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他是為了我

第八十八章 他是為了我

第八十八章他是為了我

謝辭風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你可知蝕霧從何而來?」

慕從雲不知道他為何提起蝕霧,手指捏了捏不曾有回訊的傳音符,心不在焉地搖頭:「不知。」

自蝕霧大災以來,也從未有人弄清楚過蝕霧從何而而來。

謝辭風卻道:「這次我與掌門閉關,合二人之力推衍,終於尋到了蝕霧的源頭。」

慕從雲聽在耳中,又聯想到他剛才提起沈棄的神情,不由一陣心驚肉跳,因為太過緊張,連嗓音都有些不自然的沙啞:「跟沈棄有關?」

謝辭風點頭,輕輕嘆息一聲:「上古時期,盤古大神開天闢地時,世間有清濁二氣,清氣上升為天,濁氣下沉為地。這麼些年來天地維持平衡,清濁二氣此消彼長,都維持着一個度。」

「但隨着修行之人日益增多,甚至還有人破境飛升,清氣越來越少,濁氣反而增多。清濁二氣逐漸失衡……」

「我與掌門推測,蝕霧大災或許在更早之前就已經開始。只是在世人尚不知曉時,燭九陰以一人之力攔下了。」

「燭九陰乃鐘山之神,吸納地底濁氣化生,原是濁氣之龍。但他口銜之火精,又是清正之氣所化。他以己身吸納世間濁氣,又藉助火精將之轉化為清正之氣,正好調和了清濁二氣,維持了脆弱的平衡。」

「燭九陰本是世上最後一條燭龍,祂隕落之後,這方世界也會逐漸隨之消亡。你師祖早早窺見這一大劫,但他耗盡畢生修為又搭上性命,也沒能為眾生找出一條生路,只能在臨終之前將之託付給了我。」

燭九陰隕落之後,龍軀回歸大地,導致濁氣爆發性增長。偏偏這時火精下落不明,驟然累積的濁氣無法消解,從地底幽冥擴散至地面,這才有了蝕霧。

這是他從未同慕從雲提起過的事。

慕從雲此時顯然也猜到了七八分:「他是為了我。」

生門雖然尋到,可卻沒人能打開這扇門。

他那時只模糊知道這一線生機與眼前的孩子有關,所以將人帶回了玄陵,取名慕從雲,收為親傳弟子,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這世道何其不公,未曾待他有半分偏愛,可到了最後,就連自己都在逼着他捨身去救世人。

謝辭風肯定了他的猜測:「蝕霧的源頭,正是鐘山所在的凋亡淵藪。」

「直到兩千多年前,燭九陰隕落,清濁二氣徹底失衡,才爆發了蝕霧大災?」慕從雲接話。

謝辭風叫住他:「從雲,是師尊對不住你,三日前你來尋我,我便已知曉此事。現在才告訴你,皆是不希望你阻止他救世的私心。」

「我去找他。」慕從雲壓下鼻間酸澀,轉身往外走。

雖不知緣故,但沈棄確實才是這世上最後一條燭龍。

慕從雲頓住腳步,苦澀搖頭:「與師尊無關,他……是為了我去的。」

他所尋的那一線生機,並非在慕從雲,而是在沈棄身上。

謝辭風按了下那隻異眼,神色越發愧疚:「靠着你師祖留下的這隻眼睛加持,我才找到了你。」

他捏緊了傳音符,眼眶微微發紅,想起那日沈棄說「師兄定能如願以償」,心中愧疚無以復加。

直到十方學宮時沈棄身份暴露,他得知消息后欲去尋人,卻忽然察覺星軌有變,不得不閉關演算,這才逐漸撥開了迷霧。

濁氣乃污穢之力,沉於幽冥之下無數年,與死氣無異。修行之人吸入蝕霧之後,濁氣與清氣在體內互相排斥,才會導致走火入魔,神志不清,淪為失去理智的怪物。

他與師兄司空青陽隱隱猜到了來龍去脈,但為了破西境大劫,都默契地沒有阻止。

只是這條燭龍被濃郁的蝕霧包裹着,現世的目的從不是為了救世。

直到前日,慕從雲前來晦星閣求見,謝辭風看見籠罩在大地上方的蝕霧驟然一清,那扇他以為永遠沒可能打開的生門,自己開了。

低頭摸了摸從袖中探出頭來的小黑蛇,慕從雲低聲說:「我們去找他。」

*

師尊給的那方玉璧,便是被封存在萬卷樓的燭龍墓地圖。玉璧上清楚標記了燭龍墓所在,慕從雲按照指引,一路往東南行去。

他穿過東州,準備自趙槐序曾帶他走過的那條路出西境,深入蝕霧海。

抵達東州邊境時,慕從雲發現許多當地的百姓都在拖家帶口的逃難,他攔住一戶人家詢問,才知道這些時日十方結界動蕩不安,東州邊境之處一度有妖魔闖入,居住在此地的普通百姓生活已經難以為繼。

而先前各大宗門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玄陵和登天圖之上,竟然無人顧及十方結界動蕩之事。

慕從雲看着那些神色匆匆的百姓們,心中五味雜陳。

正要轉身離開,卻聽見不遠處傳來女人的厲喝聲:「你若再不讓開,可別怪我不客氣!」

慕從雲循聲望去,正瞧見一個魁梧的男子嬉皮笑臉地攔著個女人,他顯然對女人的警告不以為意,舉止輕浮地伸手去摸對方的臉:「娘兒們越橫爺興緻越高,你嫁的男人窩囊無用,不若跟我去了偃都,在這亂世里還能過幾天安穩日子。」

聽見他的話,那護著兩個孩子躲在妻子身後的男人抬起臉嘴唇動了動,卻到底沒有說什麼,只拉了拉女人的袖子,低聲勸說道:「他是偃都的人,咱們招惹不起。」

女人聞言一張臉氣得微微發白,卻只是咬緊了牙關,一劍逼開了男人,對身後的丈夫道:「你帶着孩子先走,我來應付他。」

慕從雲的目光定在對方臉上,眼見那男人還在糾纏不休,而女人的丈夫已經帶着兩個孩子走遠了,他才出面攔下了男人:「宗門弟子不得以勢欺人,偃都就是如此管教門下弟子的?」

到手的鴨子被人搶了,男人先是一怒,但看清慕從雲腰間的令牌后,臉色又是倏地一變。

認出慕從雲是玄陵弟子,他雖心有不甘卻也不敢公然叫板,收起武器退後了幾步,憤恨不甘地看了女人一眼:「算你今日運氣好。」

見男人走了,女人明顯鬆了一口氣,她好奇打量慕從雲一眼,拱手道謝:「多謝公子出手相助。」

慕從雲未應,垂首打量她。

女人瞧著修為不高,不過蛻凡殼境。遠看時還以為是個年輕女子,近看才發覺她面上已添了風霜,實際年紀應該不小了,不過從精緻的五官仍能看出年輕時應當是極美的。

尤其是那雙桃花眼,與沈棄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只不過沈棄融合了龍族血脈,眸色淺棕似琥珀,而女人眸色幽深近黑,看着更為明亮靈動。

見慕從雲定定看着自己也不說話,女人神色明顯戒備起來。她收了笑容退後一步:「我還要去追丈夫和孩子,就先走一步了。」

說完也不等慕從雲應聲,便轉身離開。

慕從雲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出聲:「剛才那兩個是你的孩子?」

女人頓住腳步,神色有些遲疑,但礙著慕從雲剛剛幫過她,還是點頭回道:「是。」

慕從雲看向兩個孩子所在的方向,他修為比女人更高,能看見女人的丈夫帶着兩個孩子並未走遠,就在道路盡頭轉角處的山石旁神色焦急地等待。

那兩個孩子瞧著也就十歲出頭,穿着同樣款式的衣裳一左一右倚在父親身邊,眼巴巴地看向母親所在的方向,臉上滿是天真不知愁的孩子氣,顯然被父母親保護得很好。

慕從雲說:「你把他們照顧得很好。」

女人有些莫名,但提起兩個孩子,神色卻還是明顯變得柔許多:「只可惜這世道動蕩,他們小小年紀就要四處奔波,吃了不少苦。」

慕從雲被她臉上慈愛的表情刺痛,想起曾在沈棄識海中看到的片段。

他鼻間泛起酸澀,最後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如此疼愛自己的孩子,可為何卻半點不記掛另一個孩子?」

女人先是被他問得發懵,但緊接着又想起什麼來,看向慕從雲的神色陡然變得戒備:「你是殷家的人?」她有些慌張地握緊腰間的佩劍:「我與殷秉衡早就一刀兩斷,殷家的人來找我做什麼?」

慕從雲搖頭:「我不是殷家的人。」

女人不知信沒信,但面上瞧著倒是沒有那麼緊張了,她遲疑了片刻,問道:「那孩子……可還好?」她摸了摸頸間掛着的墜子,眼中流露幾分回憶之色:「算算時間,那孩子應該已經長大成人了吧?」

慕從雲認出她頸間掛着的是一枚極小的火靈晶石——燭龍乃火屬,每一頭幼龍都需要沐浴著充沛的火靈才能破殼,女人頸間這枚火靈晶石從何而來,答案昭然若揭。

他輕聲開口,說:「他破殼比其他龍族要晚許多,今年才十七歲。」

女人張了張嘴又閉上,似乎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慕從雲看着她,卻忽然理解了沈棄當時的心情。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指著女人頸間的火靈晶石溫聲問:「這枚火靈晶石是他當初孵化時所用吧?想來你現在也用不上了,可以給我嗎?」

女人略作猶豫,還是把頸間的鏈子取下來交給了他。

作為交換,慕從雲給了她一塊玄陵外門弟子的令牌:「如今外面世道太亂,不過大宗門的弟子令牌總能有幾分庇護之力,你帶着它,或許路上能太平一些。」

女人顫着手接過,眼眶有些發紅地道謝。

臨走之時,她又轉過身來,微微哽咽地說:「當年要是帶上他,我也走不了。」

慕從雲攥緊了掌心的火靈晶石,朝她微微點頭:「我知道的,並無責怪你之意。」

女人倉惶轉身,朝着丈夫孩子的位置快步跑去。

慕從雲垂眸看了掌心的火靈晶石一眼,指尖點了探出頭來的小黑蛇一下:「這是我們的秘密,不要告訴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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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茶小師弟又在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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