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年

第二章 三年

龍門九峰屹立,名動世間百年,天下為尊。

茫茫蒼穹盡處,耀日懸空,九峰穿雲凌霄,望之如是巨龍盤旋飛升,雄踞神州。

然而壯闊景色當下,剎那風雲變幻,極目天染血光,九峰盡隕,又成人間一處煉獄。

烽火之中,一襲白衣傲雪,冷劍橫鋒,寒眸凝現是殺,無情卻悲憫,泣血而淚下。只見劍端指向,那人嘴角淺笑,似邪似善,緩緩抬首所見,竟是最為驚心的面容。

「啊!」

猛然睜眼瞬間,無名殺氣奔涌四方,驚了午後安寧,落葉紛亂。

「鄭師弟,做夢了嗎?」

風過耳畔,透來絲絲寒意。鄭羽塵聞言輕動,轉目孤峰昏暗,無處再尋白衣倩影,不免心有失落了。再凝眸,一身華麗妝容映入,冰星玉,水晶珠,七絲為緞,紫氣琉璃點綴在浮絲之上,盡顯雅貴之氣,正是如今龍脈靈峰御主,慕容御。

「慕容師兄。」

「鄭師弟,你無恙否。」緩緩摺扇搖動,總是一副悠然姿態,慕容御笑之誠然,淡淡說道「已是三年了,師弟還是未能釋懷嗎?」

「三年前龍脈雲峰隕落,天下驚動,世人皆言武神為判道者,殘害了同門。」遠望孤峰斷壁,鄭羽塵眼似古井之水,冷沉而幽深,說道「可我如何能懷疑師尊呢。」

「世人多是愚昧之徒,師弟何妨在意呢。」物是人非有時,眼前人卻似不變當初,慕容御話過輕慢,說道「不管如何,現今你已是武神峰的主人,依舊是龍門之人,無人可以對此有所質疑。」

「龍門,哈。」過往難堪回首,不盡悲涼,鄭羽塵不禁笑了聲,冷冷說道「來此武神峰,慕容師兄想必是有要事相告?」

「自上次龍脈紫峰一別,已是三年之久,不想再見時卻是如今的境況,當真可謂世事無常也。」

「慕容師兄,無聊話語大可省下,直說無妨。」

「鄭師弟直接了。」負手摺扇合起,慕容御語露無奈之意,只好開門見山道「此回來,確是為了天下會武之事。」

「天下會武。」聞言,鄭羽塵目光微變,眼底流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說道「昔日龍門鼎盛,被尊為正道之首,方能召集無數修者會武九峰之巔。然而如今的龍門早已沒了當時風光,何以號令各大門派,又何能武冠群雄。」

「師弟雖深居武神峰,對眼下時局卻是看得真切。三年前龍門遭受了重創,不論門人死傷之慘烈,便連龍脈九峰之絕頂強者竟也折損有三。威威龍門也因此衰落,至今未能回復巔峰時之六七。而強如清寒、天門等勢力又是覬覦正道龍首之位許久。所以此回龍門再啟會武之舉,可以說是機也是危啊。」

「危機難定,又何須執著於此,正道之首,本就笑話。」

「鄭師弟有所不知,天下會武非龍門所願,而是不得不為之事。」

「恩?」

「其中因由已不重要,而今你應該了解是,此回天下會武的勝者可得到世間至寶,」看了眼身前之人,慕容御嘴角笑意更深了幾分,一字一頓,說道「昔日武神之兵,終末劍。」

。。。

神州浩土,帝峰齊天,凌霄宮上闕,縹緲雲中殿,輕輕浮浮雲中色,四柱龍紋頂立,傲天之姿渾然成一派恢弘氣魄。

風清徐,流仙袂,一折輕扇,入江山為畫,畫中如景,如人,如是此時。

「哦,代表龍門出戰,有意思。」

雲山自白,長衣飄逸,何人倚天而立,負手向背,一字,一慢,一笑,無形沉壓,煌煌帝威浩蕩,萬物為尊。

「武神之徒,何以代表龍門。」

輕慢之言,說之輕慢,似有疑惑,似有唏噓,似有冷沉凝殺,言之不盡。慕容御分不清這笑中含義,只知王者之前,心顫,是此刻最深的感觸。

「師弟確是如此希望,可說是不計代價。」

「天下會武之人選自當由九大峰脈御主共舉,他若想代表龍門出戰,便看其餘七脈的意思吧。」

「龍門千年,九峰從來以帝峰為首,龍主之決意不就是九峰之所向。」

凝眸青天遙遙,雲白浩然,慕容御摺扇輕動,淡看了風雲變化。

「是啊,九峰原本帝為尊。哈,可如今的龍門依舊還是三年前的龍門嗎?」

王者輕笑,凝眸鋒銳間,一泓赤焰映仙峰,染了雲海如火。

「相信此回,武神之徒能為我找到答案。」

。。。

九峰之下,羅城,一處人群聚集,好不熱鬧。

「蕭家,蕭仁傑,練氣初境修者,准許入山。」

「蕭家這小子不錯,不過年僅十三便有煉魂之資,日後不可限量。」

「是啊,今年蕭家可算是出頭了,這次終於可以進九龍門了。」

「不過是准許入山,可不是入門,你們可別高興的太早了,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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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又是一輪游的主。」

議論中,但見台上修者長衣飄逸,氣宇軒昂,高聲宣道「有請下一位應試者,丘家,丘趙權。」

話落,一旁的少年應聲站了出來,而在他身前則是一塊刻有奇異符文的石碑,高約十尺,厚重非常。深深呼吸了數次,少年緩緩伸出雙手按在了石碑之上,面容流露之情似是激動而又害怕,看着彆扭極了。

「丘家,丘趙權,測試成績,無。」

「我靠,無情。」

「哈哈,丘家這小子太搞笑了。去年測試便是廢材一個,如今過去了一年時間,卻還是沒有任何長進。」

「就是,這樣的人也敢來參加選拔,真是厚顏無恥,浪費大家時間。」

宣判聲落,激起四處鬨笑譏諷,入耳,盡成針針刺心之痛。丘趙權低着頭,連忙退到了一旁,不想再次抬眼時恰遇蕭仁傑目光投來,一時面上更是紅了幾分,不由又是低下了頭,再也不敢抬起。

「下一位,冰家,問君行。」

三字姓與名響亮,瞬間,人群便是靜了下來。目光凝聚處,見一名冷傲少年踏步走出,眼眸所現,竟是與之年齡不相符的寒冽之色。

「冰家公子,請將雙手按在鑒定石上。」

「恩。」

問君行對修者微微頷首,隨即依言將雙掌伸出。與此同時,原本暗色的石碑竟凝凍出了寒霜雪白,漸然擴散而開,飄升寒煙。見此情景,台上修者也不禁動容,略帶些許驚訝道「你竟已達練氣化形之境?」

「尋常少年達到練氣通武之境已是不易,冰家這小子卻遠超平凡,當真是奇才。」

「天啊,練氣化形之境,沒想到在冰家除了一個冰凌風外,竟還有如此天縱之才。」

聲聲驚呼不絕,嘆為觀止。喧嘩入耳,問君行嘴角淺陷,似擒一抹若有若無之笑意,對修者問道「敢問道師,吾是否可入山參加試煉?」

「以你之修為自然是可。。。」

「且慢!」未等修者將話說完,忽見台下一人站起,笑臉說道「這位道爺,這回九龍門一共才招收十人入山,可應招的卻有百人之多。如今已是最後一個名額了,若給了冰家小子,那其他還在等待的人該是如何?」

「排名順序乃是按先前抽籤而定,能入我九龍門者不僅要有卓越天賦也需緣分。天意,所謂時也,命也。」

「如此隨意收徒,埋沒了英才豈不是可惜,九龍門乃是天下正道巨擘,理應是能者方可配得上龍門子弟之頭銜。」

「恩,」修者沉吟了一聲,面染怒色道「依你所見,台上這十人有誰不配入我龍門九峰?」

「君若勝了吾,這名額便予君如何?」

看向場中魁梧壯漢,問君行話過挑釁玩味,冷然無懼,即便年方少時,也頗有幾分威勢。

眾人聞言皆感震懾。

「哈哈,沒想到這世間竟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就在氣氛緊張之時,卻聽人群中傳來朗朗笑聲,正是蕭家之主,蕭山。

男子尋聲看去,不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當年的手下敗將啊。」

「是啊,想我當年是如何的不濟,就如在場的某人之子一般。苦修十年,到頭來卻還是一個不曾入門的廢材。」

「蕭山,你有種再說!」

一語中的,丘度氣得面色鐵青,一雙拳頭緊握,直發出咯咯的響聲。

「哎呀,可悲啊,有子如此,算不算家門不幸呢。若換成是我,早就回家洗洗睡了,哪還有臉在這裏叫囂。」

「蕭山,我看你今日是存心找打!」

再難按奈心中怒火,丘度起手便是發起了攻勢。

「來的好,今日我便一雪前恥,將你打得趴下!」

說時遲,那時快。

只聽轟然一聲,雙拳相觸,激起了沙塵飛揚。赫見廣場上一道青光闊然亮起,丘度躍身半空,手中氣凝炎火,涌動開陣陣灼熱浪息。而在煙塵中,蕭山同樣內元提動,一式絕學已然運轉而出。

「恩!」

倏然,天降神威,瑞光普照,乍聞龍鳴之聲怒放,化青龍呼嘯長空,橫掃四方之眾。

「龍門之前,誰敢造次!」

舉目所見,一條壯逸流風的身影凜然邁出,行過間,道風隨至,翩然衣袂長袍,盡展一身仙風道骨。

正是,龍脈九峰御主之一,青峰御主,伏尋。

。。。

冰家大堂之上,張燈結綵,賓朋滿座,左右陳列皆是珍品異寶,琳琅滿目。

「今日乃冰老大壽之日,王某特備薄禮獻上,祝老爺子福如東海,萬壽南山。」

話者起身,雷公嘴,八字鬍,肥耳粗腰,其身後一樹玉雕翡翠驚艷,博得眾人喝彩。

「翡翠之玉本以硃紅色為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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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血色翡翠卻是珍品中的珍品,其價值已非珍貴二字所能言明。」紅光如血照面,冰釋滿心歡愉,開懷笑道「昔日百家名品大觀,王家曾以一塊血色翡翠玉獨領鰲頭,若非便是眼前極品。」

「寶玉雖美,終究不過一塊石頭。今日能贏得壽星一笑,這塊血色翡翠玉也算是物盡其效了。」

「哈哈,說得好,說得好,王家之主如此客氣,我若再推辭的話倒顯得無趣了。來啊,收禮。」

眼見血色翡翠玉被人帶走,王守城心中百般滋味,若非天門之故,他又豈會來此獻殷。轉瞬失落過後,又是對身旁之人笑道「久聞南域南宮世家盛名,此番遠道而來,想必所帶賀禮必是不凡,何不拿出來讓我等見識見識,好開開眼界。」

「咦,王兄說笑了。」南宮允含笑淡然,不露聲色道「今日有幸得見血色翡翠玉,是我大開眼界了才是。可要說起在下所送之禮,確是要比王兄的那份貴重了一些。」

王守城嗤之以鼻道「真是那樣的話,我可要拭目以待了啊。」

「我之壽禮定然不讓冰老爺子失望。」

「哦?」聽聞此言,冰釋目光大亮,饒有興趣道「南宮賢侄可不要說大話哦。」

「自然。」南宮允微微點頭,說道「素聞冰家功法精妙絕倫,世間罕見,修成時以赤寒為巔峰之境。然而赤寒乃是超越了世人所認知的至寒之極,修行者若是本身根基不足便無法抵禦寒氣侵體之害,輕則傷及內元,重則危機性命,實為萬難之境界。」

多少年前,赤寒絕學也曾威懾天下,多少年後,龍脈九峰之下的冰家卻不過一介小小門戶。冰釋唏噓搖頭,感嘆道「赤寒功法確是我冰家至強的存在,當年冰家先祖修鍊大成之時,以赤寒問道,縱橫天下間,鮮有對手。只可惜先祖之後再無人能入赤寒之境,導致我冰家祖業一落千丈,可嘆啊。」

「往事已過,未來可期,冰老又何須感慨呢。」話落,南宮允將賀壽禮盒奉上,誠然道「眾所周知,阿山之巔的清寒宮同樣以至寒功法聞名天下,此盒中便是清寒宮獨有克服寒毒之害的秘寶,霜霖七鳳。」

「啊。」冰釋聽言,一聲驚嘆不禁喊出,忙是將禮盒接過,瞪大了眼睛,話語顫抖道「這,這,這,當真便是霜霖七鳳。」

面對眾人驚疑目光,南宮允僅是微微笑顏,從容淡定道「何不打開一看。」

「好。」

話語落下,冰釋已是迫不及待了。就禮盒開啟剎那,一道聖光衝起,散落眾人眼前,墜了清寒,徐來陣陣涼爽。

「這種感覺是!」

清風拂面,冰釋頓覺舒然之感充沛心頭,壓抑多年的蝕體寒氣彷彿在頃刻間,盡數驅散。

「好!好!好!南宮賢侄,這份大禮我記下了。」

「等等!」

忽然,冰府門外人群躁動,自覺向兩側分開。但見目光近處,一人踏足乘風,目露精光,自有一股寒氣威懾,凌銳非凡。

「冰凌風。」

人未至,凌風一名先入,在場者何人不是驚動。

「是凌風回來了。」

見到熟悉身影,冰釋顯然異常激動,恍惚多少年,原來那時孩童早已褪去了稚氣,如今再見,只覺無邪的笑里無端帶了寒冽冷伐,威勢不凡。

「釋叔,風兒來了。」

行止立身,青綠道衣飄然,揚起寒風肅然,面對家中長者,天門之驕子依舊行禮恭敬,一如當初。

「六年了,你可算回來了。」

「離家數年,直至今日方歸來,是風兒不孝了。」

「雖是離家六年,然而歸來之時卻已名動天下,風光無限。凌風少爺既是載譽而歸,又何來不孝呢?」

目光流轉,見話者奉承媚態,冰凌風不盡厭惡,漠然道「你是何人?」

「在下南宮允,久聞少爺大名,今日得見英姿,果真於傳聞一般。」

「如何的傳聞?」

「傳聞冰家少爺冰凌風天資絕頂,一身奇骨,乃曠世罕見之才。年僅十歲便是通過了天門試煉,成為了掌門唯一的傳人。」

「此般的話語我聽多了,若是諂媚之言,大可省下了。」

冷言,寒目,話鋒如劍,如是撲面刺痛。幾番好言禮待卻換來如此傲慢輕視,南宮允怒氣當下卻還是極力剋制道「冰家少爺這話,說得難聽了。」

「風兒不得無禮。」察覺氣氛驟變,冰釋連忙在旁笑道「南宮賢侄乃是今日上賓,他所送之物可是頗具誠意啊。」

「誠意?」冰凌風故作疑惑,說道「可否請釋叔拿來讓風兒看下?」

「當然,當然。」交出霜霖七鳳,冰釋掩不住喜色,說道「風兒,這就是霜霖七鳳。」

「霜霖七鳳,哈,笑話。」

一笑寒風自生,頗多輕蔑,竟在眾目之下,冰凌風揚手納元,做出驚人之舉。

五指握緊瞬間,霜霖七鳳,破碎煙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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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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