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狗栓是個人才
辛清純取過毛筆，蘸了墨汁，在張老二左手上寫了「五十兩」三個字，又在張老二右手上寫了「銀子」二字。
寫完，辛清純對張老二說道：「你去河邊跪着吧，記得雙手伸開，面向太陽跪一炷香時間，如果這五十兩銀子沒了，就是你偷的。」
張老二連連點頭，由一名甲頭帶着，去河邊跪着了。
沒多大會兒功夫，那張老大磕了一百個頭，頭昏腦漲的回來，到了辛清純面前重新跪下。
辛清純沉聲問道：「張老大，給河神大人磕完頭了？」
張老大連忙應道：「磕完了，磕完了。」
「那你現在告訴我，五十兩銀子你們藏在哪兒了？」
張老大急忙辯解道：「冤枉啊，我們真的沒拿那五十兩銀子，小人兄弟兩個只有二兩散碎銀，幾個銅板，實在是沒見過那五十兩啊。」
「河神大人判案，張老二都招了，你還不肯承認？」說完，辛清純抬頭大喊：「張老二，張老二，那五十兩銀子還在不在？」
只見張老二聲音自河畔清晰的傳來，生怕辛清純聽不見，大聲回答道：「在呢，五十兩銀子還在呢。」
張老大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說不出話來。
辛清純吩咐一個甲頭說：「你帶着張老大去把五十兩銀子取回來。」
大約又過了一炷香左右，那名甲頭帶着張老大，拿着一個包袱回來了，裏面果然是五十兩銀子。
吃瓜群眾又一次炸鍋了。
這是河神審案呢？還是這辛案首詐出來的？
眾人議論紛紛，辛清純這裏寫了一紙文書，安排三名甲頭將張家兄弟送往縣衙關押。
回過頭來，辛清純看着一臉渴求的李狗栓，問道：「還打老婆不？」
李狗栓一愣：「當然打，這婆娘就得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吃瓜群眾哄然大笑。辛清純也一愣，將包袱扔給李狗栓，說道：「銀子發還於你，但是打老婆的不算英雄好漢，罰你在這渡口打掃一個月的衛生，街坊四鄰皆可監督，若是發現你以後再打老婆一次，就再罰你打掃一個月衛生，直至你不打為止。」
李狗栓夫妻千恩萬謝的走了。
這邊四鄰八鄉的吃瓜群眾也紛紛議論著散去。
回到小陳河衙門，除了外公外婆，母親和舅舅，岳父大人高明獻和媳婦兒高曼玉也在，只有辛清旭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辛清純一見媳婦，大喜。顧不得外公外婆娘親舅舅，就想上前招呼。
剛邁開腳，卻被高明獻一把扯住：「小子，快快過來，與你爹我好好說道說道，你這案子是如何破的。」
當下一眾人來到花廳，聽辛清純將內中細節一一道來。
事由說來也簡單，辛清純請了一名甲頭去當鋪中打問，得知李狗栓昨天確實是去當鋪當了八兩銀子，狗栓媳婦的娘家也確認狗栓媳婦回來借了銀錢。
至於為什麼懷疑是張家兄弟偷了銀子，辛清純也有他的道理，外公派人帶着張家兄弟去船上搜尋，只找到了二兩散碎銀和一些銅板，這恰恰說明了張家兄弟在撒謊。哦，兩兄弟攜帶這麼點兒散碎銀，行舟數百里，去往漢江興陽渡附近經商？莫說船上沒有貨物了，就說你這二兩銀子，夠買什麼貨物的？退一步說，夠不夠來回盤纏？
若說窮困，為何又到岸上吃酒，而且是價格不菲的白螺美酒，還住客棧？
顯然這張家兄弟在撒謊，至於河伯顯靈，辛清純抿嘴一笑，未作回答。那是蘸了糖水在紙上畫好的圖案，遇熱則呈現出黃色，這是化學反應，在後世是個孩子都知道的。
最後證實，果然是張家兄弟喝完酒暈乎乎偷了銀子，藏在了客棧一口大缸內，二人本想着清晨醒酒後取了離去的，哪想到當晚在客棧住宿的，只有他兄弟二人，而李狗栓對這打了五天才打來的五十兩銀子分外上心，最終被李狗栓喊了人，在睡夢中將他兄弟二人揍醒。
此刻，高曼玉看着辛清純，滿眼都是小星星。嗯，少女情懷總是詩。
高明獻此刻對自己這個女婿，也是怎麼看怎麼滿意。
高明獻接了這白螺酒的獨家買賣，思慮良久，終是讓出了一大部分利益給到族中，得到主支高明理的支持后，已經組建了一支經驗豐富的商隊，獨營這白螺酒和酒糟魚的買賣。
這次帶女兒出來，是想着讓高曼玉參與到這樁生意中來，這樣有兩個好處，一是可以培養鍛煉高曼玉持家的能力，這女婿怎麼看都不是池中之物，鍛煉好曼玉的持家能力，即便辛清純再有了妾室和其他女人，也越不過曼玉的身上去；二來呢，這白螺酒和酒糟魚的生意，原是辛李兩家的買賣，讓了三成利給自己，難免有人心裏不痛快，自己女兒已經與辛清純有了婚約，算是辛家人，也算是半個李家人，萬一有些隔閡出現，有曼玉在中間轉圜，想來不會出現什麼差池。
……
白師爺也隨着吃瓜群眾散去，一路跟着李狗栓夫婦，來到李記客棧。
狗栓夫婦遭此大難，早就身心疲憊，李狗栓緊緊將裝着五十兩銀子的包袱抱在懷裏，東張西望，一時間看誰都像歹人。不時催促着自家婆娘快快走。
白師爺的車馬沒有進崔庄渡，只帶了兩名布衣衙役，一路跟着狗栓夫婦，搖著把摺扇，一搖四晃，像極了影視劇里的反派人物。
白師爺這次下鄉，不是打秋風來了，是要給這崔庄渡添堵，是眼紅了這崔庄渡的白螺酒和酒糟魚，是肩負蕭縣令的重託，來伺機奪取這白螺酒和酒糟魚的產業。
不想來了這一日，別的沒見到，卻看到了一出精彩的河神判案的大戲，看到了老李河長外孫的聰慧和果敢。也讓他發現了一個人才，李狗栓。
沒錯，李狗栓貧窮且貪婪，在這渡口沒啥人緣，為了銀子可以連打老婆五天，毫無證據不問青紅皂白就敢帶人擒住張家兄弟……
可這，正是幫東主佈局崔庄渡所需要的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