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嘶吼
吵死了！
史鑫腦海里不停歇地交織著嘶啞低沉的聲音，像是有千萬人在他耳邊吼叫，逼迫他睜開了雙眼。
誰啊？讓不讓人睡覺了？
醒來后的他頭昏腦脹，耳畔彷彿依然有人在對他竊竊私語。
過了一會回過神來的他看着眼前陌生的場景，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他正身處一條陰暗骯髒的小巷中。
史鑫抬手摸了摸手邊的石牆，粗糙冰冷的觸感提醒着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手！
史鑫突然反應過來，急忙將視線轉向手背，這不是那隻陪伴自己度過了二十餘年的手！這隻手更細長，皮膚也更黑一些。
他還注意到自己的視角也與從前不同了，也變得更高了一些，髮型則是黑色的齊肩長捲髮。
隨後他趕緊低頭仔細查看起自己的身體，大概一米八高，古銅色的身體有些瘦弱，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長袍，長袍里是一件亞麻制的白色襯衣，上面別着一枚火炬樣式的徽章。
他的腰上纏着一條不知是什麼皮革製成的細黑色皮帶，被皮帶扎住的不僅僅是他的腰，還有他腿上的黑色絲綢下袍。
這身打扮他只在電影里才看到過，看起來有些像古代歐洲人的穿衣風格。
他抬頭，這個世界的太陽竟然是半圓形的！
毫無疑問，這不是他的身體，這裏也不是他的世界。
「我這是穿越了嗎？」他怔怔的看着地上坑坑窪窪的鵝卵石小路。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才剛剛大學畢業啊，為什麼偏偏這時候碰上這種事呢？那我這些年上學不是白上了嗎……」史鑫摩挲著自己的手指想道。
他高中時期學習頗為拚命，終於考上了國內一所一流大學，可惜上了大學后便漸漸喪失了目標與興趣，過起渾渾噩噩的生活，險些被學校延畢。
「我感覺就是睡了一覺，再睜開眼就到這裏了。」
「這期間也沒有接觸什麼怪人怪事，一切都再正常不過了……」他緊鎖眉頭，努力的翻找著自己的記憶。
史鑫眼睛一亮：「對了，我記得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到了無窮無盡的星空，還一直能聽見女人的低語聲，穿越會不會和夢有關？」
他還想進一步去回憶片段，但其他細節根本想不起來，如同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
見得不到什麼線索，他換了換思路。
「這個身體的原主人是誰？這裏又是哪？一般穿越不都能得到原主人的記憶嗎？」
他依然拚命的在腦內搜索著關於世界的情報。
遺憾的是，他一無所獲……
「如果沒有記憶的話，身上攜帶的物品呢？應該會有一些東西能幫助我判斷他的身份和在這裏生活下去才對。」史鑫趕忙搜起自己的身。
他發現在長袍內側，縫製有三個口袋，其中有一個口袋很大，裏面塞著一本頗厚的書。
「書？」
他把那本書掏了出來，想要看看有什麼線索。
那本書是純黑的，史鑫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純粹的黑色。
很難找到語言去形容它，哪怕是最黑的墨汁，在這本書面前也像是白顏料一樣。它像是由黑暗為材料所製作而成。封皮也好書頁也好，看不到一點雜色。
史鑫嘗試去翻開它，它卻紋絲不動，書皮和書頁猶如粘在了一起一般。
他嘆了口氣，
拿着書走出小巷，想藉著陽光看看這本書的古怪。
出了小巷，史鑫便先感受到了一股來自海風的咸腥味道。作為沿海城市長大的孩子，他很熟悉這種氣息。
「這裏沿海嗎？」他推測。
隨後他放眼望去，一棟棟由石磚和木頭築成的房子，這些棕色與白色的房屋緊密的挨在一起，煙囪從尖尖的人字房頂上面伸出，狹窄的鵝卵石路上泥土外翻，道路上積滿了不少黑水，上面橫七豎八的散落着骯髒的垃圾。
「果然像中世紀歐洲的建築風格。「史鑫憑藉自己豐富的觀影經驗判斷道。
「希望那些電影導演做足了功課，沒有騙人吧……」他搖了搖頭，隨後將目光放在太陽照射下的黑書上。
這本書好像吞噬了周圍的陽光一樣，沒有任何變化，史鑫感覺書本周圍的光都黯淡了不少。
不過隱約之間他看到書皮上用稍微淡一些的黑色畫着一柄火炬，那火炬把手上纏繞着些許荊棘一般的東西。火炬上冒着黑色的火焰，史鑫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那柄火炬，那火炬上的黑色火焰竟然像是在跳動一般燃燒着。
這本書果然有玄機。
他又使出吃奶的力氣去翻書。可依然不得其所。
他只好放棄，將書放回原處。查看起了其他兩隻口袋。
不幸的是這兩隻口袋裏並沒有裝什麼有用的物品。
一隻口袋裏放着一把由麻布包裹的用奇怪金屬製成簡易小刀，上面刻着一道道黑色條紋。
另一邊則是黑火炬樣式的略大的金屬徽記，這黑火炬的圖案與那本書的封面上的一模一樣，其上還裝飾有細小的金粒與銀色寶石，看起來還挺值錢的。
「看來這個身體的主人與這個火炬圖案有着直接關係，順着這個線索應該就能弄明白這個他的身份，弄清楚他在這裏的身份，說不定就能藉此生活下去。」史鑫邊把東西收起來邊想道。
「但是他的錢呢？這世界不需要錢嗎？他不會是個流浪漢吧？他不過日子嗎？他吃什麼？」現實層面的諸多問題讓他有些心灰意冷。
嘆了一口氣，史鑫整理起現有的情報。
「這個世界可能是中世紀的歐洲，我不知為何穿越而來，我沒有原主人的記憶，唯一的線索就是那本古怪的書和火炬徽記。目前我身無分文，對這個世界也一無所知……「
「目前最好的行動應該是儘快收集這個世界的信息，想辦法融入這個社會，同時要滿足我的衣食住行問題，之後想辦法找到回家的辦法，如果不行就尋個安靜角落躺平混一輩子。」他強打起精神，慢慢規劃起來。
說干就干，史鑫開始沿着街邊走了起來。
「別的穿越者都是上來直接身居高位要職，美女錢財金銀珠寶應有盡有。或者就是金手指老爺爺，我倒好，重生從逛街開始。」他自嘲想道。
大概走了有半個小時，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時不時還有馬車通過。眼前的道路越來越寬敞，當然，道路也越來越臟，地面充斥着各種各樣的垃圾，腐爛的菜葉與魚腥味混合著尿和糞便在泥土裏的獨特氣息衝擊著史鑫的嗅覺器官。耳畔時不時傳來嘈雜的叫賣與交談聲，但讓史鑫高興的是他可以聽得懂這裏的話。
顯然，這是一個集市。
大大小小的簡易破爛木棚橫七豎八的建立在這條大的路口前。好在面前的道路足夠寬敞，不會影響人們的腳步。
表情麻木的行人們在集市中不斷穿梭，靈活的像一條條在泥土水田中泥鰍。
「剛出爐的麵包，還熱乎著呢！「
「熟透的水果，新鮮的蔬菜！」
「剛獵回來的肉！剛獵回來的肉！」
人們叫賣著，這裏的男人大多穿着亞麻制的臟衣裳，粗糙縫製的短褲，他們腳上綁着摩損成黑色的破洞皮革，有的人甚至是光着腳在這鋪着石子的地邊上行走着。女人們則身着灰色亞麻的長裙，下擺卻早已是破破爛爛的布條了。她們頭戴頭巾，腰圍髒兮兮的圍裙，上面有油漬也有泥點。
與他們相比較，史鑫覺得自己的衣着竟然還像個體面人。
他決定在這裏找人打探一些關於這個世界的常識。市井中奔波的人們深諳生活的智慧，這是他們在底層摸爬滾打的經驗，也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技能之一。
隨後他四處觀察了許久，終於找到了一處角落裏頗為空閑的水果攤，攤主像是個四十多歲的小老頭，似乎是因為常年風吹日晒的原因，他的皮膚極為粗糙，臉黑黝黝的，皺紋很突出。他的五官擁擠在一起，看着像一條哈巴狗。他面前放有一袋豆子，時不時拿出一個扔進嘴裏咀嚼著。
史鑫醞釀好要說的話，心裏給自己打了打氣，走到老頭的攤前。
他俯身隨意拿了一個青蘋果，在手裏把玩著，隨後裝作漫不經心的開口問道：「這蘋果多少錢啊？」
那老頭抬起頭打量了史鑫一會，似乎是在判斷他會不會買。他從下到上把史鑫看了個遍，才慢慢開口：「兩個銅圖爾，你要是多買幾個可以給你便宜一些。」
史鑫頓了一下，編造了一個身份開口道：「老闆，實不相瞞，我和同伴坐船時，在途中遭遇了海難，運氣好活下來到了這裏，-想問問這是什麼地方。」隨後，他故意快速起身，動了動袍子下的胳膊，讓兜里的徽記與小刀碰撞發出了金屬的撞擊聲。
那小老頭聽了，先是眼睛骨碌碌的轉了幾圈，隨後起身頗為獻媚的笑了起來：「這裏是圖爾帝國的洛特行省，這個行省的命名者，洛特大公以及無序教團的主教是這裏的統治者。這裏是行省中最熱鬧的城市，利雪。我們利雪可是被稱為洛特最璀璨的黃金，除了王城，沒有其他地方比這裏更繁華了。」
「果然是中世紀的行政制度，可是無序教會又是什麼？異世界版本的宗教嗎？」史鑫抿著嘴想道。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史鑫解開黑袍的領子，露出襯衣上別着的火炬徽章。
「這是黑暗教會的標誌不是嗎？」那小老頭頗為得意的吸了吸鼻子。
「那你知道黑暗教會的教堂在哪嗎？」史鑫連忙追問。
「當然，利雪城內就有一家，你買不買啊，你是來砸場子的吧？我這是水果攤，不是什麼盜賊窩，打探情報滾去那打聽吧！」那小老頭反應過來了，扯著嗓子說道。
「你告訴我黑暗教會的教堂在哪，我肯定買。」史鑫也顧不上演戲了。
「快滾！可恥的騙子，浪費我的時間！厄運之神會詛咒你倒霉一輩子的！」那小老頭抓起一把豆子向史鑫扔去。
無可奈何，在哈巴狗老頭的叫罵聲里，史鑫略帶尷尬的紅著臉轉身快步離開。
「唉，為了能在異界活下去，這不算什麼。」史鑫苦笑安慰薄臉皮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