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身負千重業

「這兩個小娃被我拘走一魂，那幾個老傢伙應該很快會發現，你為曾經的事情甘願淪為守門人，現在也時候放下這一切了！」

畫魂呢喃自語，漫天黑色逐漸收斂，恢復成及腰長發，露出一張極為秀美的臉龐。

但這臉龐卻異常慘白，沒有任何血色！

湖心島上，洛長安雖然處於昏迷之中，但真正的意識卻被詭異的極陰之眼所攝，無比龐大的陰氣撕扯著的神魂，在這無與倫比的劇痛之中，他的身體本能的開始顫抖，臉上不斷有豆大的汗珠滑落。

在他的背心上，之前被老人用拐杖點過的皮肉逐漸化作黑點，其中不斷有黑色的紋路蔓延而出，漸漸爬滿整個後背。

「這便是你尋到可以承受幽冥古圖的弟子么！」

望着洛長安後背上爬滿的黑色紋路，畫魂口中呢喃，猶如寒冰般的臉上沒有絲毫感情波動。

這滿背黑色紋路逐漸融合清晰，直到最後，一副栩栩如生的畫面終於顯現出來。

這畫中的景象竟是一片無間煉獄，流淌的長河中滿是憎惡亡魂，他們身上散發出的陰邪之氣凝如實質，猶如山嶽一般拖着一人逐漸拔高，立於萬鬼之巔！

「身無氣海，體質卻異於常人，看着也不像什麼先天體質，應是後天所得，倒也算是個苗子，只希望你背得動這幽冥古圖，受得住這萬鬼惡業！」

冰冷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感嘆，也夾雜着幾分期盼，畫魂抬手一招，洛長安的的身體漂浮而起落在畫卷之上。

在她消散后，畫卷浮動而起，在這洛長安向著半山腰飄蕩而去。

半山腰茅屋外，老人正悠然自得的躺在椅子上賞月，正倍感愜意之時，便感覺一陣陰風拂面而來，臉上的神情頓時凝固，渾濁的眼眸里閃爍幾許明亮之色。

旁邊的茅屋門開了又關，一縷帶着些許傷感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十三，昔日一別，也有百年未見了！」

聲音緩緩靠近，十三蒼老的臉龐微微抖動，身體雖老，但此時他卻覺得自己彷彿回到了年輕之時。

「是啊，一百零三年了，有你相助，讓我多活了一百多年，如今終於等到了一個合適之人，我也能解脫了！」

被喚作十三的老人緩緩起身，與背後站立的畫魂正面相對。

四目相對，兩人更像是百年未見的老朋友，雖無過多言語，但十三臉上露出的笑容卻已勝過千言萬語。

「那一戰我根基盡毀，只留下這幅殘軀苟活於世，已經背不動這幽冥古圖，這小娃到也不錯，是個好苗子，我相信他會比我走的更遠！」

畫魂沒有反駁，雖不知洛長安遠超常人的體質到底如何修得，但不可否認，到目前來看，他的確是最佳人選。

但她眼神深沉幽幽一嘆，話到嘴邊卻欲言又止，半晌之後才道：「但你失去了幽冥古圖，很快便會死！」

十三聞言開懷大笑，這是他百年中感覺最暢快的一次。

「若非你相助，我百年前已是死人，如今多活百年，看到我落霞山又有復興希望，何其快哉，就算到了幽冥，也能給我那些師兄們一個交代了！」

「倒是你，我若繼續苟活下去，你不還得在山腳下的寒潭沉睡，這對你來說太不公平！」

畫魂沉默，她自然知曉這些是十三的寬慰之話，不過不管以何種姿態立於這世間，生離死別總在所難免。

活得越久，見得越多，能夠牽動她內心激起波瀾的事情也就越少！

「我還有些時間，得處理些事情，那小子怕是要醒了，這次吸收了你凝聚的極陰之眼，怕是會鬧出不小的動靜來，你在身邊看着點也好！」

十三擺了擺手，轉身背對畫魂，待畫魂徹底消散，他孤身面向前方的雲海。

雖知自己將死，但心中卻前所未有的平靜，甚至內心所有的牽掛在這一刻都放下了！

在他的注視中，前方雲海撕裂，一道光芒瞬息而至，落於數丈之外。

來人一身青衣，面色儒雅鬚髮皆白，頭頂帶着的紫金長冠異常惹眼，着實不凡。

他身後還帶着兩人，猶如死屍一般浮着，正是之前山腳寒潭逃遁的兩人。

「將他交出來！」男人冷眼呵斥，眼神中帶着濃濃的怒色。

看着那兩人，十三嘆息著搖了搖頭，這兩人皆被攝去一魂，這手段顯然來自畫魂。

不過畫魂也並非下死手，最多也只是給他們一個教訓，否則以他們的實力，又怎會逃的掉。

「長青，自從宗門遷徙自此，你我叔侄也有近百年未見了吧！」

趙長青不屑一哼，寒聲道：「百年前我師尊和師叔伯們戰死之時，你我便再無任何情誼，如今也休得多言，我今日前來所為何事你該清楚，那小子攝走我女兒一魂的手段是你教的吧，將他交出來，別逼我親自動手！」

十三苦澀一笑，這般場景早在他預料之中。

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茅屋，裏面閃爍著淡淡的柔光，而自己身上的力量也越來越弱。

顯然，畫魂已經幫助洛長安開始真正融合幽冥古圖。

徹底失去幽冥古圖，他最多也只有一日可活！

「長青，我知道你心中恨我，不僅是你，你的所有師兄弟幾乎都恨我，但我無怨無悔，百年前若非我私自修鍊宗外法門，以致強行突破時劫罰加身一生修為盡毀，或許落霞山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

十三慢悠悠的說着，緩緩將身上的麻衣褪去，露出滿是傷痕的胸膛。

他的後背上，背着的幽冥古圖正逐漸消散……

趙長青見狀臉色大驚，慌不迭沖了上去，但在一步之外還是強行停了下來，抬起的手臂微微顫抖。

「你不是說這法門已廢，怎的還會在你身上！」

「難道，你將這法門傳給了那小子！」

恍然間，趙長青臉色惡寒，向著茅屋一掌拍去，黑色的夜空裏風雲攪動萬獸齊鳴，一隻無比巨大的金光手掌鎮壓下來。

十三沐浴在金光中不為所動，他與幽冥古圖本命相連，自然清楚茅屋裏發生了什麼。

幽冥古圖轉換極為迅速，洛長安的身體似乎很契合此法！

嘭……

半山腰的山石被巨掌壓得悚然破碎，茅屋也轟然倒塌。

但在茅屋倒塌那一刻，兩道光芒破空而出，直接與鎮壓下來的金光巨掌撞在一起。

一幅畫卷緩緩展開，畫卷上顯現出一道倩影，居高臨下睥睨著趙長青。

另一道光芒無比鋒銳，隱約可聽到激蕩的劍吟聲，待得此劍出鞘之時，驚天的劍光瞬間割裂金光巨掌，直入雲霄深處。

「竟然是畫魂和藏鋒！」趙長青失口驚呼。

煙塵里，傳出一聲驚嘯，徹底吸收了幽冥古圖的洛長安已然蘇醒，踏着滿地廢墟走了出來。

「小子，感覺如何？」十三問道。

「很不錯，現在的我感覺比之前更強，一個打五個應該不成問題！」

洛長安咧嘴一笑，隨後揮出一拳，砸落下來的數千斤巨石瞬間變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