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錄(一)

吳琮站在車站，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車輛，猛吸了一口煙。

「呼～」

最後將帶星火的煙頭扔在地上，用鞋地上踩了踩。

「公交車怎麼還沒來？」吳琮抬手看了看手錶，皺起眉頭，「待會寢室快要關門了。」

雖說進了名牌大學迦黎盾大學，但吳琮仍是一個遊手好閒，半夜經常翻牆去消遣的不良少年，不時被宿管抓到，記錄處分。

「喂，小夥子，搭順風車嗎？這個時候公交已經沒了。」

吳琮發覺自己竟然沒注意到眼前的計程車，納悶的問到：「師傅去不去迦黎盾大學。」

「迦黎盾啊？喔……可以試着導航。」

「咚」吳琮上車后，才發現司機是一位中年油膩大叔，諾大的肚子都緊靠着方向盤，從後視鏡可以看到他憨憨的笑容。

「高德地圖，正為你導航。」，可莉的蘿莉聲響起。

「還真是個肥仔…」吳琮心裏無情吐槽的，不管再多，開始自顧自得玩起手機來。

車行駛一段時間后，開始駛入郊區，周圍的車輛也少了，有的只是高高的大樹，枝仆地生枝如人形，向灰沉沉的蒼穹伸張著炭條似的枝杈。

好在路道都有路燈，給內心帶來些許的安慰。

「前面橋上好像有個人招手，你不介意我再接一單同路的吧。」

聽到司機的話，吳琮放下手機，順着前方看去，一道身影站在微弱的路燈下，身影有些彎著，輕輕地搖曳着手。

「不介意。」不介意你大爺，但吳琮也不太好拒絕，這年頭，也是為了養家餬口。

車開始放慢速度，漸漸在那道身影前停下。

吳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看了太久手機，透過窗玻璃，始終看不清他的臉。他身上穿着藏青色的官服，近距離下可以看到手背上面略顯發黑的血管。

「嗯？嗎？大爺還挺潮流的。」油膩大叔搖下車窗，殷勤地打招呼，皮笑肉不笑的，臉上的肉都快掉下來了。「大爺去哪裏啊？」

「橋那頭…」他抬起乾枯的手臂，顫巍指了指著橋另一邊，半響，又幽幽地說到，「我趕時間。」

吳琮心裏有些發毛，特別是在燈光的照射下，老人家臉愈發的慘白。

「上車吧。」到是油膩司機沒有覺得異樣，再次打開導航。

「咚！」車門關閉，老人也坐在了後排，但那背就如站着的時候一樣彎著的狀態，略顯怪異。

「老人家，這大晚上的，是要回家嗎。」司機開始主動聊天，口才對於每個司機來說拉顧客必備的基礎。

坐得近了，吳琮才看清他的五官，老人顴骨很高，眼神暗淡無光，臉上佈滿了皺紋。

「你們認識周岷嗎？」老人沒有回答司機，頓了頓，「他是我兒子。」

司機「啊？」了一聲，似乎不知道老人為什麼這麼問，「我不認識你兒子。」

老人聽見司機回答后，又把頭側轉向吳琮。

吳琮心想：「這老人家有貓病吧？」

索性懶得回答，繼續自顧自的刷着手機。

老人見吳琮沒有回應，又說道：「也是，他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不認識正常。」

「但是…你們想認識一下他嗎？」

吳琮本來就還在為趕回學校不被處分而心煩，這半路又碰到個瘋老頭，一下子火都起來了。

「老人家，你要不聽聽你自己在說啥？」

司機見此，

急忙打圓場，「大爺您快坐好，我馬上送到你家」

不知道為什麼，吳琮有種錯覺，車裏的溫度一下子就冷起來了。

老人把頭慢慢轉過去，不再說話。

窗外的路燈頻頻略過，光線似乎因為氣氛變得幽暗。

「前方200米處，到達目的地附近。」導航提示音響起。

路開始變得狹窄，兩邊的土堆得很高，司機也開始放慢了速度，遠遠的看見一戶人家，大門是用石頭製作的，門上貼著綠色的對聯，檐下掛着兩個白色的燈籠，發出淡淡的光暈。

當車停靠在門口時，吳琮驚訝看到門上還貼一張沒有底色的照片，照片中是一位中年人，面帶笑容，一直盯着好像感覺他在和自己對視。

似乎察覺到吳琮的目光，老人開口道：「那是我兒子，這是我兒子的家。」

吳琮頓時背後有些冷汗，不再去看那張照片。

「大爺，你到了，該下車了。」司機催促道。

「嗯，我給你錢。」說着那雙乾枯的手向口袋摸去。

吳琮正襟危坐盯着老人家，想到電影情節中掏出冥幣的片段，不由得雞皮疙瘩。

好在，掏出的紙幣是正常的。吳琮暗笑一聲：「真是，我怎麼會這樣想呢？離譜。」

老人下了車，踉蹌的走上去，在門口輕輕敲了下門，因為是石門，發出「咚咚」的聲音。

吳琮心想：「我還以為他是孤獨老人呢，怎麼家裏還有其他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