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頁
蘿嬋覺得,她身上就算有「女主光環」,那也應該是有時效的。
兩個人朝夕相對,相互取暖,才能生出綿綿不斷的情誼。單邊火把一頭熱,終歸是維持不久。
只要讓欒松忙起來,沒空見她,這光環效應自然就淡了。
蘿嬋把板栗放在碗里,遞給雙梅道:「讓伙房做個糖炒栗子。」
雙梅剛要走,蘿嬋叫住她道:「等會擺菜的時候,記得把這板栗放在聖主的面前。」
浮生壇里,能管欒松的,除了欒槿沒有二人。
夜裡欒槿回來,蘿嬋動了動鼻尖,挑眉道:「你今日熏香了?」
欒槿不避諱她,道:「遮掩血腥味。」
蘿嬋下意識地拉起他的手,正面反面翻看了許久,見沒有傷口,問道:「可有哪兒傷了?」
欒槿垂眸望她,薄唇輕啟:「沒有。」
蘿嬋這才放心,吩咐明圖去擺菜。
「院子里的菜都熟了,今日就讓他們多做了一些。」
欒槿靜靜地聽著她講話,蘿嬋說的都是些瑣事,他卻聽得津津有味。
不管外面是否有人想要了他命,也不管這手上沾了多少血,進了院子,看見了這人,他就全然不在乎了。
欒槿從未想過,他也能品出來歲月靜好。
「……我今日按照毒典做出來了一味毒藥,這葯霸道得很,就是習武之人用了,短時間也動彈不得。」
欒槿:……這是近墨者黑嗎?醫者仁心的蘿嬋也開始用毒了?
「嬋兒研究這有何用?」
蘿嬋睜著眼睛道:「給你啊,待我將那藥方加以改良,讓毒性更上一層樓,正好可以給你拿著防身。就算你武功再高,萬一有了麻煩,也能拖延些時間。」
刀劍無眼,欒槿又血里來刀里去的,她自然也想替他出一份力。
欒槿沒想過這葯是給他的,從來都是他碾壓別人,可沒有人想要保護過他。
「《毒典》里的毒方甚是有意思,千奇百怪,讓我這個學醫之人都開了眼。」
欒槿見她說得開心,伸手替她攏了攏額邊的碎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玩鬧的孩童。
別說蘿嬋想玩毒,就是她想用活人試藥,欒槿也會替她抓來。
只要她歡喜就好。
蘿嬋不知道,欒聖主已經在溺愛她的這條道上越走越偏,越走越遠。
古有烽火戲諸侯,只願博美人一笑。
今有魔頭欒槿,願用世間所有,換她歡喜。
看到欒槿的眼神,蘿嬋才慢慢歇了嘴,她怎麼覺得,欒槿看她的眼神,這麼像她爺爺呢?
「用飯吧。」
欒槿右手拿起筷子,左手牽著她的手道:「好。」
蘿嬋抖了抖右手:「你先鬆開,我拿不了筷子。」
欒槿未鬆手,道:「你想吃哪道?」
蘿嬋:……真把她當孫女養了。
她也不扭捏,努嘴道:「香菇油菜。」
欒槿沒餵過人,笨拙的用油菜包住米飯,送到了蘿嬋的嘴邊。
也不知道要用個東西接著,米粒自然就落在了蘿嬋的衣服上。
蘿嬋張開小口,貝齒一咬,就將他喂的飯抿入了嘴中,嘴唇邊上還沾上了少許油。
欒槿放下筷子,將落在她身上的米粒撿起來吃了。他幼時吃飯得用搶的,落在桌子上的米粒,他從來都是撿起來吃掉,不浪費一絲一毫。
蘿嬋身子向前傾,把嘴邊的油往欒槿臉上一蹭,又連忙躲了回去,邊嚼邊笑。
東西都下了肚,蘿嬋才張口道:「欒聖主雖武功了得,這喂飯的手藝著實不敢恭維。一頓飯下來,我這臉可比得上油光可鑒的菜盤子了。」
蘿嬋將右手抽了回來,端起碗道:「夫人我教你,如何喂飯。」
夾起一片肉,蘿嬋用勺子把飯和肉都舀起,才送到欒槿的嘴邊:「乖乖,張嘴。」
面無表情的欒聖主乖乖張開嘴,蘿嬋本來想一轉手腕,自己吃了逗他,但見他一臉認真,這壞心眼就軟了下來。
「夫人我這喂飯的手藝還成?」
欒槿頷首:「個中翹楚。」
蘿嬋笑道:「欒聖主好福氣,等你七老八十走不動的時候,夫人便天天給你喂飯,讓你享受這天下絕頂的喂飯手藝。」
欒槿:「說不定可是本座喂你。」
蘿嬋挑眉:「欒聖主怕不是忘了,你我可相差了八九歲,你說我倆誰先老?」
欒槿:……
他原來沒想過要成親,也就沒在意過自己的年齡。世人成親早,大多十七八歲就有了房中人,早一點的,可能十有了通房。
若是到二十歲還未成親,那就是個古代老大難了。
欒槿知道蘿嬋的年歲,只是猛然被提起,才意識到差了這麼多。他初登壇主時,蘿嬋可還是個女娃娃。
「欒叔叔,快動筷,嬋兒年紀小,還在長身體廟裡早就鑼鼓喧天了。」
欒聖主挺直了腰板,不服老地拿起筷子,愣是吃了三碗飯。
他記得化直那有養顏的方子,他可不想蘿嬋還是美人之時,他看起來就帶了老相。
屋中壇生們垂首不語,明圖心下感慨,聖主只有在夫人面前,才有點人氣兒。
明圖掃了眼身邊的雙梅,小丫頭今年才十四,他整整比人家大了十歲,不由得想,真是光陰匆匆啊。
「雙姑娘,你覺得在下多大?」
雙梅奇怪地瞅了他一眼,道:「四十?」
明圖聲音沙啞,做事進退有度,確實難辨年齡,顯得過分成熟。
明圖:「……」
這丫頭怎麼總是戳他肺管子說話呢?
他哪天真得讓她看看自己的真容,不然總以為他是個中年人。
快吃完了,蘿嬋對雙梅道:「上甜點吧。」
一盤水果,一壺楊梅汁,還有一盤子板栗。
雙梅將欒槿面前的空盤撤下,放上了糖炒板栗。
欒槿拿起板栗便剝了起來,剝好剛要喂蘿嬋,便聽她道:「這板栗還是欒壇主摘的。」
欒槿白皙的大手一頓,仰起眸來:「哪個欒壇主?」
欒字輩的人不少,他當上聖主后,便連封了幾個「欒壇主。」
蘿嬋吃著削好皮的果子道:「欒松。」
欒槿:「他今日去了葯堂?」
欒槿知道欒松去過葯堂,他這幾日繁忙,便沒有再聽葯堂壇生們的回稟。
蘿嬋:「他這幾日常來,今日幫我摘了一筐草藥,下山時便順手摘了些板栗回來,想來是為了孝敬聖主你。」
欒槿知道欒松的性子,他雖天真爛漫了些,但並不會無事獻殷勤。
就連對待老聖女,欒松都是不近不遠,更別提上趕子找活幹了。
若真是想孝敬他,直接把板栗送到伙房,上菜的壇生自然會說明板栗的來處,沒有必要送到蘿嬋的手上。
手掌一拋,欒槿便將剝好的板栗吃掉了。
把水果推給蘿嬋,欒槿道:「這些不佔肚子,本座還未飽,這些板栗我就吃了。嬋兒若想吃,明日再讓壇生們去摘。」
蘿嬋點頭:「我剛好今日吃得有點撐。」
欒槿抓起板栗,輕輕一握,板栗隨聲裂開,堅硬的殼子就落了下來。
「欒松他去葯堂可說了什麼?」
蘿嬋:「就說了些路上的見聞,再來就是幫***活,未曾多說幾句話。想來可能是太閑了,才來了我這個閑人處。」
欒槿眸光不辨喜怒,銀牙咀嚼著板栗道:「確實是太閑了。」
欒松從小就在他手下長大,他雖然一視同仁,但欒松總叫他哥,還總是跟他一同出任務。時間久了,欒槿便給了他點好臉色,任由他哥長哥短地叫著。
連自己來歷都不知道的蠢孩子,欒槿有些羨慕他不知道,又有點可憐他。
欒松的性格不適合出任務,所以欒槿給他派的都是些輕巧活,誰知這孩子卻是越來越愚笨,連自己給他的尺度都把握不好了。
他不管欒松是真閑,還是有什麼心思。
沒有最好,若是有,他就得讓他認清一下事實,別讓他親自動手少個「弟弟」。
蘿嬋見好就收,說道:「你若有空,陪我上山去摘栗子?」
欒槿三二把栗子吃了個精光,道:「過兩日尋個好天氣,我們帶著壇中眾人去狩獵可好?」
蘿嬋立即應道:「好啊!直接就在那烹飪?」
現殺現烤,吃的就是個新鮮滋味。
欒槿:「帶著帳子,我們就在山中過一夜。」
蘿嬋:「阿槿再給我尋個箏,我還能給你彈奏一曲,豈不美哉?」
「竟不知嬋兒還會箏,本座只會笛子。」
還是為了吹暗號學的。
蘿嬋笑道:「那阿槿可得在帳中好好吹給我聽,吹好了有賞。」
「什麼賞?」
蘿嬋眼波流轉道:「賞你一串金鈴鐺可好?」
欒槿認真想了想:「四串如何?」
手腕腳腕,各綁一隻,搖起來叮鈴作響,美不勝收。
蘿嬋:……一串是情趣,四串不就成跳大神了嗎?這一晚上叮叮噹噹,什麼美感都搖沒了。
伸出一根手指,蘿嬋道:「就一串。」
欒槿據理力爭:「本座多吹幾曲也不行?」
蘿嬋:「不行。」
沒商量,欒槿在這方面,做不到大雅,都是大俗。
「那搖得久些可好?」
蘿嬋閉上一隻眼睛,別有深意道:「那就得看聖主吹曲的本事了。」
欒槿點了點頭,心想:明日,他早起就去練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