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執言

殿內突然安靜了下來，慶妃的雙眼飄到坐在他對面的宜貴嬪身上，卻不見那人有何舉動，心中一動，說道：「玄常在許是身子不適，來不了了。」

宜貴嬪一雙彎彎的細目銳利地盯向了對面的慶妃，可慶妃卻不怕她，說完這話便從容的拿起茶盞，細細品茶。

「哦？有這事？」皇后微微皺眉，側頭問身邊的紫衣宮女：「華霜，玄常在是病了么？」

華霜連忙回答：「回娘娘，奴婢並未接到玄常在宮人的消息。」

「這便奇了，今日是我等姐妹入宮第一次參見皇後娘娘。自己宮裏的主子病了來不了，做奴婢的還不來一聲告罪，可是有些狂妄了。這玄常在是何人，竟是如此大膽？」一個新入宮的妃嬪好奇地開口問道。

「玄常在的大名你也不知曉啊，那位可是晉國的金枝玉葉，只不過不知為何，只被陛下封了個常在。」旁邊另外一個同時新晉妃嬪的女子解釋道。

「竟是這樣，想來是太過傲氣。。。」

或許是見後宮之主和氣，底下的妃嬪們也放開了些，竟是三言兩語地低聲聊了起來。

皇後面色有些不豫，一旁的華霜知曉娘娘性子，於是替她開口道：「諸位小主莫急，待奴婢派人前去問詢一番。」

底下瞬間安靜下來。

「不必了，本宮記得玄常在是入了永赫宮，穎嬪今日來了么？」皇后已然是有些生氣了，語氣沉了下來。

穎嬪心中暗道不好，連忙起身上前回話：「皇後娘娘，臣妾來了。」

「你來了便好。本宮且問你，玄常在是病了么？怎麼沒聽你報上來。」皇后語帶不快地問道。

一般來說，自己宮裏如果有妃嬪患疾，所在宮閣的主位是有義務向中宮稟告這件事的，而穎嬪卻沒有隻字片語傳來，自然是失職的罪過。

「娘娘，臣妾不知，臣妾方才來的時候，就見玄常在的門是閉着的。臣妾有心派宮女去問問，沒想到卻給玄常在斥了回來。臣妾知曉玄常在入宮前的身份，也不敢多計較，只聽煙雲說玄常在已經派人過來回稟過皇後娘娘了，這才。。。這才。。。」

穎嬪的話有些凌亂，可言語間都指向這個新入宮的玄常在囂張跋扈，仗着自己是公主，便不將自己宮裏的主位娘娘放在眼裏，更是欺上瞞下，不把為中宮請安放在心上。

皇后聽到這兒，卻更是生氣了：「你一個嬪位，還怕這常在不成么？玄常在若病了，你可有為其請了太醫？若是沒病，你又為何不去弄清楚她為何不來？就一句閉門你就不問了？」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穎嬪見皇后發怒，連忙磕頭，磕得頭上的步搖都差點掉下來。

「你讓本宮饒恕你的罪過，假如玄常在真的病了，而且病重了怎麼辦？一條人命就得葬送在你這糊塗東西身上了。」皇后氣惱地斥責道。

底下妃嬪看見皇后發怒，更加寒蟬若驚，不敢言語。

宜貴嬪卻說話了：「娘娘，臣妾覺得，此事倒怪不得穎嬪，您想啊，那玄常在如果閉門不見，那穎嬪左不能硬闖進去，這事兒還是在那玄常在身上，說不定是她裝病不願意來呢。」

對面的慶妃見宜貴嬪回護穎嬪，心中好笑，卻是開口道：「宜貴嬪這話不對，昨日你讓人看着她在永慶門下整整罰跪了三個時辰，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更何況如今秋涼，寒氣入體，跪了這麼久，染了風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宜貴嬪怒瞪慶妃，正要回話反擊，卻見皇后一拍鳳座，大怒道：「都給本宮噤聲，如今玄常在的情況都不知曉，你們還在這裏吵起嘴來了，還有沒有把本宮這個皇後放在眼裏！」

見皇后發怒，底下妃嬪皆起身跪在地上：「臣妾有罪，請皇後娘娘息怒。」

「華霜，你現在就派人去永赫宮查看，看看這玄常在究竟是出了什麼事。」皇后看也不看底下跪着的眾人，而是吩咐華霜道。

還沒待華霜說什麼，底下突然有一個聲音傳來：「皇後娘娘容稟，臣妾今日從宮中出來的時候，卻是依稀間聽到從永赫宮傳來一聲女子的慘叫，但沒聽真切，不知道是不是玄常在發出來的。」

說這話的正是王貴人，她身邊的宮女更是拉都拉不住自己的主子，如今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穎嬪伏在地上的身子一顫，眼中露出一絲怨毒之色。

「慘叫？穎嬪，這是什麼緣故？」皇后聽了這話，神色一厲，立馬拿來問穎嬪。

「娘娘，臣妾。。。」

還未等她說完，外面太監高聲唱到：「陛下駕到！」

眾妃一驚，連忙轉身趴伏在地，皇后也起身讓開。

只見竹簾拂開，嘉皇走了進來，看見地上烏泱泱地跪了一地，奇道：「皇后這是怎麼了，怎生髮這麼大脾氣。」

「參見陛下。」皇後福身行禮。

待嘉皇坐到鳳座上，皇后才解釋道：「陛下，今日諸位新入宮的妹妹們來向臣妾請安，卻唯獨玄常在未到，臣妾正問這事呢。」

「玄常在未到？」嘉皇摸了摸下巴，面色沒有什麼變化，「可問出什麼緣故了？」

「有人說她許是病了，但臣妾問了她宮中主位穎嬪，卻是一問三不知，全都推到玄常在身上。后王貴人又出聲說，她今早聽到永赫宮裏傳來慘叫聲，不知是不是玄常在的。臣妾正要派人去查看呢。」皇后瞟了一眼

「哦？」

嘉皇不置可否，轉頭看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穎嬪，又看了眼匍匐在地的王貴人，突然笑了起來。

皇後有些摸不著頭腦，硬著頭皮開口問道：「陛下因何發笑？」

「朕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常在，若是病了不能為皇后請安，那讓太醫去瞧瞧便是。若是裝病，不敬中宮，按宮規處置了便是。何必在此弄得如此難堪。」

一言出，滿堂驚！

皇后更是不知該說什麼，竟是有些手足無措。

半晌，只聽她再次開口：「可這玄常在畢竟是。。。」

「畢竟是什麼！」

嘉皇沉聲問道。

皇后跪了下來。

「皇后，你作為朕的正妻，那便是這天下之母。既是天下之母，又有何可敬可畏。」皇帝手肘撐膝，饒有趣味地問著面前的皇后。

「敬太后，畏陛下，拜始祖。」皇后平靜地問答。

嘉皇盯着皇后，默然不語。

皇后也不說話，只垂著頭。

「不錯，皇后總歸還是知道分寸。不過有些人，卻不太知曉分寸了。來人。」

皇帝身邊的老太監走了出來，躬身聽旨。

「讓太醫署正柳正源去瞧瞧，看看玄常在是不是真的病了。」

「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