓秋雨也曾在雙親墳前起誓，終此一生與那人再無瓜葛。
她看了一眼指望不上的相公，又看了一眼仍被困住的沈昱，胸膛急速起伏。
「哎！罷了！」
韓秋雨天人交戰，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狠狠地罵了句髒話。
「你…要去找他么？」
呂伯畭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一把抱住了她拿起小小的手掌安慰：
「實在不願的話，大不了相公隨沈兄去了下地府賠罪就是。」
「國讎家恨生世難忘，我呂義德沒什麼本事，卻也不想娘子受屈。」
韓秋雨再也憋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卻仍是堅定地搖了搖頭道：
「沈昱有恩於你我，輕仇者寡恩，輕恩者無情。」
「我韓三娘不是什麼恩怨不分的愚婦，與沈兄性命相比，我那點頑固，不值一提！」
「三娘！」
「相公！」
二人有感而發抱作一團，聲淚俱下感人肺腑，絲毫沒有注意到光芒已然散去。
……
看着摟作一團的呂韓夫婦，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親熱場面的沈昱忍不住出聲提醒：
「呂兄，整點成年人看的不好么？」
—
沈昱捂著青紫腫脹的眼眶，冷冰冰地看着落荒而逃的韓秋雨羞紅臉色一路跑出家門，呂伯畭倒是厚著臉皮湊了過來。
「喏，剛煮好的雞蛋，消腫的。」
「把狗騙進來殺也就算了，還給我一頓毒打，真有你的好兄弟。」
沈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一把奪過雞蛋在眼眶上揉了起來。
「你這瘋言瘋語我也聽不懂，鍋里還有剩菜，我得去應卯了。」
告別了呂伯畭，沈昱孤苦伶仃地坐在呂家大院裏，開始懷疑對方濫好人的屬性是不是太過強烈了…
眼看四下無人，沈昱還不放心地爬上牆頭觀望周圍，確定確實沒有旁人之後才小聲地念道：「碧霄，出來吧。」
一個嬌俏的烏髮少女「呯」地一聲出現，她笑吟吟地拱手施禮，俏生生地說：「老爺，您有什麼吩咐嘛？」
……
「誰教你這麼叫人的。」
「天鎖仙姑呀。」
已經聽她介紹過情況，知道天鎖仙姑是她的前任主人，沈昱捂著臉又開始懷疑羅山派是否還能算名門正派。
「算了這些先放一邊，你之前說，你有一卷秘籍對嗎？」
碧霄脆生生地答應，眨著靈動的大眼問道：「老爺可是要看義字經？」
「義字經？」
沈昱不自然地別過頭，似乎這三個字眼觸動了心裏面某些敏感的地方。
「嗯嗯，義字經，羅山派的無上秘籍，歷來只有門內掌門能學噢。」
碧霄這樣的傻姑娘哪裏又能察覺到人老成精，老奸巨猾的沈昱刻意隱藏的情緒，她笑呵呵地接着說：「不過老爺想看的話，我這就拿給您看！」
……
你的職業操守呢妹妹？
看着手中平平無奇的泛黃書卷，沈昱長長地嘆了口氣，邊翻開閱讀，邊沖着緩緩消失的碧霄說道：「以後不許叫我老爺，叫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