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南鳶

「林先生，據檢查，您並無腦外傷、腦梗塞、腦出血、顱內感染等癥狀，您可能不是這些因素導致的失憶，或許您需要去看下是否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失憶。」

林妄從醫院出來，腦中迴響的便是這段話。

說實話他不太想去看心理醫生，因為那等同於把自己的傷疤揭露給人看，而且他不喜歡被人窺探到內心的感覺。

看來探查小貓的事情只能暫時作擺了，他總有種直覺——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真相的。

想到這裡，林妄心裡悄悄生出一絲遺憾。

*

「請問這位先生為什麼要攔住我們？」明覺有些警惕地看著眼前這位……騷年？

來人一身病號服，卻穿得鬆鬆垮垮，髮型是鯔魚頭，耳朵掛著大耳環，五官張揚昳麗，臉色卻蒼白得很，他杵著大拐杖，腳上還打了石膏。

「我是來道歉的……」他一開口，明覺才發現這人原來是女生。

「因為我的醉駕，害得你姐姐車禍，我很抱歉，你姐的醫藥費我願全權負責，希望你能同意。」那酷酷的女生扯著身上的病服，似是有點嫌棄這病號服。

「你的抱歉我接受了，但我不原諒，至於醫藥費，看交警怎麼規定，他怎麼判定就怎麼來。這位小姐，請讓一讓，我要帶姐姐散步了。」明覺語氣冷淡，她實在是惱恨這個人的，但她理智尚在，姐姐的經紀人早就與她打過招呼了——這位肇事司機身份不一般，不要輕易得罪了。

為了姐姐日後的星途，明覺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見那女生讓出了條路，她便推著明殊走了。

明殊獃獃的任憑明覺推走，對她們的談話毫無反應。

「真是怪脾氣。」酷酷的女生看著明覺推著明殊走遠的背景，不由皺了皺眉，自言自語起來，「願意付起全責也不接受？這麼高傲幹什麼，吃虧的還不是自己。」

「甜甜，你怎麼跑出來了？你身體還沒好，吹不得風兒。」一個男子行色匆匆地跑過來給她披上大衣。

「不要叫我甜甜，我都改名了，叫我南鳶！」女生不滿地說，「二哥，網上的事情都處理好沒？那些網友居然以為我是司機？我那車不過是外觀普通了點，裡面那是賽車高配，不然又哪裡會叫人反應不及發生車禍……」

「甜……鳶鳶，以後不要玩那麼刺激的項目了好不好？咱媽都嚇壞了。」男子低聲輕哄。

「不要，二哥，這次真的是意外……」

*

「陳大經紀人？」百磊濤下班回家的路上看到了攔路打車的陳苓初，他不由停下車來。

陳苓初今天有點倒霉，下班時車子出了點故障，她不太會修理，只好打電話給4s店，讓他們派人將車子拉走，自己在軟體上找順風車，不料，手機沒電了，她左翻右翻，包里除了口紅、鏡子與鑰匙其他什麼也沒有，就更別提充電寶了。就這樣，某經紀人不得不當街打車。

半小時的時間過去了，在這不是上下班高鋒期的時間段的路上，車子她是一輛沒打著，倒是等來了4s店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問她要不要坐這個車，送她到4s店一程。陳苓初盯著那大運車與那推車臉糾結成了苦瓜。最後，為了她從事經紀人這一職業生涯里沒有笑料，她還是婉拒了那些人的好意。

正當她猶豫著要不要向人藉手機來打車時，一輛車緩緩停在她身旁。

車窗搖下，露出了百磊濤那張硬朗的臉。他開口尋問，聲音平平淡淡的，卻具備了獨屬於他的那份沉穩：「陳大經紀人，願意上來坐一程嗎？」

陳苓初一瞬間鬆了口氣，對百磊濤點頭：「那就謝謝百大經紀人了。」

她朝身後的那些4s店的工作人員招手告別，大大方方地坐上了百磊濤的車。

百磊濤是個很細心的人，他將車內未開封的礦泉水遞給了後方：「你好像需要這個，它還沒開封，放心喝。」

「謝謝！」陳苓初接過那礦泉水禮貌道謝，站了近半小時，她確實口渴了，林妄這個經紀人可真細心，她邊感慨邊擰開礦泉水。

當清涼的水浸潤了她的喉嚨時，她舒服到都想喟嘆一聲。

百磊濤見狀，也沒繼續耽誤時間了，開動轎車邊走邊問：「陳大經紀人要去哪裡？」

「星河小區，謝謝！」陳苓初迅速報出地址。

「陳大經紀人真是太客氣了，介意我放首歌曲嗎？」

「不介意。」陳苓初微笑。

隨著悠揚的曲子滑入車內，陳苓初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

「這首曲子好像有些耳熟？」陳苓初沒忍住出口問了出來。

「是的，它應該算的上是我們童年的記憶了。我記得它是契夫雷德所創作，原本是立意於歌頌鄉間的美好閑適的生活，但創作途中，他的妻子不幸因病離世，留下他一人在鄉間生活，所以，他最後以憂鬱的基調籠罩了全曲。這首曲子也因為它似歡快實憂鬱的曲調而風靡一時……」

「我小時候旦凡上街，無論走到哪家店都能聽到四處播放著它，有些店家音響小聲，有些店家音響大聲，這也沒什麼。但好幾家店面挨在一起，彼此的音響音量分毫不讓，歌曲播放前後層疊，倒是應了那『雅俗共賞』之意……不過以前的喧囂自有它別樣的風味，如今街道在這座城裡已是寥寥，從前的熱鬧倒成了回憶里的執念了……」

「你若是想再體驗一下，我也可以帶你去我老家看看，那裡發展得不佳，倒也保留下來了街道，每次過年我在老家小住時，樓下的音響能把我從睡夢中轟醒。」陳苓初一個沒忍住，嘴一瓢，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說完，她便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一個激靈，自閉了。

百磊濤聞言，眼裡浮上了點點笑意：「好啊！那便拜託陳經紀人了。」

聽到百磊濤接話，陳苓初鬆了口氣，她迅速找了另一個話題與百磊濤聊了下去。

一路聊來，陳苓初漸漸發現百磊濤是個很博識的人，他對很多老電影有很獨特的見解，同時，還懂得鑒賞歌曲，此外還對許多茶酒的種類與小故事如數家珍，好像無論陳苓初拋出什麼話題，他都能接下來，這讓陳苓初不由咋舌——經紀人業行已經到了這麼卷的地步了嗎？

百某某還不知道，自己無意間給陳苓初加了多大的行業壓力，以至於陳苓初都畢業七年了還不得不重新拾起筆來……但這就是后話了，且先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