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留下

顧明問道：「屏障的效果？除了阻擋靈術師的跨越外，它還有什麼效果？」

對面和他一模一樣的顧明緩緩向前走來，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慢慢講述道：「我和克魯戴斯來到這裏后，發現我身上並沒有什麼特性可以避免受到屏障的影響，所以對於跨越屏障起不到任何作用，想來我能夠穿越應該是拜其他人所賜，比如當初帶着我的身體逃跑的愛麗絲或是其他什麼人。」

「不過進行這樣一次術式的消耗也不便宜，來都來了，克魯戴斯索性直接使用了從終刻古章那裏獲得的方法重塑自己的身體，嘗試製造一具全新的『身體』去躲避屏障的檢查能力，看看他的研究方向是否正確。」

他看着身旁糾纏在一起的藍色黏土狀物質，繞過保持警惕的顧明繼續向前走去：「幸運的是，他居然成功了，直接操控著空間連帶着我一起衝進了屏障。」

「但直到進入屏障后，我們才發現，這個屏障不僅有空間上的阻擋能力，而且還有時間上的！」

「不管屏障是厚還是薄，穿過屏障都是一個需要時間的過程，而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他雙手撐在空間的屏障上面，嘆息道：「這裏沒有時間的概念……」

「時間？」顧明疑惑地思索著，在這個滿是黑暗的地方，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了作用，別說時間了，他連自己有沒有在移動都不知道，完全是克魯戴斯帶着他在走。

對面的顧明說出了結果：「也就是說，我們永遠不可能過去！」

「而且不僅如此，因為我們已經進入了屏障，所以被卡在了這裏，也永遠出不去了。」

「所以，你們是未來的我們？」

當然，按照那個自己的說法，「未來」的概念只有外面才有，而這個地方沒有時間，原本處於不同時間的他們才會相遇。

顧明轉過身，驚訝地看着包圍着他們所處的靈力空間的無窮無盡的黑暗，以及被囚禁在這裏的另一個自己，那張臉上的表情在藍色幽光中看得並不清晰，像是戴上了一張面具，他突然感到一絲恐懼：「那你們在這裏呆了多久了？」

不，比起這個，他忽然想到了一個更重要的事情，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現在我們和你們的靈力空間交接在一起了，難道說我們也被困在這裏了？」

「放輕鬆，注意到這個空間在對接融合時做的特別長嗎？現在的我們的位置就像是鑲嵌在牆壁上不能動彈的一顆蛋，而你們和我們對接的位置還沒有在屏障的範圍內，所以還是可以脫離原路返回的。」

顧明思索著另一個自己的話語：「有這麼簡單嗎？」

就算沒有時間的概念的範圍只存在於屏障之中，一離開屏障就沒有問題，但他關於離開這裏的解釋也太過勉強，那樣的話他們只需要稍微分離一下空間，就可以從裏面逃離出來，只留下一個空殼。

「當然有這麼簡單，我可以給你演示一下，」在這片漆黑的空間中不知道停留了多久的顧明低聲自言自語道，然後就像是終於解脫了一般大叫道：「我們要走了。克魯戴斯！」

「什麼？」

「！」

兩個克魯戴斯合力搭建起來的靈力空間突然出現了一絲裂縫，就像是細胞分裂一樣逐漸向外面生長出了一個球，而那個顧明就站在其中。

顧明忽然注意到，就在他和另一個自己說話的時候，剛剛還在相互融合交換信息的兩個克魯戴斯此刻已經徹底合攏在了一起，

那團漂浮在半空中的藍色黏土此刻不復往常的樣貌，那交織蠕動的模樣就像是擠在一團的蛇群，混亂扭曲，沒有人知道裏面在發生什麼。

不過，隨着顧明的聲音發出，藍色的黏土瞬間從中間崩裂開來，劃分成了兩個不同的個體，他們同時釋放出體內的靈力影響整個空間。

克魯戴斯用一如既往的平靜語氣大聲說道：「顧明，快幫我攔住他們，他們要跑了！」

「不管怎麼樣，這裏只能走一組人，必定要留下一組人，而他們要和我們交換！他們要把我們留在這裏！」

對面的顧明催促道：「克魯戴斯！怎麼回事？快點！」

「另一個我的反應很快，撕裂靈力空間沒有那麼簡單，再給我爭取一點時間，或者是你直接去打斷他的術式！」

兩個顧明此刻對上了對方的視線，他們同時拿出了匕首，然後猛地向前方衝去。

「砰！」

清脆的骨頭碰撞的聲音不斷響起，在狹窄的空間中兩人的匕首的不斷擦過對方的身體，又碰撞在一起，區分不出誰在攻擊誰在防禦。

「為什麼？」

「必須要有人留在這裏，現在輪到你們了！」

同一個人，同樣的動作，同樣的習慣，最了解自己的永遠是自己，即便另一個顧明可能在等待的漫長時間中發展出了新的招式，但只要用過一次，顧明就能很快明白他的想法，光是用匕首近戰他們區分不出勝負。

不過顧明還有一個幫手，那就是苦刑者。

隨着他的手中突然出現一張褐色布匹，猩紅的術式在空間中綻放開來，她似乎和顧明之間存在着某種聯繫，沒有絲毫猶豫就將兩人區分開來，跟着攻擊起對面的人。

「你的苦刑者已經用來和克魯戴斯融合靈力了，你不可能打得過我們兩個人。苦刑者，攻擊對面那個藍色的東西！」

「克魯戴斯，快點！我幫不了你了！」

「你們不能攻擊我！」克魯戴斯眼看着猩紅的線條就要刺進自己的身體，急忙說道：「他阻止不了我，這個空間馬上就要裂開了，你們誰要走直接過來就行，不然我們誰都別想離開！」

「克魯戴斯！」

顧明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直接把自己給賣了，重新選擇隊友，猩紅的血液線條馬上調轉方向，朝着他殺過來，還在被匕首攻擊的他應接不暇，根本沒有時間躲閃應對了。

「這是你們逼我的！」

一片怪異的抹除一切的虛無白色從他的身上流淌出來，無規律地向周圍蔓延開來，剛剛他還擔心影響克魯戴斯，但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不好！」

眼看另一個自己露出了終極殺招，顧明不敢硬接，急忙調動起自己體內的白色嘗試對抗。

虛無的白色在中間匯聚在了一起，然而令兩人沒有想到的是，它們之間竟然什麼也沒有發生，異常的和平，甚至不去攻擊旁邊的克魯戴斯。

「什麼情況？」

就在兩人束手無策的時候，他們突然注意到克魯戴斯之間的術式對抗已經分出了結果，一個球形空間不受阻攔地朝外面分裂，即將遠去。

「他要走了！我絕對不能留在這裏！」眼見白色不再攻擊，顧明急中生智，直接收起了身上的白色，然後一腳蹬在苦刑者的手上，隨著作為二階靈術師的苦刑者猛地一推，顧明立刻朝着對面的克魯戴斯飛躍過去，同時收起了苦刑者。

就在他碰到克魯戴斯的一瞬間，靈力空間忽然完成了最後的分裂，漆黑如潮水一樣湧進了還沒來得及密封的靈力空間當中，一種被未知包裹的恐懼從骨髓里被壓榨出來。

「馬上！」

克魯戴斯身上如迴光返照般突然爆發齣劇烈的光芒，將靈力空間重新封裝好。

「終於好了，我們逃出來了！」克魯戴斯終於鬆了一口氣，卻看到苦刑者的猩紅絲線正環繞在自己身邊，蠢蠢欲動，「你要幹什麼？」

顧明說道：「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克魯戴斯。我當然要做好防範。」

「啊？我為什麼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