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傷太重，救不活了
五年前太子被誅殺，皇上血洗朝堂，天下局勢大亂。隨後韓王登基，各方勢力衝撞。
這武威乃太子舊勢力所在，一直與朝廷對立，這一仗，早晚要打，如今看來朝廷這是騰出功夫來清理武威了。
安嬤嬤他們出門后，容楚讓媛兒在屋子裏玩，她則去院子裏找了很多木板，先把前面鋪子的門窗給釘死了，後門也加了一層木板。
家裏沒有壯勞力，這些粗活重活，她也會幹。
豆叔和安嬤嬤沒有去多久就回來了，他們一人扛着一袋米。
「從對過米糧鋪買來的，他家已經關門了，也就跟咱們是熟人才肯賣兩袋。」安嬤嬤說着抹了一把汗，為了買這點米真是急死她了。
「朝廷大軍已經往武威來了，督軍估計是怕百姓聞信都跑了，這裏成為空城，於是封了城門，打算用一城百姓的性命與朝廷抗衡。」豆叔嘆聲道。
他們是走了什麼好運，又趕上戰亂了。
當年老家徐州戰亂，那時二爺剛走不久，家裏沒有了主心骨，他們只能慌不擇路的跟着流亡的百姓一起逃竄。本來想去京城，結果聽說京城也亂了，他們一下就懵了。
好在夫人給拿了主意，帶着他們一路往西，那時媛兒剛出生不久，路上艱難，差點沒養活。這中間走了兩個多月，最後走到武威，在這裏落了腳。
眼下說什麼都沒用，只能認了。
「街上都亂了，咱們輕易別出門。」豆叔又道。
容楚讓安嬤嬤看着媛兒，她和豆叔前院後院查看一遍，能擋的地方盡量都擋住。
中午和晚上都吃得米粥，往日裏還有三四個菜，葷素搭配，今兒就只剩一盤大白菜了。媛兒哼哼唧唧不想吃，豆嬸兒只好給她蒸了一碗雞蛋羹。
夜裏，容楚不敢睡太沉。聽得外面有動靜，她看了一眼睡在床里側的媛兒，而後披着衣服出門了。
出門便見對面火光衝天，隱隱還聽到哭喊聲。
豆叔安嬤嬤也起來了，看着對面這場火，臉色都不好。着火的是米糧鋪，想也知道是有人故意放火，想趁機搶糧食。
「夫人……」
「你們先回去休息吧。」容楚說着，沖豆叔暗暗使了個眼色，眸光往後瞥了一下。
豆叔當即心領神會，忙推著安嬤嬤進屋了。
夜色昏沉，風聲貫耳，常人不覺，但她聞到了血腥氣。
容楚眉目冷凝，神色繃緊，不動聲色的自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小瓷瓶里裝着毒粉，乃是她自己煉製，人只要聞一點，便會立刻倒地身亡。
她帶着兩個老人一個小丫頭還有一個不滿月的孩子從徐州到武威，迢迢萬里路，若沒有點自保的能力，不可能走到這裏。
黑影閃過，長劍泛著冷光，容楚轉身避開，正要撒毒粉，那黑影卻再次消失在暗處。
一片黃葉落下，容楚打了個眼，再反應過來，一把劍已經抵到了她頸動脈處。
這人受了重傷，身法仍快如鬼魅。
「你是大夫？」身後之人用干啞的聲音問。
「是。」
「幫我治傷，不殺你。」
這話，容楚自然不信。
她心思一轉，裝作害怕的樣子，小聲道：「別殺我，我給你治傷。」
說話的同時，她手中毒粉已經換成了銀針，針尖浸著劇毒，只要稍稍劃破皮膚，便會立馬毒發身亡。
然不給她這個機會，身後的人一把抓着她手腕。
「小娘子，何必呢？」
容楚咬了咬牙，她用毒如神，還真沒吃過這種虧。
身後男子身子晃了一下，顯然是失血過多，有目眩之症。
容楚心想：大不了熬死你！
身後之人大概也覺得棘手，本來想找個大夫包紮傷口，結果遇上她這麼一個不好對付的，兩人僵持許久。
「呵，小爺認命就是。」
身後的人突然放開了她，接着踉蹌兩步，跌坐到了地上。
容楚忙回過身來，防備的退後兩步。藉著月光，她先看到那人滿身是血，身上至少有七八處劍傷，皆深可見骨。
她心想，傷這麼重，大羅神仙也救不回吧。
再往上看到那人的臉，她不由怔住。
是他？
容楚神色繃緊，五年了，她竟然還會再見到他。
這一輩子，她以為再不見了……
往事一下子湧上心頭，各種情緒複雜，她想起了他的拋棄，他的絕情，還有那句：我們兩清了。
既是兩清了，她憑什麼救他？
「你傷太重，救不活。」
容楚這一聲極冷，她自己都發寒。
裴時玄恍惚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抬頭想看女子一眼，視線卻已經模糊了。
「娘……」媛兒從屋裏走了出來，趴在門口上，正揉着眼睛。
許是醒了看不到她，便找了出來。
看到孩子，容楚想到裴二爺，冷硬的心軟了軟。
安嬤嬤忙從東屋出來抱起了媛兒，而豆叔拿着斧頭沖了過來。
「豆叔，幫我把他送進屋裏吧。」容楚嘆了一聲道。
二爺去的時候，她答應過他，保裴家人不死，這其中自然也包括裴時玄。
進了屋，點了蠟燭，那人的面容也更清晰了。
世人都道：清平王世子，乃當世第一美人。
在他面前，再秀麗的女子，再俊美的公子，皆黯然失色。
而此刻，他受了重傷，形容慘淡，卻依舊不損其卓然的美色。只是相較於五年期，他根骨硬朗了很多，少了少年的單薄。
「咦，老婆子，你有沒有覺得這人看着很眼熟？」豆叔在一旁打量著。
豆叔和安嬤嬤現在是兩口子，老來互相扶持。
「可不，咱們以前定見過，可誰來着？」安嬤嬤也困惑不已。
「像不像二爺？」
「像！」
豆叔安嬤嬤對視一眼，皆是恍然，但誰都沒敢說出來。
豆叔心想，這不就是他家世子！
這位混世魔王名聲在外，幹了不少混賬的事，而其中最讓人恨的就是非要和容家姑娘退親，娶一個青樓女子。
這容家姑娘自然就是眼前的二夫人，聽說當年哭得死去活來的，還生了一場重病，差點香消玉殞。
清平王恨得咬牙，乾脆把這魔障趕出府了。之後便再沒有他的消息，夫人嫁給二爺后也從未提過，不想竟然在武威，在這種情況下遇上。
「夫人，您醫術高明，能救吧？」豆叔小心問了一句。
「姑娘醫術再高明，也不是神仙，不是誰都能救的。」安嬤嬤還在氣當年裴時玄退親一事。
豆叔搓搓手，怎麼說也是他家的小主子，即便再混賬，也是要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