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抉擇

第八十六章 抉擇

第八十六章抉擇

沈棄抱着人回了明月藏鷺。

小心翼翼地將人放在床榻上,沈棄俯身用手指輕輕描摹昏迷之人微蹙的眉峰。

慕從雲損耗靈識、以身祭劍,是同歸於盡的打法,若不是沈棄來得及時,怕是他已經隕落在殷秉衡和姬煬的圍攻之下。

而在此之前,他更是不知經歷了多少場惡戰,從來一塵不染的弟子服都被鮮血浸透,變成了暗紅髮黑的顏色。

沈棄指尖沿着蹙起的眉峰往下,每數過他臉上、身上的一處傷痕,神色就陰鬱一分,已然平復的龍瞳再度危險豎立,醞釀着凜然殺意。

藏在他袖中的小黑蛇察覺殺意,不安地從衣袖裏鬼鬼祟祟地爬出來,把自己纏到了慕從雲的手腕上,小聲地發出嘶嘶聲。

沈棄殺意微頓,嫌棄地用兩指將小黑蛇嫌棄地拎起來扔到地上去,低聲發出警告:「不要吵到師兄。」

小黑蛇被摔得一懵,在地面翻滾了幾圈才重新盤立起身體,底氣不足地朝沈棄發出抗議的嘶嘶聲。

沈棄不予理會,他沉下心神,掌心調動靈力,開始為慕從雲調理傷勢。

小黑蛇見他不理會自己,再次鬼鬼祟祟地從床尾爬上了床,只是迫於沈棄的威壓,它不敢再纏到慕從雲身上,只能在床尾盤成一小團,吐著蛇信眼巴巴地看着兩人。

「師兄忍一忍,等緩過了這一陣,便能好了。」

就在他好不容易快要醞釀好措辭的當口,卻聽沈棄先開了口:「天外天、黎陽王朝、桃花塢、偃都、妙法門……這些曾與玄陵守望相助的宗門世家,為了一張虛無縹緲的登天圖,便聯合起來攻上玄陵,為此不惜置玄陵上下於死地。這樣千瘡百孔、鼠輩橫行的西境,師兄如今還想護著嗎?」

「我沒想過力挽狂瀾。」慕從雲搖頭,他垂下眼眸,看着緊勒在腰間的雙手,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的手覆了上去:「只是盡人事,聽天命。」

沈棄笑了下,炙熱的唇落在他慌亂的眼上,又緩緩下移,重重咬他的唇。

慕從雲抬眼怔楞看着他繃緊的下頜線,眸光有一瞬恍惚,好半晌才啞聲開口說:「你……怎麼來了?」

沈棄與他對視,喉頭滾動,似有千言萬語欲說,最後卻只是頹然嘆息一聲,將臉埋進他的頸窩,悶聲問:「可師兄早已經預見結局,如何力挽狂瀾?」

慕從雲被他蹭得發癢,又捨不得也不願將人推開,只稍稍縮了下脖頸,抿著唇暗暗忍耐那怪異的癢意。

慕從雲想起之前的死戰,心頭微微發虛,但他不擅說謊,更不會狡辯,只能微微抿起唇看向沈棄,那張習慣了冷清平靜的面孔上,寫滿了無措和歉意。

沈棄身量比他高了半個頭,胸膛寬闊,從後面圈着他時,幾乎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

慕從雲眼睫一顫,他沒有立即回答沈棄的問題。沉默良久,方才緩緩開口:「西境有天外天、黎陽王朝等自私自利之流,亦有大覺寺、問劍宗這等捨己為人的大義之輩。自我入玄陵,師尊便教導我,世上人有千萬種,或好或壞,不一而足。有人窺人心之惡,以殺止殺;也有人感人心之善,捨身渡人。二者無法論斷對錯,如何選擇,唯心安而已。」

沈棄惡狠狠凝視着他,與他唇齒交纏。

他看向沈棄,那雙凝著霜雪的眼眸里並無悲天憫人之意,卻堅定不可動搖:「我若一走了之,無法心安。」

「師兄醒了?」

慕從雲勉強從強烈的眩暈和疼痛之中找回了神智,他下意識抬頭往上看,鼻樑撞上沈棄的下頜,這才恍惚意識到,身後抱着他的人是沈棄。

沈棄似乎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慕從雲其實想問問外面的情況,但又隱約覺得這個時候提起先前的大戰,約莫又會讓身後的人生出惱意。他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才能不惹沈棄不快,只能有些糾結地蹙著眉,在心裏組織醞釀說辭。

意料之外的疼痛讓慕從雲發出輕輕的抽氣聲,但心中充盈的歉意卻讓他表現得十分順從,甚至微不可察地主動仰起臉,笨拙地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安撫沈棄的委屈和怒火。

許久,直到慕從雲難以呼吸發出求饒般的鼻音時,他才將人鬆開一些,埋首在慕從雲頸間。

慕從雲直到次日傍晚才醒過來,靈識消耗過度的後果即便是沈棄也難以修復,劇烈的眩暈感和撕裂的痛楚隨着意識的恢復一併襲來,饒是慕從雲這樣能忍的人,也不由發出低低的痛吟。

守在一旁的沈棄聽見動靜,小心將人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胸`前,掌心蘊起溫和的靈力為他緩解破碎識海重塑帶來的痛楚。

沈棄聞言輕笑,偏頭在他側頸烙下一個吻,莫名嘆氣:「罷了。」

沈棄垂首,與他鼻尖交錯,輕輕摩挲:「我若不來,師兄是不是就真的打算拋下我了?」

「什麼?」慕從雲不解。

「沒什麼。」溫熱的唇貼住雪白修長的側頸,沈棄泄憤一般用牙齒叼住那處白膩的皮肉重重吮xī,直到雪白肌膚上盛開紅梅,方才解氣地呢喃:「師兄定能如願以償。」

慕從雲卻已經無法專註去聽他嘀咕了些什麼,全副心神都被側頸痛癢酥|麻擷取。他本能想伸手去摸側頸殘留的熱度,卻被沈棄捉住了手腕:「師兄拋下我獨自離開,總要彌補我一二吧?」

微涼的指尖在側頸紅梅上一點,沈棄惡劣笑道:「留着這個,就當是補償了。」

慕從雲無所適從地抿唇。

他已不像從前那般對情事一竅不通,頸側傳來的力度那般大,想也知道必定留下了明顯的痕迹,這樣敏[gǎn]私密的位置,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了……慕從雲只是想想,耳朵就已經通紅滾燙。

但他用力抿著唇掙扎半晌,卻還是低低「嗯」了聲。

沈棄笑起來,將趁着他不注意鬼鬼祟祟想要鑽進慕從雲衣袖裏的小黑蛇拎過來穿進袖中,這才暫時放了慕從雲一馬:「金猊他們在外面吵嚷了好半天了,師兄見見他們吧,免得一個個狗皮膏藥一樣賴著不肯走。」

說完他兩指輕彈,只見明月藏鷺上方緩慢盪起一陣水波紋。

慕從雲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沈棄竟然用結界將整個明月藏鷺都罩了起來。他張口欲言,卻聽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其中當屬金猊和江欞的聲音最大。

「你壓到我的腿了,趕緊起來!」

「你壓住我胳膊了,你先起開!」

兩人吵吵嚷嚷,聽着似乎是因為猝不及防撤去的結界摔成了一團起不來。

慕從雲聽着熟悉的吵鬧聲,嘴角輕輕勾起來,目光迎向門外。

關聆月、肖觀音還有大覺寺的佛子沒有理會門口兩人的吵嚷,已經先一步進來。

三人進屋,先看見一身紅衣十分張揚的沈棄,頓時不約而同的默了下。最後是關聆月先開口,語氣一如從前:「小師弟。」她朝沈棄點了點頭,才關切看向慕從云:「師兄傷勢如何?」

慕從雲瞥了邊上的沈棄一眼,說:「沈棄替我調理過,已經沒有大礙。」又問:「外面情形如何?可還在對峙?」

——他並不知道沈棄到來之後發生的事情。

關聆月便將沈棄逼退幾大宗門,問劍宗、大覺寺以及趙槐序先後送來物資補給的事情說了:「如今外敵已退,有了外援,靈藥丹丸供應充足,弟子們總算有了喘熄之機。我讓人清點了傷亡人數,比之前預估要少上許多,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慕從雲聽聞神色也輕鬆許多,向佛子和后一步進來的江欞道謝。

江欞得意揚了下下巴,撇嘴:「謝就不必了,等事情平息之後你同我比——」說到此處他目光陡然掃到沈棄,某些趁機的痛苦回憶湧上來,連身體都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但他從來不是軟弱之人,一瞬間的失態之後,他抬着下巴強迫自己同沈棄對視,改口道:「等事情平息之後,你讓沈棄同我比一場如何?」

沈棄眉頭挑起,上下掃視他,不緊不慢地說:「瞧著倒是比之前能耐了些。」

江欞暗暗咬牙,不甘示弱地反擊:「呵呵,扯嘴皮子功夫沒用,不如堂堂正正地比一場,不論輸贏,從前種種一筆勾銷,你敢不敢?」

如今的沈棄早已經不屑偽裝,他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認出了沈棄正是那晚伏擊重傷自己的人。

但經歷之前種種后,他也算是脫胎換骨有所感悟,再不似從前莽撞傲慢。

沈棄確實重創過他一次,他見到對方的同時那一晚的灰暗記憶就蘇醒過來,一邊本能懼怕,一邊又被激起了戰意。

與此同時他還想起了另一件事——當初在毒門時,他遭蝕霧侵體險些失去理智對金猊下手,正苦苦煎熬時,隱隱約約感覺有一人將他與金猊捲起扔了出去。

眼下看見沈棄,當時混沌的記憶才鮮明起來——那人正是沈棄。

沈棄重創他一次,又救了他一次。

江欞對他的情緒實在複雜,他又是個討厭糾纏不清的人,與其在這計較過往種種孰對孰錯,不如打一架解決。

沈棄歪頭打量他,自然也發覺了他格外複雜的眼神,但他對師兄之外的人都懶得過多探究,面對江欞的挑釁,也只是懶洋洋看向慕從云:「師兄,他問你呢?我都聽師兄的。」

他明明是在回應江欞的上一句話,可那故作溫順乖巧的語調,卻硬生生讓在場其他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從進來起目光就滴溜溜轉個不停的肖觀音這時終於能插上話了,她盯着慕從雲側頸上的紅痕,不解問道:「大師兄你脖子怎麼了?」

她這一問,所有人都朝慕從雲的脖頸看去。

慕從雲下意識想捂,但放在膝上手動了一下,又硬生生停住了。

他耳根通紅,卻還是竭力板著一張臉做出若無其事的表情,不太熟練地扯謊:「許是被蚊蟲咬了。」

肖觀音年紀最小,不通情事,聞言「哦」了一聲,將信將疑的樣子。

倒是其他人都看得分明,那哪裏是蚊蟲叮咬的痕迹,分明是、分明是有人刻意留下的。

至於那人是誰,除了沈棄不做他想。

關聆月和佛子顧忌著慕從雲的面子,沒有點破;金猊則是惡狠狠地瞪了沈棄一眼。

只有江欞同肖觀音半斤八兩,根本沒有分神注意什麼紅痕,心思全在決鬥比試上,他見慕從雲垂着眼睛不知道在出什麼神,雙手抱懷不耐道:「你們師兄弟磨磨蹭蹭,我就當你們同意了。等此間事了之後,比武場見真章!」

慕從雲這才抬眸看向沈棄,沈棄哼笑一聲:「你若非要找打,我成全你也無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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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茶小師弟又在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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