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走吧
「什麼時候的事情？」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蘇恩東身體一震，上前一步緊緊的抓住了身體旁邊的樹枝，似乎僅僅只是因為這幾個字，他竟然有種站立不穩的眩暈感。
側卧在花枝上面的少年並沒有回答蘇恩東的話，而只是朝着他看了一眼，這是自從蘇恩東上來之後，少年看向他的第一眼。
看到那少年的眼神，饒是蘇恩東自認為已經閱人無數，早已經老練精幹至極的他也不由得內心一顫！
那是一個彷彿極力壓制卻依舊讓人可以感受到如火山即將爆發一般的眼神，是在眼底深處明明可以看到巨浪滔天但卻在即將溢出眼眶時卻被冰冷的山峰阻擋起來的隱忍！
這眼神裏面充滿了憤怒，咆哮，隱忍，平靜，卻看不到一點點掙扎和無奈！
只需要看一眼，蘇恩東就立刻明白了這少年的意思，連忙繼續上前一步，半蹲在樹枝上面對少年說道：「二少爺，那可是你的父親！」
也許是知道自己脫口而出的這句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蘇恩東連忙繼續開口說道：「二少爺，你要是相信我的話，我一定可以照顧好三夫人，你離開這兒吧！」
「兩年前我就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我也知道整個蘇府沒有人可以攔得住你動手，但是你總得替夫人想一想啊！就算是你真的將......將老爺殺了，你該如何自處？夫人又該如何自處？」
「現在天下馬上就要大亂，依照少爺你的能力，不管在哪裏都可以闖出一番天地，何必要把自己困在這小小的麟州城呢？魚死網破不是唯一的結果啊，少爺！」
語氣快速的說完一大段話，蘇恩東額頭上已經佈滿了一層汗珠，並不是因為要保持這個半蹲在樹枝上面的動作太累，而是害怕說服不了眼前的這個少年。
少年名為蘇合，是刺史蘇宏殷的次子，卻不是當家主母所生，而是蘇刺史在一次酒後放浪歡愉的意外。
不僅在長相上與蘇宏殷相似之處不多，就連性格上也並不相像，甚至與他的母親也不相似，也不知道到底像誰。
在六歲的時候，進入到蘇家的族學私塾裏面開蒙，當時帶着蘇合進入私塾的便是管家蘇恩東。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蘇恩東與蘇合母子兩人的交往才多了一些，從那時候起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八年時間，蘇恩東好像從來沒有見過蘇合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
不管是在私塾裏面被族中別的子弟嘲笑毆打，還是跟着自己練功時所經歷的千辛萬苦，蘇合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也沒有主動開口說過一次放棄。
在十二歲時，身為七品武師的蘇恩東用盡了所有辦法，卻依然敵不過少年手中的那一把木刀之後，蘇恩東就知道，他已經拿不出任何新的東西來教授這位少年了。
也是因為蘇合，蘇恩東終於相信人與人之間之間的差距真的不是單憑努力就可以彌補的，自己辛辛苦苦從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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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開始捶打身體，一直到了三十五歲之後，才漸漸的站穩在七品武師的境界上。
而蘇合僅僅只用了不到五年的時間，便將自己遠遠的拋到了身後，而那個時候的蘇合甚至身高才剛到自己肩膀處，還沒有開始長個。
依照蘇恩東有限的江湖經驗，就算是放眼整個大夏王朝，練武天賦這麼高的苗子也沒有幾個，自己雖然算不得良師，但確實是全心全意的將自己會的所有知識傾囊相授！
直到自己教無可教，再加上蘇家老夫人的身體開始變得越來越差，蘇宏殷的脾氣也開始越來越暴躁，蘇恩東這才與蘇合相處的時間少了許多。
最主要的原因是，主母李氏也開始關注到了蘇合的不尋常，不顧自己的反對將丫鬟劉柳嫁給了自己就是明證，有了劉柳在身邊，晚上的時候他想要再去見蘇合就會更加的不方便。
轉眼間已經兩年過去，在這兩年時間裏面，蘇恩東一共也就與蘇合母子兩個見過兩面，還都是在過年的家宴上匆匆的撇上一眼。
說實話，他並不是真的就抽不出來一點時間，作為蘇家最大的管家，他也真的沒有那麼忙。
只是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表現出來對於蘇合母子額外的關心，那並不是真的對他們好，而是間接的害了他們母子二人。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隨着蘇合年紀的增長，他的心思也開始越來越重，很多時候就連蘇恩東都不知道這個十來歲的孩子到底在想些什麼，特別是看着那雙明亮的眼睛時，總感覺那開心明朗只是一個假象！
而此時被蘇合的那種眼神盯着，蘇恩東心裏怪異的感覺再次襲來，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來的強烈，他看着眼前的這位少年，那雙眼睛不知道怎麼竟然變成了一個黑洞，似乎下一刻便可以將他完全吞噬進去。
兩年的時間蘇合個子倒是已經長得不少，只是那脾氣也開始越發的古怪起來，偶爾聽下人講起來，在蘇合母子居住的小院附近總是會發現一些小動物的屍體，那些小動物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血淋淋的看着甚是嚇人。
此時的蘇恩東不知道怎麼連詢問蘇合現在修為已經到了什麼地步都不敢張口，只是不自覺的在嘴巴裏面嘟囔著：「少爺，只要你離開，我就算是拼了這老命，也會護著夫人的安全！」
「好啊，那我就離開吧，母親那裏還麻煩東叔等會兒去說一聲！」
「少爺，你不要這麼......啊？你......你說什麼？」
蘇恩東沒想到蘇合竟然真的答應了自己，一時間還有點沒有反應過來。
「我說，我就不去和母親告別了，我母親以後就拜託東叔了！」
聽到蘇合的話，蘇恩東連連點頭，對依舊半躺在紫薇樹枝上面的蘇合說道：「少爺，你放心，其實......」
話說了一半，蘇恩東突然停了下來，蘇合卻將話接了過去：「我知道，其實只要我離開，母親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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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沒有什麼麻煩，她那個性子，逆來順受習慣了，欺負她也沒有什麼意思，是吧？」
蘇恩東一時間還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平時的他迎來送往的都是各級的官員富紳，哪裏會有人說話這麼的直接，直接到令雙方都會覺得尷尬！
不過蘇恩東也知道，蘇合說的確實是實情，他們母子二人之所以越來越不受待見，還真的與蘇合的母親關係不大。
蘇合的母親在蘇府原本只是一個不起眼的丫鬟，在那次事情之後，不僅是蘇宏殷，就連蘇合的母親也不敢想着有什麼補償，這本就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卻不料幾個月後因為身體異樣才被發現竟然懷了蘇宏殷的孩子，當下人上報到蘇家主母李氏的耳朵裏面時，李氏也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好好將養著，畢竟是老爺的血脈！」，之後便再也沒有過問一句。
其實這也不是因為李氏為人大度，沒有絲毫嫉妒之心，而是因為在這個大家族裏，李氏的地位根本不可能動搖，當然這前提自然是遠在南平的江陵李家還是一方節度使。
稱呼從丫鬟變成了夫人，但是待遇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在蘇府的後院角落處收拾了一間小小的院子單獨居住而已，身邊並沒有下人伺候，也沒有人關心，很多時候，甚至不遭受同為丫鬟的刻意欺負都已經算是運氣極好的了。
情況一直持續到蘇合的降生，身為一州刺史的蘇宏殷就算是再忙，也是需要過來看上一眼的，畢竟這怎麼說都是自己的兒子。
再經過將近十年左右的拉攏打壓，整個麟州已經算是蘇宏殷的掌中之物，不似之前那麼忙碌，也終於有了逗弄孩子的閑適心情。
之前的時候蘇宏殷並沒有在意，也許是心情的轉變，也許是因為要養小孩兒，府里給的營養終於跟上，之前一直不算顯眼的蘇合母親林氏竟然越發的明艷動人起來。
這也使得蘇宏殷在林氏這邊留宿的時間越來越頻繁，而那段時間也是蘇合十幾年來生活最為舒適的一段時間，雖然他那個時候年紀太小還什麼事情都不記得。
可惜好景不長，不管是任何地位的女人，如果真的嫉妒某人的話，什麼事情都做得出，當然，男人只會做的更絕情！
對於娘家是一方節度使的蘇家大夫人李氏來說，想要整治一個默默無名，僅靠着小意侍奉和美貌來討取蘇宏殷歡心的林氏，甚至都不需要自己親自動手，只需要無意中的一句話，便會有無數的人替她把事情做好。
雖然蘇宏殷確實是喜歡林氏的溫婉體貼，但是李家的勢力卻不能也不敢得罪，如果不是因為李家最小的女兒跟了自己，他蘇宏殷一個出身並不算是赫赫有名的官宦子弟怎麼可能一舉佔據這富饒的麟州做一方大員？
與牢固的權利相比，女人與感情在蘇宏殷的心裏完全不佔一點分量，見到自己的夫人不願意，蘇宏殷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踏足過蘇合母子生活的那座小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