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01宿舍（4）

「那，那你怎麼不單獨住，還不是因為也不敢，才倆人住一塊的嗎？如果這屋子正常，我有什麼不敢的！」饒是男孩年紀小又靦腆，但聽了胖子這番話，仍忍不住回懟道。

這時，男孩看到我倆疑惑又有些不滿的神情，好像明白了些什麼，隨即娓娓道來：下午，我聽到窗戶外面的鄰居說…「

「哎呀，這戶又出事了，你知道不？」

「嚯，鬧得那麼大動靜，誰能不知道？都燒成炭啦！」

「是呀是呀，自從老李頭走了后，這戶就沒消停過，還真有人敢住。」

「嘿，要說這老李頭，這輩子也夠慘的。年輕的時候，就他一人掙錢養活一家子，老了老了坐輪椅，最後被他老伴兒活活餓死的」

「哪呀，明明是被他老伴兒和閨女打死的，天天虐待！來了調查，他老伴和子女統一說辭，查也查不出來！都惦記着房子呢。」

「還惦記房子？趕上這麼一家，整個小區房價都遭殃；奇了怪了，是不是招著髒東西了，老李頭走了不到半年，有個流產的，現在還燒死一個，也太巧了吧…」

「誒誒誒，我還聽說……」

男孩敘述完，心有餘悸的往身後望了望，順手把屋門關嚴了。

我和王胖子頭一次聽說什麼老李頭的事，一時之間還真有點消化不了，心裏就像壓着一塊大石頭，讓人喘不上氣來，也知道為什麼這間房的租金如此廉價了。沉默了片刻，各自也就倒頭睡下了，胖子也沒再提自己到那屋住的事了。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我們被一陣吵罵聲驚醒。

「大家都看看啊，這街里街坊的住了這麼些年，哪個缺德冒煙的死老太太在背後嚼舌根子，啊？想欺負我們家？沒門，誰都一樣，老不死的……」原來「罵大街」這種鄉村特產，在大城市也不罕見。不知道房東從哪裏收到了消息，這會在為自己家打抱不平呢。

昨夜已經睡得夠糟糕了，早上又被刺耳的罵聲吵醒，我頭痛的厲害，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發生的事總在我的腦海里反覆的播放着。不想再想，也不敢再想，索性爬起來用工作來分散我的注意力。

這新搬來的男孩，沒住幾天就走了。臨走說是一進宿舍就渾身發冷，特別是在上廁所的時候，總覺得有人在看他，動不動還有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說話，又聽不清；並且還勸我們也儘快離開。

原本以為多個人，多份人氣，沒想到這麼快就又只剩下我和王胖子了。給我的感覺，這個舍友倒像是專門來告訴我們，這個房子不幹凈一樣。

之後，公司也沒有再派人過來，估計101宿舍的事情已經傳開了，大家都覺得避諱吧。

這是我做外賣員的第三個月，時間不長，但卻感到度日如年……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離我而去，不幸的事接二連三的發生。恐懼就像慢性毒藥，而我已經病入膏肓。精神狀態每況日下，自從上次的噩夢開始，沒有一天消停的，弄得我身心疲憊，幾近崩潰……

今天的天氣，依然炎熱，我因為鬧肚子跑回了家中。一進家門，彷彿到了另一個世界，陰冷、寂靜，這時的王胖子還在外面送著餐，家中只我一人，沒來由的有些心慌。

當務之急，自然是如廁清心啦。我一溜煙地跑進了衛生間，就在宣洩之後，剛準備起身時，感到有人正在盯着我，我不敢有絲毫的動作，好像我稍微一動就會發生什麼不測一樣，四周的空氣凝固了，我彷彿被固定在了這三平米左右的封閉空間。

頓時，從我入住以來發生的所有事，如附骨之疽一樣，再次縈繞在我的腦海。我拚命的搖起頭，想把他們統統拋出腦外，但貌似並沒有什麼效果。我猛地站起身，打開水龍頭，一個勁兒的把涼水朝臉上撩，想讓自己清醒過來，可感覺一陣眩暈，不知是起的猛了還是別的原因。不管了，再這樣下去我非瘋了不可，我倒要看看是什麼鬼東西在看我！！！我抬起頭四處掃視着，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洗臉台、淋浴、馬桶、門等等翻了一個遍，可依然沒有任何發現。就在心急的時候，突然感到四面八方都在向我靠攏，這道目光來自頭頂、腳下、身前、背後！不，是很多道目光，好像我正在被一群不知名的存在圍觀著一樣，讓我不寒而慄。莫名的恐慌再次爬上我的心頭！算了，先出去再說，「咔、咔」衛生間的門鎖卡住了，把手紋絲不動，「咔、咔咔」我大力的晃動着把手，可它依然固若金湯，不肯妥協，沒有一丁點可以商量的餘地！

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了「咕嚕、咕嚕「的聲音，這聲音…我突然想起了瘦高男孩那晚的話，那，那哪裏是什麼管道造成的，這，這分明就是老人臨死前喉嚨發出的聲響啊，聲音不大，卻很有節奏，我越想越怕，心臟一下子緊縮起來，好像冰涼的蛇爬上了脊背！隨着咕嚕、咕嚕的節拍，我發現喘氣越來越困難，彷彿喉嚨間有痰一樣，卡不出咽不下，就在我憋得面紅耳赤快要窒息的時候，拿起手機用儘力氣朝着洗手盆上方的鏡子砸去！「嘩啦」一聲，鏡子四分五裂，與此同時，我的呼吸也恢復了正常。就在我來不及慶幸時，突然聽到「嘻嘻嘻，嘻嘻嘻~~~」嬰兒的鬼笑聲，那一定是鬼笑，正常嬰兒是無論如何也發不出這種聲音的！！！我的汗毛一下子炸開，後背的冷汗不要錢似的嘩嘩向下淌，我拼了命的砸門，用拳頭打、用腳踹，聲嘶力竭的叫喊著，這一刻才發現，居然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還真是可悲…不，還有王胖子！雖然胖子還在送餐，可他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不要命似的呼喊著胖子！！！

是誰？誰在抓我的肩膀？我緩緩的轉過頭，老魏！！！是老魏那張被烈火燒焦的臉，顴骨尖尖的凸起，眼白佔據了整個眼眶，正在猙獰的瞪着我，張開嘴發出了如那日一樣的哀嚎，抬起如燒火棒一樣的手臂，五指聚攏抓向了我的脖子……

「啊！！！」我猛然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大大的紅色十字，我努力的回想之前的事，可沒有絲毫頭緒，只感覺頭還有些沉。

「哦，你醒啦，剛剛你同事送你過來的。過度疲勞，不是什麼大病，但要注意休息。而且你的精神很緊張，建議你做做心理輔導」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看到我醒來，對我說道。

我緩了緩神，對他問道：「同事？長得什麼樣子？」

「瘦瘦高高的一個男孩，看樣子也就20來歲，說都是你們「飯糰」外賣的員工」醫生如實說道，「哦，他說給你帶句話，醫藥費是公司墊付的，你直接跟公司聯繫就行。」

我告辭了醫生，從醫院走出來之後，發現月牙已經掛上枝頭。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向何方，正在惆悵間，「sobaby情話多說一點，想我就多看一眼，表現多一點點，讓我能真的看見……」手機鈴聲響起，一看居然是瘦高男孩，我和他本沒什麼交情，沒想到還是個熱心腸的人。

「喂！」我接通了電話。對面傳來急促的聲音「你終於醒了，快，快回來，調查人員過來了，咱倆都要接受調查，快點啊！」

我納悶道：」調查？調查什麼？「

「之前死人的事，唉，我純屬倒霉，問我我哪知道。你快回來吧！」說罷，對方掛斷了電話。

雖然我心裏萬分不願，但沒有辦法，招手打了輛車直奔宿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