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代價
林妄那邊說完便也鬧了個大紅臉。
他本就不善言辭,現下能說出剖析自己話也已是很不易了。
他沒有告訴他的小貓,今天他一整天都覺得空空蕩蕩的。
每次吃飯前總習慣性準備好貓飯,還在翻看到有意思的新聞時下意識找貓分享,找換洗衣物時,還在行李箱里找到了他收拾行李時下意識放進去的小魚乾。
才過了一天,可他覺得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了,就如那《詩經·鄭風》所書——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從前林妄學這些詩經時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從中體驗到那種纏綿悱惻的思念。
因此,當電話那頭出現小布偶身影時,那積累了一天的思念便呼之欲出,促使林妄說出了埋在心裡的肺腑之言。
然而,電話那頭的小貓聽了這話就像傻了般。
事實上,她也的確是傻了。
明殊她也沒想到自己會引起林妄那麼大的情緒波動。她更沒想到林妄與自己一樣,會同時想念著對方。
她不斷告訴自己,自己只是一隻貓,林妄對她的喜愛只緣於她是他的貓。
可是,這個人身上總有一種魔力,能種輕而易舉地突破她內心的所有防線,讓她的情緒都跟著他走,越陷越深,如同沼澤一般,越是掙扎,陷得越快。
「小乖?」察覺到小貓的異樣,林妄不由蹙眉,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看不懂小布偶眼裡的複雜情緒。
「喵~」
想的。
明殊沒能抵抗住那份甜蜜的誘惑,像狂熱的信徒般朝著她的信仰一腳邁下去。
「喵?」
你為什麼這麼晚才打電話給我?
「喵?」
不是說好了一下飛機就給我打電話的嗎?
林妄仔細地觀察著小貓的神色,從中品出了一點類似於質問的味道,便不由笑了。
「小乖,很抱歉這麼晚才給你打電話。」
林妄笑完,便垂下頭,語氣很是誠懇。
明殊先是被少年的笑容晃花了眼,然後又被少年乖巧認錯的模樣弄得心軟得不行。
「喵~」
算啦!這次便原諒你了!著下回可不許再犯,知道了嗎?
林妄在電話那頭配合著點了點頭。
「這麼配合,倒叫我一隻喵怪不好意思的。」明殊心想,「可不興再這麼乖了,不然會讓我變得更貪心的。」
可惜,林妄卻不像她想的那般,分別了一天,讓林妄與她似乎是關係更加緊密了,也更加有「唯貓命是從」的感覺了。
直到電話掛斷,明殊都還沒意識到自己因林妄電話引起的好心情。
林妄收起手機,怔怔地看了看屏保上某隻小貓的正面照。
良久,才推開門探望庄雨瀾。
「怎麼這麼晚才到南城?」庄雨瀾等了一下午,一見到林妄便關心道,「是不是路上遇到什麼事情了?」
林妄不想讓庄雨瀾擔心,將左手往後藏得更隱秘些,面上一派風輕雲淡:「也沒遇到什麼事情,媽媽不必擔心。」
庄雨瀾狐疑,探頭朝林妄藏匿的手臂看去。
這幾天庄雨瀾恢復得不錯,臉色已經沒有先前那麼蒼白了,可倒底也是動了手術的。
林妄怕她過於急切扯傷手術傷口,便趕緊將兩隻手都拿了出來。
庄雨瀾一看林妄的左手,便是氣林妄撒謊也是氣不成了。
「怎麼回事?」庄雨瀾邊看著林妄手臂上的大片擦傷與紅紅紫紫的藥水,紅著眼睛問。
「運氣不好,在公交車上遇到乘客鬧司機,為了不讓事態嚴重便去阻止了一下。」林妄說的風輕雲淡,「之後就去了警局做筆錄。」
庄雨瀾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說林妄什麼好。
說林妄逞強?可當時的情況那般危險,不出手阻止或許就會禍及一車的人。
說他撒謊?可她也隱瞞欺騙了林妄手術的事情……
母子兩一時間面面相覷。
最後,林妄還是率先打破了這奇怪的氛圍:「媽媽,您能跟我詳細說說您手術的所有事情嗎?」
庄雨瀾沉默了一會兒,才從診斷病情之後說起。
當她說及自己拉著尚林軒一起騙林妄說結婚的時候,庄雨瀾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兒子的反應。
出乎意料的是,林妄反應是平淡。
庄雨瀾心裡一突,便聽到了兒子說了讓她難忘一生的話——
「媽媽,其實從昨天我知道了手術開始我便猜到了那個騙局。您和尚伯伯當時相處的本不那麼自然,卻突然變得非常得相愛……也是我受私心蒙蔽,看不清其中破綻。
但是,媽媽,如果有可能,我倒希望這是真的。
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有選擇幸福的權利。尚伯伯那般重愛您,如果您選擇他,一定會過得很幸福。從前您為了兒子放棄了很多,現在兒子都已經長大了,您是不是也該過上真正屬於自己的生活?順從自己的內心?
我保證,以上的話我是絕對認真、絕對出自真心的。」
庄雨瀾認真地看著林妄的神色,覺得自己很是幸福,也由衷地欣慰:「我們的小妄長大了。」
*
「知道我叫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嗎?」
腥紅的光點消散的時候,低沉雄厚的聲音便響起。
「知道,老大想培養一個得力幹將。」官臻躬著身體,不急不緩地說。
昏暗中響起了一聲冷笑:「培養?那也得你有能力接得下那個位置才行。」
官臻明白,對方在警醒他——他是個新人,沒有什麼勢力,而那個位置卻有很多有實力的人想爭取,而這期間,這位不會幫他分毫;更有,即便他搶奪成功了,坐上了那個位置,下面的人也不大一會聽命於他……
所以,他必須要向這位提供他的價值,一個足夠讓這位滿意的價值。
「我願成為您的一匕利刃,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官臻立刻將身體彎到底。
「無論……什麼代價?」對方饒有興緻地重複道。
「是,無論什麼代價。」官臻再次肯定地說。
「呵,年輕人,你這話說得未免太滿。」
黑暗中,一包物品向著官臻拋去。
「吸了它,我便信你,如何?」那聲音似滲了冰般不帶任何情感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