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父子相見
「兒子...兒子...元...元...」
閉目認真聆聽，李元聽見了水鬼心中的聲音，聲音如斷如續，卻蘊含濃濃的思念之情。
這是水鬼的執念，那怕不能往生，那怕魂飛魄散，他也不願放下。
屏蔽其他的聲音，李元聽得更加入神，恍惚之間他聽見了更多。
「爹...爹，肉！我吃肉！我要肉...」
「你這孩子！聽話，不要鬧了。」
「肉...肉！爹爹，餓！」
「明早，我去江邊給大元打點魚吧！」
「當家的！大元，不準鬧你爹了。」
「誒！吃的多是好事，不要說大元。」
「當家的，你可不能這麼慣著他啊！」
......
雖然看不見畫面，但李元從聲音里聽出了一家三口的貧苦與溫馨。
隨著記憶的推進，李元聽見了落水的聲音，掙扎的聲音，到最後只剩下了一聲聲兒子的喃喃自語。
聽到這裡，李元大致明白了水鬼的執念，心中有了幾分猜想。
睜開眼睛，看向了站在原地未動的老道士，李元叫了幾聲。
跳下石柱，向著街道方向跑去。
「小黑！小黑！師父！」
林瑩瑩朝著李元急聲叫了起來，見李元沒有停下，求助地看向老道士。
「不要急，等小黑回來。」老道士猜到李元應該是發現了什麼，出聲安撫道。
從碼頭跑遠，李元用起了御風術，從濱江街一路爬坡上階，來到了西街。
停在潘大元家的木樓前，李元知道他們母子二人都睡了。
走到木樓門口，李元半立起身子，用爪子拍打木門。
「喵喵喵！」
一邊拍打，李元一邊叫了起來。
「是誰呀？」
「娘，小心受風，我去看看。」
潘大元和他母親的聲音從屋內傳出，接著厚重的腳步聲漸漸靠近木門。
嘎吱！
木門打開了，潘大元穿著簡陋，披著一件破舊褂子，站在門后。
「小黑？」見到敲門的是李元，潘大元十分驚訝。
「大元，是誰來啦？」
母親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潘大元扭頭朝向內屋喊了一聲，「娘，沒事！是我好友！」
接著，潘大元又扭頭看向李元，面帶驚異之色。
心掛著碼頭那邊，李元沒有磨蹭，急忙上前，立起身子，用爪子抓住潘大元的短褲，向外扯著，同時腦袋朝向街道右側叫了幾聲。
那個方向，是西街下到濱江街的方向。
面對李元如此怪異的舉動，潘大元心中升起幾分害怕，但想到自己以前和李元相處的日常，以及李元被老道士收養的事情，又稍稍放下心來。
「小黑，有什麼事嗎？」潘大元好奇問道。
李元重新恢復四肢站立的姿勢，退到門外，對著潘大元叫了幾聲，又轉向了右側，伸出爪子指向前方。
潘大元明白了李元想要表達的意思，他朝著身後喊道：「娘，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大元，這麼晚了，你要去哪？」母親不放心的聲音從內屋傳出。
「娘，你先休息，我等會就回來。」
說完，見李元有點著急，潘大元把披著的褂子穿好，走出了屋子，合上了屋門。
李元在前面帶路，潘大元跟著身後，一人一貓向著碼頭趕去。
碼頭處，一直站在台階上，望著街道，望眼欲穿的林瑩瑩，看見了李元的身影。
「小黑小黑！」林瑩瑩蹦跳著，叫了起來。
跟著李元，一路跑的飛快，來到碼頭，潘大元喘起粗氣，雙手撐著膝蓋，抬頭看向了站在法壇處的老道士。
相比於潘大元，李元十分平靜，看不出一絲疲憊，他走到了林瑩瑩的身邊，對著老道士叫了幾聲，又看向了潘大元。
「林道長，這是怎麼呢？」恢復了一點體力，潘大元直起了身子，走下台階，朝著老道士出聲問道。
老道士看著潘大元，目光審視，又看向江中變得激動起來的水鬼，徹底明白了李元的用意。
示意潘大元上前，老道士來到碼頭臨江的位置。
手指指向潘大元眉心，老道士用法術暫時為潘大元開眼。
「這...」身子一顫，第一次見鬼的潘大元被嚇了一跳，身子不自覺地靠近老道士。
「有我在，不要怕！」老道士一道靜心咒施向向潘大元，出聲安撫道。
在法咒和老道士的安撫下，潘大元平靜了下來，看向江中浮出了大半身子的水鬼，心中升起了一絲莫名的熟悉感。
此刻，水鬼已經認出了潘大元，他全身從江中飛出，飄在空中，看著自己的兒子，嘴巴艱難張開。
「元...兒..子！」斷斷續續的聲音從水鬼口中發出，眼裡滿是開心與激動。
聽見水鬼的聲音，潘大元本能地看向了老道士，想要求證。
老道士含笑點頭，潘大元重新看向水鬼，想開口說話，卻不知道說點什麼，沒有哭，也不算激動，反而感覺有點陌生。
父親去世那年，潘大元剛剛5歲，對父親的記憶不深，更多的印象是從母親口中得來。
「大元！兒子！」再次看到兒子，水鬼的執念放下了一些，黑氣開始散盡，神智進一步恢復。
慢慢變回生前的模樣，水鬼落到了碼頭上。
看著眼前的兒子，水鬼想要上前觸碰，手臂剛剛抬起，還沒伸向兒子，想到自己已是鬼魂，擔心對兒子不好，又立馬縮了回去。
就這麼靜靜地看著潘大元，看著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水鬼已經滿足了。
「爹...」潘大元看著眼前這個有點陌生的男人，幼時的記憶，一點點浮現在了腦海中。
雖然記憶已經模糊，父親的面容不算清晰，但潘大元記起來了，記起了有關父親的極少回憶。
「爹！」再叫了一聲，潘大元眼睛開始泛紅。
「大元！這麼多年，你們母子受苦了。」水鬼看著兒子，想哭，但是流不出一滴淚水。
淚水開始止不住的流出，潘大元上前想要抱住父親。
沒等老道士阻止，水鬼自己就連退了幾步，恢復了神智，他明白陰陽兩隔，與自己接觸，只會害到兒子。
「爹，我帶你去見娘。娘天天都在想你，月月都在江邊給你上香燒紙。」潘大元還想上前，卻被老道士拉住了。
回想到自己神智模糊時，接觸過妻子，水鬼搖了搖頭，拒絕道：「我見過你娘了，你娘身子虛，見了我對她不好。」
聽見父親的話，潘大元一怔，他明白了母親之前天天做噩夢，身子衰弱的原因了。
「生死有別，陰陽兩隔，今晚把你叫來，也是為了消除你父親的執念，送他往生，不可貪心！」老道士的聲音適時響起。
走到這對父子的中間，老道士勸完潘大元后，又看向了水鬼。
「你執念已消，快去往生吧！不要誤了時間。」
「林道長，謝謝你的大恩，讓我們父子相見。」朝著老道士，水鬼感激地說道。
露出平淡的笑容，老道士指向了站在台階處的李元。
「你要謝，就謝那隻黑貓吧！是它看出了你心中執念，叫來潘大元，讓你們父子相見。」老道士沒有攬功，解釋道。
「你們的恩德，在下銘記在心，若有來世，一定相報！」
說完，水鬼朝著李元的方向，跪了下來，感恩地拜了起來。
學著父親，潘大元也跪了下來，朝著李元拜去。
李元沒有避開，他受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