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上元前後

第十六章 上元前後

儘管劍南道接連出事,但一年一度的上元節還是照常進行。

綿州城內家家戶戶都掛起了燈籠,到處張燈結綵,集市上雜耍賣藝的、搭台唱戲的,還有各種小商小販匯聚於此,十餘里長街上到處擠滿了人,叫賣聲和著鑼鼓點,鞭炮響伴着人歡笑,好一派繁華熱鬧景象。

此時綿州府大牢內,庄逍遙已被關押了近半年之久,除了昌隆縣定案金沙浪子趙子豪死於縱酒過度外,其餘各種查找仍毫無頭緒。由於越王特別關照,與其說是坐牢,不如說是軟禁。當他得知良鄉縣主失蹤后,開始茶飯不思、情緒低落,師傅喬松年見后,派人送來一些道家經典讓他參悟、修身養性,但他還是被心緒困擾,整個人蒼老了一大截,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謙謙君子模樣早已不見了蹤影。

「師兄,師兄。我是傳志。」趙傳志見他情緒低落,輕聲叫道。

「哦!是師弟來了。」庄逍遙喃喃應道。

「師兄正在幹嘛?有沒有讀師傅送來的道家經典?」

見庄逍遙不說話,趙傳志說道:「這莊子的《逍遙遊》你總該最熟吧。」又清了清嗓子,故意大聲說道:「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一鍋燉不下,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大,需要特製燒烤架。一鍋一架,就差二兩好酒,與君一起吃下。」

沒把庄逍遙逗樂,趙傳志又換個話題繼續說道。

「師兄,這幾日綿州城內好熱鬧。不僅有四鄰八鄉的百姓,就連西域的胡商也來這裏販賣,有好多有趣的東西。」趙傳志想說些外面的事情,引起他的興趣,但庄逍遙還是眼神無光,默默地看着牢門。

突然庄逍遙似乎想到了什麼,激動的問道:「是不是有了玉珠消息,還是幾件事有了進展。不然剛過沒幾天,你又來了,啊?」

「沒有,師兄。前些日子不是除夕,今個兒又是上元節,我怕你寂寞,帶些酒菜來陪你說說話。」趙傳志說着,往裏遞著酒菜。

「哦!到了上元節啦!」庄逍遙眼神又暗了下來,機械地接過酒菜。

「不過,我聽說……」

「聽說什麼?」庄逍遙眼神又亮了一下。

「我聽王府的人說,越王的幾個子嗣又受到封賞,越王專程去長安朝拜謝恩去了,要過些日子才回來。我擔心你的事,沒有越王親自過問,又要拖些時日了。」

「哎!越王過問也沒有用,這都快半年了,幾件事情還是毫無進展。」庄逍遙接過話題,嘆氣道。

「那可不一定,我之前聽師姐講,只要越王調離綿州,他便私自放你出來。你不就可以親自去找尋師姐了嗎?師弟我相信你的本事。」趙傳志打氣說道。

「這有什麼關聯。越王調任又不是你說了算。」

「當然不是我說了算,但皇上說了算呀!你想啊,他是當今聖上的兄長,這次專程去朝拜,說不定皇上一高興,給他升個官也說不定哦!」趙傳志胡謅說道。

「嗯,嗯!你說得對,確實也有這個可能。」聽趙傳志這麼一說,庄逍遙心裏立刻燃起了希望。

趙傳志見狀,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條,「喏,這給你。練了說不定將來大有用處。」

庄逍遙接過了一看,「題頭寫着『龜息之法』四個大字,這是哪來的?」

「這是我從黃陵派搞來的。」

「噓。這麼大的事,小心隔牆有耳。」

「不會,我給那幾個獄卒也送了份酒菜,他們正在外面吃着喝着呢。」

原來,趙傳志知道,一則庄逍遙武功敵不過一派之長吳千秋,二則那麼短的時間內出事,只有可能是內鬼所為,所以他深信不是庄逍遙殺了吳千秋,於是經常潛入黃陵派打探情況。

「這些日子下來,我基本上把黃陵派都摸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什麼新的線索。我想啊,就那吳老道的房間沒去看過了,興許會有所發現。前些日子,我偷偷溜進了吳千秋房間,看見屋內已落滿了灰塵,心想這裏已經許久沒人居住了,書桌上卻有一方硯台潔凈如新,我伸手去拿竟然端之不動,於是輕輕一轉。你猜怎麼着?」

「怎麼着?」

「這竟然是個密室機關,床腳居然有一個小洞緩緩打開。我好奇跳了進去,打燃了火折,環顧一看這裏面陳設極其簡單,就一個蒲團、一套桌椅和幾個茶具,想必是那吳老頭練功的地方。正要離開,又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大疊寫得不認識的稿紙和一本破舊的《黃帝心經》,簡單翻了翻,卻看到尾章寫有一段龜息之法。當時靈機一動,覺得可以用着龜息之法幫你詐死出牢,便把這段話記了下來。」

「師弟,偷學別派武功,是武林大忌。這個我不能學。再說,你怎麼老毛病又犯了呢?」庄逍遙不悅道。

「師兄,這不是事出有因嗎。以後下不為例就是了。」趙傳志可憐巴巴地說道,不等庄逍遙原諒,忽然又想道什麼,接着說道:「師兄你猜,我在那密室之內還發現了什麼?」

庄逍遙被他這麼一講,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便岔開了剛才的話題問道:「你看到了什麼?別搞得神神秘秘的。」

「一塊令牌,上面寫着『八王令』。」趙傳志說道:「這世人皆知,越王乃太宗皇帝第八子,莫非這令牌為越王所賜。」

庄逍遙聽完陷入了沉思:難道這些全是越王手筆,但他這樣做又是為何?莫非玉珠失蹤也是其中佈局?雖然想儘快出去查清此事,但偷學別派武功,那是萬萬不行的。於是義正言辭道:「傳志,這武功我不能學,還是拿去燒了吧。」

「唉!這又不是黃陵派的武功秘籍,只是一段使用龜息之術的方法,你又何必介意呢?」

庄逍遙拿起來再一看,紙上就聊聊五六句話,便也不再爭辯。

富樂雅居里,李玉珠第一次孤寂的過着年,這裏的僕人依然跟往常一樣,除了給院牆上多添了幾盞燈籠以外,這裏沒有什麼變化,也就偶爾夜間能看到遠處的煙花閃耀,點亮這寂靜的夜空。這些天來,她讓青青不斷地回憶著自己聽到看到的一切,只要與這富樂雅居有關的事,她全部要聽。

「阿姊,我還記得去年,也是過上元節,這富樂雅居來了個姓吳的練武之人,當時我端茶進屋的時候,聽溫管家說什麼黃凌派、什麼掌門人之類的。具體說的什麼,我忘卻了。」

李玉珠心裏一驚:黃陵派掌門吳千秋,難道他一年前就來過這富樂雅居?又問:「他來這裏做了什麼?」

「這我就不知道了,只聽到那麼三兩句話。」

「還想起了什麼?」

「嗯……。好像在三四個月前的一個晚上,大概在阿姊來這裏的前些日子,溫管家派人去翠香樓送什麼『了無痕』給什麼浪子吃,又說什麼無色無味,驗不出來。」

「莫不是金沙浪子趙子豪?翠香樓,不是醉鄉樓嗎?」李玉珠問青青道。

「對對對,好像是叫金沙浪子,不過翠香樓是翠香樓,醉鄉樓是醉鄉樓,這溫管家所管的地方多著呢。」

「他還管着哪裏?」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酒樓、瓷器店、絲綢鋪子、典當鋪子這些多得很。」

李玉珠心道:看來父王就任綿州刺史這些年,置辦了不少產業。但他要那麼多錢財何用?還有這趙子豪難道是被他們用「了無痕」給毒死的,驗不出來,所以找不到兇手?

李玉珠就在這些問題困擾中渡過了上元節。她盼著那所謂的管家溫長軍早日回來,解答她這心中一個個疑問。終於這溫管家又回來了。

「縣主,這年過得可好?」溫長軍笑盈盈地施禮說道。

「這荒郊野外的,冷清得很,沒有什麼好不好的。」李玉珠氣惱地說。

「縣主莫要生氣,我這回來順道帶給縣主一個好消息。」

「你有什麼好消息,莫不是又來消遣於我。」李玉珠淡淡說道。

「不敢,不敢。我聽說,你兄長李溫被封為沈國公,李蔳被封為常山公,兄長加封爵位,難道不是好消息嗎?」

「哦!」李玉珠淡淡答道,現在對他來說,好消息就是庄逍遙出獄,這些兄長加官進爵是遲早的事。

溫長軍見李玉珠面無喜色,心道:這小祖宗聽到這個,也不見高興,不知道想什麼呢。便起身告辭,「縣主,我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越王府內,越王李貞從長安朝拜歸來,參軍於守忠便迎接了上來。

「殿下,您外出這些時日,老奴趕集採辦過年之物時,有一小孩向我遞來一封書信,索要王府之物,說是物到人回。我一看這其中一張清單是縣主手跡,不敢怠慢,便按清單所列一一準備,給他們送了過去。」

李貞拿來一看,正是李玉珠字跡,着急便問:「可救回了縣主?」

「屬下無能。」於守忠忙跪下答道。

「那抓住了嫌犯?」

「殿下恕罪,也沒有。他們讓屬下一人前往,不得帶任何兵丁,我擔心縣主安危只得照做,把我繞來繞去等了半天,幾乎東西南北把綿州府內的幾個坊都走了個遍,一個人都沒見着,正當往回走的時候,才發現所帶之物全部被調了包。」

」說來聽聽。「

」我按照他們的要求,先將這些東西打包成箱,約定巳時背到鐵牛集市逛街,半個時辰后芳澤坊的『幽香茶樓』喝茶,半個時辰后又帶到靜安坊的『瑞澤園』看戲,半個時辰后又到平安坊的『飄香樓』吃飯,一個時辰后又到賢知坊的『煙花樓』,一個時辰后又到城外南山樹林里等候。」

於守忠說完,連忙磕起頭來,邊磕邊說「殿下恕罪」。

李貞嘆了一聲道:「算了,起來吧。你也是儘力了。目前得知縣主還活着就好了,這些東西與縣主性命比起來不算什麼。他們故意讓你到人多的地方去,很多地方都可以下手。」

「是啊!屬下偷偷沿途安插了眼線,請道廣大師悄悄跟隨,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只要縣主現在安全,那也不打緊。唉!還是繼續暗中查找吧!」李貞嘆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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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南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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