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殉國

戰國末年，大秦統一天下勢不可擋。六國烽煙瀰漫，宗廟被毀，社稷淪喪，百姓流離失所。此時的秦國正像一隻猩紅了眼的惡狼，絲毫不可能停止它貪婪的野心。

面對如此摧枯拉朽之勢，六國王室惶惶不可終日。

楚國的都城近郊，一位純衣女子站立在城闕之上，懸崖之邊。想着戰場上楚國子民屍橫遍野；想着自焚的父母、親族尊長；她凄清地笑了。那是一種絕望的笑容。

她是個醫者，本應早早看淡這生離死別的。可是如今國破家亡，她的世界已經面目全非。世間之大，再也沒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生又何益？死又何難？」她凄美的笑容，絲毫沒有一絲畏懼之色。少時，接受貴族教養的她，自是知曉家國大義的。奈何她一屆女流，不堪大用，只能用自己微薄的醫術幫助前線的戰士。但秦楚交鋒的這些年，看多了戰場的血雨腥風，她的內心早就看淡生死了。

如今，秦軍已經攻破了國都壽春。除了一小部分南逃的楚國遺民，大多數楚國貴族宗室戰死的戰死，自焚的自焚。再又一部分婦人老弱也陸續被遷徙去了苦寒之地。曾經的南方霸主，八百年的國祚就以如此慘烈的方式結束了。許是此生的一切就該在今天結束吧！她淡然地笑了笑，跳起了楚國的舞蹈。那是她在及笄之禮上借用屈平大夫的「橘頌」之辭而自舞以明志的楚風之舞。

沒有鐘磬相合，她唯有高唱着那首橘頌以自和律：

「后皇嘉樹橘徠服兮。

受命不遷生南國兮。

深固難徙更壹志兮。

綠葉素榮紛其可喜兮。

曾枝剡棘圓果摶兮。

青黃雜糅文章爛兮。

精色內白類任道兮。

紛縕宜修姱而不醜兮。

嗟爾幼志有以異兮。

獨立不遷豈不可喜兮。

深固難徙廓其無求兮。

蘇世獨立橫而不流兮。

閉心自慎終不失過兮。

秉德無私參天地兮。

原歲並謝與長友兮。

淑離不淫梗其有理兮。

年歲雖少可師長兮。

行比伯夷置以為像兮

歌舞幾近終了，純衣女子舞動的腳步，踏着激昂的節拍向懸崖縱身一躍。

這是她此生最後一跳，就讓她隨着自己的家國一起結束了吧！

眼前浮現出過往親人的容顏。

「父親……母親……師傅！」

「還有師兄，你在哪啊？對不起！不能再等你回來了。」

身軀一直在下降著，下降著……耳邊的風呼呼地咆哮。許久、許久，卻一直沒有見底。

」難道這就是死亡的聲音嗎?」四周一片漆黑。「好痛啊！」巨大的痛楚讓她眼前一片漆黑。所有的感官剎那間都停止了運作。她全身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抽空了，又感覺輕飄飄的，意識慢慢渙散，就像睡著了一樣沒有知覺，卻清楚地感受到一片寂靜……從未有過的寂靜。

「這……就是死亡嗎？」她本該害怕的，可一點心緒波動也感覺不到。「我……我是已經死了嗎？」

突然一束光閃電般地將她拉入黑洞。她好像遁入了一個未知的世界。接着她感覺好睏好睏啊！慢慢合上了雙眼。「原來，死亡是這種滋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