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霧夜

雨是從傍晚開始的，下個不停，惹人心煩。

秋桐郝拉開窗戶，窗外灰濛濛的，可見度不足十米。街邊的路燈投射下來，在遠處昏暗的閃爍著。白天還好好的，今天晚上不知怎麼的，霧大的似乎並不來自這座城市。

不過這並不會打擾秋桐郝的好興緻，對於他這種疲憊下班回家的上班族來說，外面的世界怎麼樣都好，根本不會打擾到他的閑情雅緻。沒準這傢伙還閑情自得，困在自己的世界裏也說不準。

「上了一天的班真累啊，還是先上上網再說。」

按照慣例，他弓腳坐在那張油膩的旋轉椅上，開始點擊滑鼠瀏覽網頁，不過從剛才開始，這裏的網絡就變得特別的差。像是被什麼東西所阻攔了一樣，斷斷續續的。

「搞什麼啊，網費才交多久啊，不會又被那老頭騙了吧。」作為大學畢業在外打工九九六的上班族，秋桐郝唯一的娛樂就是上網逛網頁打遊戲，為了那群把人當傻子的「顧客」上帝，他不得已強忍怒氣強顏歡笑。現在難得悠閑又遇到這樣的事情，爆發是在所難免的。

「搞什麼啊，不會又是哪裏修電線吧，每天都修了壞壞了修腦子沒問題吧，不會修就別修了。」瘋狂點擊屏幕的載入按鍵，他的嘴裏有一句沒一句的抱怨著。

「哥，晚飯煮好了。」樓下傳來妹妹的聲音。秋桐郝隨意的回應了一聲，他的父母早早就離婚，根據判決，他被甩給父親撫養。但是他的父親根本就是個玩轉於花花世界的公子，根本沒有顧著家裏的事情，於是他和他妹基本上就相依為命了。

突然遠處傳來奇怪的吼叫聲，像是電影里怪獸的合成聲，一下一下的，彷彿混在了雨霧裏。

「秋雨，看電視聲音開小點啦，很吵的。」秋桐郝朝樓下喊了一聲。

「誒……？」樓下傳來妹妹疑惑的聲音，「我在拖地啊，沒在看電視，你在說什麼啊？」

小雨沒在看電視，那這個聲音是什麼？

又是一聲長長的嘶吼，似乎快要鑽進秋桐郝的耳膜。他趕緊丟掉載入中的電腦跑到了窗邊，拉開窗帘，看向了窗外。被濃煙裹挾的遠處，傳來一陣一陣奇異的吼聲。

「秋雨，你上來一下。」秋桐郝有點忍不住了。

「誒……我在拖地啊，你到底有什麼事啊，等我拖完了再……」

「別問了，你快上來！」

聽着哥哥急切的語氣，雖然不明所以，秋雨也還是用最快的速度啪塔啪塔沿着樓梯小跑了上來。到了窗枱之後，她一臉疑惑著看着趴在窗邊神色緊張的哥哥。

「你聽，這什麼聲音啊？」

幾乎是伴隨着秋桐郝的問句，蛇鳴一樣尖厲的叫聲愈來愈近，幾乎貼著秋桐郝的身側嘶吼。他忍不住恐懼退到了牆邊，像是撞鬼了一樣盯着窗戶。

「你幹嘛，在表演單人喜劇嗎？你要我聽什麼，什麼聲音都沒有啊。」秋雨乖巧的扭頭，姣好的面容寫着大大的疑惑。

「不是吧，你聽不到嗎……」

這明明就……近在咫尺的聲音……居然……聽不到嗎？

「好了，惡作劇就到此為止吧，我先下去了，你也快點下去吃飯，真是的，別給我添麻煩啊。」說完這句話之後，妹妹頭也不回的朝着樓梯的方向走去。

像是獅子一般的吼叫，四通八達的鑽進了房間。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越來也近，朝着這裏。秋桐郝敢肯定這肯定是什麼龐然大物才會發出的駭人聲響，就在下一瞬間。

「轟！」一隻赤紅色巨大的爪子探了進來，把玻璃打了個粉碎。幸好秋桐郝及時退開，不然他的下場不會比玻璃好到哪裏去。這隻爪子異常巨大，像是超大版的獅爪，也像是電影里的惡魔。

爪子緊緊握著一個人類，一個穿着灰黑色西裝，裹着一條大衣的男人。他或許比秋桐郝大一點，大概二十五歲左右，一頭黑色的中長發，一雙赤紅色的眼睛閃閃發光。

「卧槽！」秋桐郝幾乎被嚇得蹦到了床上。

「怎麼了哥哥，剛才好像有聽到什麼很大的響聲。」

「沒……沒事，你別上來！」秋桐郝聲音顫抖朝着樓下大喊，被巨爪握住的男人神色痛苦的看了眼秋桐郝，又用眼神意識了地板。秋桐郝這才發現地板上有一把掉落的黑色長刀。應該是破壁而入的時候一起掉進來的男人的武器。

「砍它……」男人無聲的做出口型，他看上去快要不行了。

秋桐郝嚇得不輕，但顯然也知道現在不是發發獃賣賣傻就能撐過去的時候，他撿起地上的刀，惡狠狠的插在了那隻巨爪上，一邊插還一邊罵：「讓你毀我牆，讓你毀我牆……」

在這強大的怨念下，怪物吃痛放開了手，男人掉落下來之後一個翻滾到秋桐郝身邊，搶走了那把黑色的長刀。

「那……那怪物是什麼玩意啊……」

「要來了。」

結果，人家根本不想回答他的問題。

伸出牆外的巨爪又一次伸了進來，橫掃整個房間，哐哐噹噹，秋桐郝房間的所有東西都擠在了一起，像是垃圾一樣被擺到了另一邊。男子反手握刀護在秋桐郝面前，抬手砍在怪物突出的猶如長戟一樣的指甲上。發出金屬相撞刺耳的鳴叫聲。

秋桐郝又開始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嗚嗚嗚嗚嗚哇哇哇哇哇。」

「喂，哥，你有完沒完啊，你到底在上面幹什麼大喊大叫的？」樓下傳來妹妹擔心的呼喚，說實話秋桐郝已經無心去管妹妹了，但是為了不讓妹妹上來遇到危險，他只能抽著臉皮強忍恐懼的說：「什麼事都沒有，你放心好了。」

「真的沒事嗎……」

話還沒說完怪物的巨爪又發動了新一輪的攻擊，男子把身體壓的極低背手震刀把怪物的爪擊引向牆壁發出哐當一聲巨響，牆壁應聲而破。男子縱身從被怪物打出來的大洞中躍出，再次揮刀而起。

隨着刀鋒撕裂肌肉發出的撕拉聲，怪物發出的悲鳴般的嘶吼。聲音震耳欲聾，秋桐郝簡直想找個垃圾桶痛痛快快的吐一場，好在理性還是讓他忍住了。

透過牆上的大洞，秋桐郝才第一次看到了怪物的全貌，再次刷新了他的三觀。怪物高達七、八米，下身長著蜥蜴身，而爪子確實宛如獅子的鮮紅。它長著人形的腦袋，卻乾癟癟的滿是皺褶，黑色的長發泄下，看上去陰森可怖。

而男人看上去很冷靜，他和怪物之間隔着十米左右的距離，二人互相對峙。男人重新站好姿勢把武士刀橫在胸前，一人一怪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但在下一瞬間，平衡被下墜的雨點打破。

男人揮刀衝鋒，刀鋒劃破雨點朝着怪物腹前橫劈而去，而怪物則無謀的舉起爪子欲要擋下，刀鋒擦過爪子，發出清脆的哐當一聲，刀刃由於收不住力而朝着右邊空劈。男人強行收腹，扭轉姿勢，刀刃在空中逆轉，帶着十足的鋒芒和弧度砍下了怪物來不及收回的爪子。

暗紅色的獻血噴涌如出，與漫天的雨點澆灌在一起，向著四周蔓延開來。男子全身都被怪物噴出的鮮血浸染，變得如同地獄爬出來索命的夜叉一樣，一時間，秋桐郝甚至分不出到底誰是怪物。

「好……厲害……」話到嘴邊，秋桐郝也只能說出這種沒有營養的彩虹屁。

怪物大口的喘氣著，那張滿是皺褶的醜陋面龐嘶吼著，發出蛇混著獅子的怪異吼叫。男人沒有多語，只是再次架刀，右腳向前，左手上提把武士刀橫在胸前。

很顯然，下一次進攻就會分出勝負。

仔細聆聽的話，空氣中除了雨點落下的聲音，怪物渾濁的吼叫聲，還有一股微弱的呼吸聲。那是男子的呼吸聲，他通過呼吸加速心臟的跳動和供血，為下一擊積攢力氣。

在短暫的嘶吼過後，怪物也總算回過神來，它扭動着身姿開始前進，沒受傷的左爪高高舉起，彷彿要把面前的男人拍的粉碎一般。巨爪落下，在秋桐郝眼中，時間彷彿慢了下來一般。

沒錯，連鐘錶跳動的速度都被無限拉緩，像是電影中的特效一般，男人揮出數刀，在收刀的瞬間，巨爪從中心碎開，肉塊四處飛散。男子一躍而起，竟高達數十米，手中的武士刀閃著黑色的光芒，一擊重重的跳躍斬，把怪物的顱骨都完全切碎。

在最後，怪物連悲鳴都發不出來就轟然倒下。

一切彷彿畫一般，男子震刀，漆黑的黑血在地板畫出一道圓弧，隨即被雨水衝散。之後優雅收刀，看向秋桐郝的方向。

「厲害……已經不能用厲害來形容了，那種怪物都能三兩下砍死，這已經不能單純用厲害來形容了啊喂！」

但是男子並沒有理會秋桐郝的彩虹屁，他很快再次皺起了眉頭。因為這隻怪物死了，霧卻還沒有散，莫非是？

不遠處的濃霧裏，又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吼叫聲，看來不止一頭，還有數只怪物裹在濃霧裏，對着此處虎視眈眈。

「喂，你快跳下來，要逃命了。」男子看向秋桐郝，終於第一次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