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御前

第七十章 御前

大魏春秋第一卷,夢裡不知身是客第七十章御前第七十章御前

勤政殿中。

崇仁帝正在看著手中卷宗,這正是侯中奎案。

好一陣子,崇仁帝看完了。說道:「朕錯信此賊,朕本想是開國功臣之後,縱然在軍功上獲罪,然河中武王這一功不可忘。這才給侯家一個體面。萬萬沒有想到其禽獸之行。獲罪於天。即便是碎屍萬段,也難解朕心頭之恨。」

趙郡王立即說道:「父皇有此意,孩兒立即回去改。」

卷宗之中,對侯家的處置並不重。僅僅是將侯家子孫一併罷去。宮裡的差事都沒有了。同樣經營宮裡差事所營造的狐假虎威的局面也維持不住了。

侯家地位不保。

但是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畢竟,趙郡王在刑部。宮裡的事情,不好插手。

「不用了。」崇仁帝說道:「我兒,記住為政之要,在於得人心。前庭既然有了公論,朕私心改之。今日可以改一人之生死,明日改一族之存亡,則天下之形勢不可問?」

「人都說,天下興亡在天子一身。說對也對,說錯也錯。天子不逾矩,不亂為,遵從朝廷尺度,天下事壞也壞不到什麼地方。但是天子以為自己真是金口玉言,一言定天下法。才是禍亂天下之道。與此相比,侯家之輕重,不可問也。」

「就按刑部的意思辦吧。」

崇仁帝這番話,是他的心裡話,也是他政治理念。

他自知不如太祖目光之高遠,不如太宗手腕強硬,不如武宗百折不撓。一心捨己從人。凡事不越法度。大家都覺得對的事情才去做。但凡反對人多事情,他就不去做。如此自詡守成之君。上不辱祖宗,下不愧子孫。

他也有心將他這一套成法傳之子孫,至於萬世。

畢竟,打天下與守天下不同,在他之前,都是打天下,到他是守天下。而天下如何守?他覺得他這一套辦法,就可以。

趙郡王立即說行大禮,說道:「兒臣受教。必然銘記在心。每日行事,必以此為準繩。不敢逾越半步。」

趙郡王自己同意不同意,此刻都要表現出感激涕零。畢竟這是崇仁帝在傳授治國之道。

崇仁帝見狀,卻有一些猶豫。他覺得自己失言了。

這番話,不應該說給趙郡王聽。

畢竟,趙郡王不是太子,也不是太孫。他這番話,反而激起了他的非分之心,但是反過來,這也顯示出他心中的猶豫。豈能不猶豫?太子從來是他眼中繼承大統的合適人選。除卻太子之外,崇仁帝本人都不知道該屬意於誰了。

才有今日下意識地行為。

崇仁帝因為失言的原因,沒有說話的興緻了。擺擺手說道:「你下去忙吧。」

趙郡王眼睛之中閃過一絲失望。他倒是想跟崇仁帝談談。不過,從今日這番話之中,趙郡王也明白一點,那就是想要奪嫡成功。就必須注重外廷之勢。如果外廷全部推舉他,估計崇仁帝也會讓步。

而今在外廷佔據大勢的是東宮一系。

想要翻盤,任重道遠。

就在趙郡王準備要跨過門檻的時候,崇仁帝忽然說道:「你將老十叫過來。」

趙郡王立即回身行禮說道:「是。」

崇仁帝再也沒有說話,僅僅是擺擺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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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祐真在勤政殿外面。有些激動。這幾個月來,這是崇仁帝第一次主動召見他。

他內心之中各種滋味翻湧。

既有父子之情,更多是利害算計。

不管杜安怎麼分析,有賴太祖太宗武宗之經營。大魏家底很厚實,縱然崇仁帝登基二十年所作所為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是大魏的最高權力依然在崇仁帝手中,劉祐真能得崇仁帝的支持,哪怕不反對。都會帶來極大的好處。

而如果他在崇仁帝內心之中,一直打在另冊,是一個皇帝永遠想不起來的皇子。那麼他將來的道路會很難走的。

這是一場大考。

劉祐真最後一次整理衣冠,想起他來之前在路上與杜安商議。

杜安說道:「臣不知道陛下會問什麼?但是殿下只需堅持四個字,實心任事。這一方面讓殿下避開最激烈的奪嫡之爭,說實話,奪嫡這一件事情,本質就在一個爭。爭人,爭勢,爭人心。爭聖心。而不是實實在在辦事。因為辦事必然要得罪人。辦事越多,反而越不容易上位。特別是對咱們這位陛下來說。但是,對殿下來說,實心任事,是最好的策略。殿下之局面,爭什麼都爭不到,反而不如一件件事情辦事。天下之間,是有是非黑白的。殿下只要能將每一件事情都做到實處。會有人看在心裡,而殿下每辦成一件事情,都會有人稱為殿下的門生故吏。如此積點滴以成江河。蓄涓涓而成滔滔。甚至陛下在位這麼多年,寬縱天下士子。他未必會希望繼位之人也是如此。」

「一直遵陛下心意,未必是陛下希望的。」

「因為陛下雖然是陛下,但也是父親。那一個父親不想望子成龍。即便陛下自己或許沒有想到。事事從陛下,或許為孝子,卻不能為賢君。」

劉祐真對杜安的測量,劉祐真內心之中,是有猶疑的。

他擔心萬一惡了父皇。他擔心萬一,他這邊大勢沒有積蓄起來,儲位已經定下來了。他擔心萬一在做事的事情,得罪人太多,即便父皇有意,他也無法登頂?但是他更知道,有這麼多萬一,杜安這一條路,也是唯一能選擇的。

因為他並沒有別的路可以選擇。

「拜見父皇。」劉祐真跪在地面之上說道。

「起來吧。」崇仁帝語氣溫和,似乎並沒有怎麼怪這個兒子。

劉祐真起身之後,乖乖地垂手而立。

崇仁帝看著劉祐真,好一陣子說道:「封你武功侯,一點產業都沒有給你,侯府空的能跑老鼠,你嫉恨我嗎?」

劉祐真說道:「孩兒不敢。」

崇仁帝說道:「是不敢,而不是沒有?」

劉祐真急忙辯解說道:「父皇,孩兒不是這個意思-----」

崇仁帝哈哈一笑,說道:「無妨,你有一些怨氣也不怕,父子之間哪裡有隔夜仇,不過,你今後做事也要謹慎一下,縱然那杜安是社稷大才。也不應該當街犯險。」

劉祐真冷汗都出來了。

看來崇仁帝當時不知道,但是事後也查清楚了。

只是這個局面,劉祐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在崇仁帝沒有難為他的意思。繼續說道:「你最近大有長進。治安司的差事也辦得不錯。特別是侯中奎的案子。」說到這個案子,崇仁帝余怒未消,說道:「侯家與宮裡牽連太多。以至於這麼多人都給侯家說話,侯中奎的根本就是咎由自取。他不死,朕也要摘了他的腦袋。」

崇仁帝是真怒。

他何等愛惜羽毛,愛惜名聲。真因為如此,他將自己年輕時期做過荒唐事。當做黑點。其實他做的事情,比起曹操袁紹年少荒唐事情,差太多了。但即便如此崇仁帝還如此小心地處置。更何況侯中奎從根底上算是宮中外管事。

他做下的事情,傳出去。都會說是宮裡做的事情,對崇仁帝名譽傷害極大。

崇仁帝豈能不怒?

面對憤怒的崇仁帝,劉祐真只能說道:「兒臣只是秉公辦事。」

崇仁帝說道:「好,能秉公辦事就行。朕希望你能永遠秉持此心。秉公辦事,替朕監察天下。」

劉祐真說道:「父皇教誨,兒臣必定謹記在心。」

崇仁帝說道:「即便那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能朝廷立足,就好像老五一般,將來大宗正定然是他的。」

這一句話,顯露出了崇仁帝的真正意圖。

他想勸劉祐真放棄奪嫡。如老五一般,專心當一個賢王。將來老五安王,少不了代替徐王成為大宗正。而劉祐真也必然在朝廷上有一席之地。只是決計不是皇帝。

劉祐真內心之中閃過很多心思。

他不知道崇仁帝這樣做,是為東宮張目,斷趙郡王一臂,還是,想為奪嫡之事降溫。不想這想些邊緣的皇子全部參與進去。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崇仁帝而今沒有想好。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

那就是奪嫡打出真火了,不會因為奪嫡成功而結束。

將來新皇登基,也是要清算的。

崇仁帝在知道奪嫡這一件事情無法避免的情況,自然不希望捲入其中的皇子,越少越好。在他而今為幾個皇子安排好前程。也不至於捲入奪嫡之中。

劉祐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事情,忽然杜安的囑咐浮上心頭,他說道:「父皇。兒臣在治安司這一段事情,想了很多事情。兒臣願意朝廷法度為準繩,為父皇監察天下,父皇凡事遵從朝廷法度,但有不肖之徒。卻視朝廷法度為無物。兒臣定然為父皇清理乾淨。」

「好孩子。」崇仁帝大喜。

他不並沒有在乎劉祐真話語之中的強硬,他只聽出了劉祐真似乎願意聽從他的安排,不再窺視大位了。這讓他很高興。至於其他的都是小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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