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連沖放棄了思考

這裏，是一處茂密的原始森林。

森林的最上方，是一層茂盛而濃厚的樹冠，盤綜複雜，層疊交錯。它們吸收了絕大多數的陽光，導致樹冠之下的世界，長年不見天日。

在這樹冠下的黑暗世界裏，少女白小小正在亡命奔逃。

少許突破樹冠層封鎖的陽光，照到了少女的俏臉，也照出了她心中惶恐、不安與深深的疲倦。

她已經逃了整整一夜了，不管是體力和精力都已經達到了極限。

呱！

一道怪異的叫聲傳至白小小耳中，她渾身顫抖，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脅和達到臨界的疲勞感都讓少女感覺自己已經道盡塗窮，幾欲放棄掙扎，可當目光觸及到溝前的精緻項鏈時，她的眼神又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不！不能放棄！白小小，你要活下去！證明給家族裏那些老頑固看！你不是廢物！」

少女為自己打氣，強忍着心中恐懼，從奇怪的地方掏出了一根針管模樣的東西，猶豫了片刻，咬緊牙關，打在了自己的心口處。

「嗯～」

微微麻麻的感覺讓少女不由得發出一聲嬌喘，下一刻她感覺自己的心臟開始瘋狂地跳動，皮膚上泛起了淡淡的紅色，全身上下彷彿有使不完的力氣。

蒸騰藥劑，一種通過加速全身血液流動大幅增強身體機能的強化藥劑，但因其影響精神狀態的效果和近乎不可逆的副作用，被九國同盟明令禁止。

但白小小現在也管不了這麼多了，影響精神狀態也好，副作用也罷，總比死了強！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全力奔逃，速度比起剛才有了一個質的提升。

跨越粗壯的樹根，躲過糾結的藤蔓，少女再次奔逃了二十多分鐘，忽見不遠處的一個地方，竟然透露出大片的光亮！

白小小迅速朝光亮處跑去，很快，一株足有七八十米寬的參天古樹出現在她的視野之中。

樹身接近地面不到三米處，露出了一個足有半人多高的大窟窿，那大片的光亮，就是從這窟窿中透露出來的。

白小小本想扔塊石頭探一探這樹洞裏頭有何玄機，可迫近的生死危機卻不容許她有這樣的行為。

噝！

一灘黏稠如膠的濁白色絲狀物，從未知的角落射出，待少女反應過來時為時已晚，她一時間避而不及，甩至腦後的那一頭飄柔秀髮被絲狀物擊中，緊緊地粘在了參天古樹的樹榦之上！

與此同時，一道詭異的身影在林間穿梭，帶來極強的壓迫感。白小小大感不妙，直接硬生生扯斷了自己被粘住的半截頭髮，縱身一躍，鑽入了參天古樹的樹洞之中。

白小小重重地摔在樹洞之中，她艱難地坐起身，舉目四望，才明白為什麼樹洞處會透露出光明。

這柱七八十米粗的參天古木，竟然是一個空殼！樹洞中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樹洞頂部亦是如此，一片光禿，太陽高掛於天空之上，徑直照射進來，給少女帶來了久違的光明和溫暖。

由於蒸騰藥劑的關係，白小小暫時感覺不到頭髮被扯斷後頭皮撕裂的疼痛，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身體狀況如何，但想必已經到達了極限，等到藥效一過，她估計就沒有任何氣力再做掙扎。

「不能浪費時間，我要出去……」

白小小想要起身，卻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腳居然已無法動彈。

「藥效過了嗎？不……不對！這是……」

少女帶着顫聲，驚恐萬分地看向四周，這才發現空心樹洞內部竟然佈滿了透明的蛛絲！

「糟了！這是陷阱！」

稚嫩的少女這才反應過來，可一切都遲了。

呱！

怪異叫聲自下而上地傳來，這一次的聲音比之前要洪亮數倍。

白小小咽了口唾沫抬起頭，這個時候，她才終於看清了這個追了自己一夜的可怕獵手的全貌。

在不遠處的陰暗角落，六隻幽藍色的眼睛忽隱忽現，一隻既像蜘蛛又像螳螂的怪異生物於黑暗中緩緩爬出，它口中那一對巨大的鋏角咔咔作響，令人毛骨悚然。

影蜘蛛！存在於這片森林中最致命的生物之一，被它盯上的獵物，不存在生還的可能！

絕望之中，白小小閉上了眼睛。

……

高空之上，連沖正在急速下墜。

一切實在發生得太突然，他根本沒反應過來，巨大的風壓和強烈的失重感，令他心神俱顫，幾近暈厥。

不能暈！絕對不能暈！

這要是暈過去，鐵定會摔成肉餅的！

憑藉求生的本能，連沖狠狠地扇了自己幾巴掌，總算從暈暈乎乎的狀態中恢復了過來。

他將四肢張開，雙手雙腳向上微微彎曲，形成一個弓型，這是跳傘在開傘前的標準動作，這樣可做以在空中保持一定的平衡性。

連沖曾經嘗試過跳傘運動，但那畢竟是有專業的跳傘運動員帶着他一起跳的，他如今也只記得這個動作了。

而且最大的問題是，他現在沒有降落傘啊！

【嘟！友情提示：距離地面還有一萬米，預估落地時間為三分鐘后。】

「我…呼嚕嚕…你…呼嚕嚕……」

連沖的臉被風吹得變形，空氣不斷地灌入他的鼻子和嘴巴，導致他連一句完整的國罵都說不出來。

這坑爹的系統還敢出來說話？敢把宿主從萬丈高空給推下去的，它肯定是第一個！

算了，罵也無濟於事，還是想想辦法自救吧。

連沖想起之前看過的一些「無傘跳傘」的紀錄片，都是一些牛人不帶降落傘，從幾千米的高空上跳下並成功生還的案例。雖說他不是什麼牛人，但他也並非毫無生機！

如果能做流線狀掉進深水裏，或者落在某個充滿彈性的物體上，還是有一定的存活幾率的。

所以連沖準備把剛剛升級所獲得的自由屬性點全部加到運氣上，這樣說不定可以增加一些特殊墜落點的可能性！

他正準備打開屬性面板加點，卻突然注意到，自己現在已經穿過了厚厚的雲層，地面的景色已依稀可見。

一眼望去，這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原始森林，翠綠流淌，生意盎然。

可在連沖眼中，這幽然碧綠的原始森林，卻像是一個綠色地獄，即將把他吞噬殆盡。

森林裏，好像並沒有什麼彈性十足能夠接住自己的東西啊！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要麼落在樹林中被樹枝穿刺而死，要麼摔在地上變成一灘肉泥。

這不寄了嗎？

眼看走運氣這條路行不通，連沖又把目光聚集到了自己的左手之上。

差點忘了這個神器！希瓦粒子可以變成降落傘的模樣啊！

說做就做，連衝心念一動，左手立馬變化成了由白雲化石構成的降落傘。

他將這降落傘舉起，巨大的風力迅速將其撐大，墜落的速度也得到了緩解。

然而，還是太快了。

這樣的速度落在地上，依舊難逃一死。

沉思了一會兒，連沖又盯上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將左手恢復原狀，先後放到自己這身穿了三年的襯衫和大短褲上。

【嘟！鑒定為黑心棉，登記為可轉化物質】

【嘟！鑒定為黑心棉，已記錄至可轉化物質列表，請勿重複添加】

連沖一臉的震驚和不可置信：我靠！這衣服和大短褲竟然都是黑心棉？我還穿了三年？怪不得穿這兩件衣服的時候，我身上總會瘙癢起疙瘩！

他很想現在就把這兩件破衣服脫下來，但已經沒時間這麼做了。

於是連沖又把目光看向自己的紅內褲，這是前女友送給自己的分手禮物。

他之前一直不捨得穿，但昨天家裏洗衣機莫名其妙爆炸了，他所有的內褲全都給炸爛了，無奈只能把這條紀念品拿出來穿了。

【嘟！鑒定為優質長絨棉，已記錄至可轉化物質列表】

連沖聽到系統的鑒定結果，頗為感動，心想：分手還送這麼好的禮物，她果然還是愛我的。如果能活着回去我一定……也送她一條長絨棉製的紅內褲！

身上可以轉化的物質也就這三件衣服了，黑心棉肯定是用不了的，但這長絨棉倒是可以試試看。

連沖將左手變成了長絨棉製的降落傘，舉到頭上，下降速度得到了有效的緩解，但還是有很大概率摔死，或者摔成重傷殘疾。

在這原始森林裏，如果摔成重傷殘疾，肯定就走不出去了，而且這裏還不是普通的原始森林。

離地面越來越近，其上的情形也越來越清晰，作為研究《天命》兩年半的職業玩家，連沖分析了一會兒，大概猜出了這片森林位於何處。

從天上看，這裏的樹的樹冠密度極高，枝葉層層阻擋，陽光都很難透過樹冠層照射到下方的地面。除此之外，森林中完全沒有鳥類或飛龍種生物出沒的痕迹，天空上也未曾看見有什麼飛行動物。

根據他所掌握的遊戲知識，只有一個地方符合上面這兩個條件——位於藍星騰雲大陸，夾在舊羅剎國與新羅剎國之間的古代巨木林。

根據遊戲里的設定，古代巨木林中的古樹會釋放某種特別的信息素，讓能夠飛行的動物感到生理性的不適，無法靠近。

所以，失去了很多天敵的陸行昆蟲與兇惡走獸，在這片森林中肆意發展壯大，它們潛匿於黑暗之中，都是最可怕的獵手。

除非實力品階評級超過白銀，否則踏入這片森林都是作死的行為。

而連沖現在的實力品階……還沒有達到評級的標準。

所以，他現在不只需要安全地着陸，還需要改變自己的降落方向，盡量往森林邊緣飛去，否則落在森林中央和死了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連沖緊咬下唇，搜索記憶，瘋狂思考應對的策略。

頭腦風暴間，他回憶起自己很小的時候曾根據漫畫書上的科普知識，製作過滑翔翼。雖說當時製作失敗了，差點摔死，但自己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如果什麼都不做只會死得更快！

連沖這樣想着，心念一動，正想變化出滑翔翼，卻忽然感覺自己身體里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抽走了一樣，一股不曾體會過的巨大疲勞感蔓延至全身。

累！太累了！

如果硬要形容的話，這種感覺就像是跑完了一場全程馬拉松后馬上又被抓去進行鐵人三項一樣，累到想吐，累到虛脫！

連沖立刻將手上的變化解除，疲勞感頓時消失了許多。

他很快便明白，這個弱化版希瓦粒子，變化和維持形態都是需要自身體力的！變化了太多次，他的體力已經有點吃不消了。

於是他打開面板，把5點自由屬性點全加在了耐力上。在《天命》遊戲里，耐力決定了體力與精力的高低，現在加上應該能有所成效。

【嘟！檢測到耐力達到8，解鎖技能「滴水穿石」】

連沖沒有理會系統的新技能獲得提示，因為現在每一秒的時間都無比珍貴，哪怕多飛離古代巨木林一步都可以增加一分生存幾率！

他再次嘗試將變化滑翔翼，疲勞感隨之而來，但沒有像之前那樣難受，大概也就是跑完半程馬拉松的程度，不至於虛脫。

接着，連沖又在空中是調整姿勢，頭朝地，右手牢牢把握住左手化成的滑翔翼，雙腿貼緊，身體綳直，以這樣的姿勢向下俯衝。

下降的速度急劇增加，不過連沖沒有絲毫的慌張。想讓滑翔翼發揮其作用，就必須藉助重力和氣壓，俯衝后再進行滑翔，讓速度達到一個高峰，飛行的距離也會更遠！

秉著這樣的想法，俯衝了一會兒后，連沖就準備改變姿勢進行滑翔，然而始料不及的是，連沖的正前方，竟突然冒出了一股自上而下的古怪氣流！

這股莫名其妙的氣流，就像一把巨大的棒槌，正面給連衝來了一下，直接把他艱難維持的滑翔翼給吹得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帶着滑翔翼在空中轉起了圈。

「天亡我也！」

這是連衝心中第一時間冒出的想法。

連沖想把滑翔翼收回，奈何被氣流吹得在空中不停轉圈亂舞，忽上忽下，忽明忽暗，能堅持不暈過去已經算好的了，根本沒法集中心神。疲勞感也越來越重，如果把這滑翔翼收回，估計也變化不出降落傘來了。現在的情形已經不是他能改變的了。

於是，無計可施的連沖閉上了眼睛，放棄了思考……

呲噗！

在經歷了無數次天旋地轉后，連沖感覺滑翔翼似乎刺中並劃破了什麼東西，旋即，一股帶着腥臭味的熱流噴濺在他臉上。

什麼玩意兒？嘔！

呱！

怪異的叫聲如同尖刺般扎進連沖的耳朵，使他備受折磨。

發生什麼事了？

連沖很想睜開眼看看，但巨大的疲勞令他無法做出任何行動，包括睜開眼睛。

在失去意識前，他感覺自己落在了一個非常柔軟又充滿彈性的東西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