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

醫院裡江言昏迷著，醫生說沒什麼大礙，只是受到的打擊太大才陷入昏迷，醒來就沒什麼事了。

葉楓在醫院陪她，看到江言這個樣子心裡一點也不好受，怎麼會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徐渭洋推門進來，警局中的事大概有個著落了，死者身份有了方向，接下來就是要正式確定他的身份了。

他真的後悔，當時為什麼要放走席叔，他為什麼不問個明白。

「她怎麼樣？」徐渭洋走到葉楓身邊輕聲的問。

「醫生說很快就會醒了。」葉楓說。

「那就好。」

靜默了一會，葉楓垂著眼，語氣低沉的問他：「哥，你為什麼要帶著時安回家？」

徐渭洋沉默。

葉楓抬起眼看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她雖然說的是疑問的話但是目光卻很堅定，她早該想到的，他哥哥這麼謹慎的一個人怎麼會同意他收養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自從第一天讓時安去報了人口失蹤，之後便再也沒有詢問過他的事情，理所應當的把他當做家裡的一份子。她是知道時安的身份，而哥哥又是因為什麼呢？

還有前幾天時安在醫院的那個事情，他也是很平靜的就接受了，即使他有再大的胸襟也不會一點震撼一點懷疑都沒有吧。再者就是今天，她之前還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提議要她帶時安回落羽鎮，現在她覺得她應該明白了。

徐渭洋看著她喉結微動，他有一種感覺，他瞞不下去了。他該怎麼和小楓說呢？

正在這時江言猛地抓住葉楓的手臂，葉楓轉頭看她，正見她額頭冒著虛汗，眉頭皺著，表情揪著，像是陷入了夢魘一樣。

葉楓握住她的手輕輕安撫著她，她肯定做了什麼惡夢。

突然江言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看到潔白的天花板的一瞬間有些不現實。她剛剛夢到舅母在爆炸中喪生，自己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夢太可怕了，她再也不想經歷這種事情。

可是等思緒全部回籠之後她才意識到那不是夢，是剛才真實發生的事情。她不由得驚坐起，看著旁邊的兩個人，最後看向徐渭洋想從他口中尋找個答案。

「那個人真的是我舅母嗎？」

徐渭洋看著她通紅的的眼眶：「現在還不能確定。」

「那，那個司機呢？你不是認識他嗎？你去問問他到底是不是我舅母，我舅母現在在哪裡？」

「他——」徐渭洋不忍心告訴她，他已經向父母求證過了，席叔確實一直保護著清瑤姨，雖說最後司法鑒定還沒出來，但十有八九就是她。

江言看他的神情她全都知道了，但是她不相信，沒有等到結果她不會相信的，凡事都會有萬一的，她不相信她的親人每次都會以這種方式離開她。

「我要等調查結果，在此之前我不相信任何事情。」

她的眼神是如此的堅定但只有她才知道她心中有多恐慌。

這天晚上她們在醫院度過，葉楓陪江言躺在病房之中，都靜默著不說話，這一天發生了很多她們始料未及的事情，她們都不知道該怎麼接受。

葉楓和江言睡在兩張病床上背對著，彼此都在黑暗中睜著眼，寂靜的空氣中連掉根針的聲音都能聽見，而且她們都能感覺到彼此身上那股悲傷的氣息。

「睡了嗎？」江言開口打破了寂靜。

「沒有。」葉楓說。

「小楓，其實今天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江言低沉的開口，目視著前方沒有任何波動連說出來的話都沒有一點生氣兒。

「什麼？」

葉楓嘴上這麼說著，但她心裡早已經有了猜測。

「小安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雖然沒親眼見到，但她和徐渭洋的神情做不了假，小安他確實在爆炸中喪生了，可為什麼警察找不到他的屍體呢？

葉楓思考著，她想她應該把真相告訴她了，不管她是否相信。小安已經走了，沒有再隱瞞下去的必要了。

「其實小安並不是我們家收養的孩子，而且他也不叫葉安，他叫時安。」

時安，江言的心被擊了一下，這個名字——

「你應該能想到吧，它正是木子老師漫畫里主人公的名字。而時安他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人。」

一瞬間，江言的腦子有些司機，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感受，震驚，荒誕，不可思議？但是不管是什麼，她信了她所說的話。

怪不得他還哥哥長的一模一樣，怪不得自己覺得和他那麼有緣分，怪不得他傷勢好的那麼快，怪不得沒有在車上見到他的屍體。

今天他是要去見舅母嗎？可是，江言留下兩行淚水，可是為什麼人還沒有見到就訣別了呢？

「江言，你會不會覺得我說得太荒謬了。」

「不會，我信。」江言說。

葉楓沒想到她接受的那麼快，那之前的自做聰明自以為是的行為真是可笑。如果早早告訴江言，時安或許早就見到他想見的人了。也不用抱憾離去了。

「我相信你說的，他肯定是挂念著這個世界的某些人才出現的。」

江言再一次說道，一定是這樣的，他是哥哥的延續，他肯定是放心不下這些人才來這個世界看看的。

「我知道，是木子老師吧。」葉楓苦笑一聲，「我曾經答應過他要他去見木子老師一面，可是我卻食言了。」

不只是舅母還有你，葉楓，他肯定也在牽挂著你，正如你一直對他念念不忘一樣。

「若我早早告訴你，他或許不會遇到這種事，你可以帶著他去見他想見的人。可是我明白的太晚了，我甚至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選擇降落在我的身邊，我明明什麼也給不了他。」

「不，葉楓，你很好，你對小安也很好。我們都看在眼裡。」

「我也只能對他好點，其他什麼也做不到。」

「小楓，你不要這麼說。」

她的好是說不出來的，她能明白為什麼時安選擇在她身邊出現而不是自己，因為她的那份思念之情是自己無法比擬的。

「沒事，我只是傷感一下，我再懊悔，再自責時安也不可能回來了，這事情我知道的。我只是，我只是有些想他了。」

葉楓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她再也見不到那個甜甜的叫她姐姐的小女孩了。再也沒有圍繞在她身邊對她關心之至的小男子漢了。他在她的生命中很短，但留下印記是那麼深刻。就像當時安安離開一樣，她又再一次嘗到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江言又何嘗不是呢？她也想著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安了，她現在才知道原來小安和安安都是一個人。若早知道她應該對他更好些，再好些才對。

靜默了一陣，兩人都在舔舐著各自的傷痕，突然葉楓開口說道：「江言，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

「木子老師去落羽鎮究竟去幹什麼？」

江言心裡一咯噔，她突然問這個幹什麼？

葉楓繼續說：「我記得你曾經對小安說過她去某個地方祭祀，每年都會去的，為什麼要去落羽鎮？安總和落羽鎮有什麼淵源嗎？」

葉楓你——，你猜測到了？

寂靜，還是寂靜。江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江言，你有兄弟嗎？」

葉楓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顯得十分有份量，壓的江言有些不知所措，她果然還是猜到了。

「當然有啊。」江言故作輕鬆的說。

葉楓眸子亮了一下，心也跟著揪起來。

「不就是李思維嗎？一個挺讓人討厭的表哥。」

「沒了嗎？」葉楓不確定的問。

「沒了啊，你在我家還能看到我其他的兄弟嗎？」

葉楓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心一下子空嘮嘮落不到實處，她以為自己猜對了。真是的，如果自己所想的那個人真的是江言的兄弟，她怎麼會不告訴自己。

可是萬一江言騙她，她這樣想著，但轉念又一想她有什麼理由騙自己呢。

「因為我舅母因為舅舅的離世太過傷心所以選一個風景好的地方療愈心情，這個地方是我爸爸推薦的，他老家離落羽鎮不遠。」她隨口胡謅了一個理由。

看來她真的想錯了，葉楓苦澀的想著。

對不起葉楓，江言在心裡默默的說，我真的不忍心把真相告訴你，我唯願你永遠不知道真相，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太痛，我不想讓你再體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