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猛虎下山

從教室逃出的高強，再也無暇顧及周圍的一切，極力希望擺脫世界發生的一切。他飛速地向外奔跑，一手緊緊抓着書包。傍晚時分，夜色還未完全籠罩整個世界。燈光還未開啟，樓道里的台階勉強可見，高強也不在乎能踩空，只是本能地邁步向前衝去，幾乎一步跳下三五層台階。腳下微微一滑，也來不及調整身體，繼續向前衝去。西邊的天空，已經看不見太陽的圓盤，只留下餘暉灑滿天。天空的雲層顏色彤紅，把地面的瓷磚、暗紅的升旗台、高聳的樓房、青磚瓦房，尤其是黑色鐵門，都好像蓋上了一層紅紗。高強奔跑在紅紗包裹的世界，在那一刻格外安靜。

他望向老師的宿舍，燈光依稀打開，門口的青煙裊裊升起。如果把這事告訴老師，會幫助懲罰白浪嗎？但轉念一猶豫，強烈的自卑感襲上心頭，還怕迎來的是好奇和嘲笑，保守這麼多年的秘密豈不是要公佈於眾。不自覺搖搖頭，不敢告訴任何人，繼續奔跑。

隨着高強的幼小身軀跑出大鐵門，頃刻間紅紗被人收起，夜幕已經覆蓋整個世界，不藉著燈光看不清任何東西。高強跌跌撞撞在夜色里奔跑，腦海里快速回顧著與好兄弟原德寶之間發生的每件事，直到今天教室出現的這一幕。他想不通是什麼讓原德寶變成這樣。時不時有人拿着手電筒在街道上行走，高強一個箭步躲進一個牆角蹲坐下，活像一隻流浪在外受傷的貓咪。在教室受到欺負的高強沒有流過一滴淚，卻在此刻決堤，淚水奔涌而出。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用力平復著呼吸，生怕發出什麼聲響引來別人的注意。

「是誰，誰在那邊？」一位中年婦女的聲音響起，能聽出她緊張害怕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高強不敢出聲，怕被發現。只是把身體在往牆角的玉米桿堆中挪動，卻發出沙沙的聲音。心想這下不好了，要被發現，祈求中年婦女儘快遠離。

只聽見兩個腳步聲慢慢靠近，伴隨着手電筒的燈光在身體周圍來回晃動。

「娃，你是誰，這麼晚了不回家？」中年婦女看到高強后，輕聲問道。仔細打量著蹲坐在牆邊的高強，極力想着這是白鹿村誰家的兒子，看他只是低着頭不答話。

「高強......」一位女孩的聲音響起。「媽，他是高強，我們一個班的。」聲音就像悅耳的鈴鐺再次響起。

高強聽后抬頭看看，再次把頭埋得更低。只看到中年婦女的一手緊緊拉着女孩，一手拿着手電筒照着高強身旁。

女孩掏出口袋中的手絹，塞到埋着頭的手臂上，輕輕推一下高強，見他紋絲不動，起身站到媽媽身旁。

中年婦女想到原來是原家寨村的學生，離這路程挺遠的，催促他起身趕快回家。

「快擦擦臉，回家吧。」她拉起女兒朝外走去，心裏嘀咕確認剛才是看到一個小孩身影跑到這個牆角的。

高強聽着腳步聲逐漸走遠，抬起袖口擦擦模糊的雙眼，依稀看到一個扎著雙麻花辮的身影在走遠。充滿感激得呆望着背影，頓時覺得渾身被暖流包圍，冰層包圍心房間滲透進些許暖意。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帶着香味的手絹，準備還回去。心想，現在這副狼狽樣還是不要打擾別人為好，既然同一個班級的，後面再還回去。拎着書包藉著燈光再次往原家寨跑去。

回家后，爸爸還沒有回來，媽媽也剛從田地里忙完回去抓緊時間做飯。高強平復心情，沒有和媽透漏什麼，只說學校有事情，加緊做作業去了。做完作業想着體育課上學的動作開始一招一式練習起來。

從此之後，在白浪的帶領下同學都私下喊高強「老六」。老六的名號也越來越響，在學校每個角落只要有高強出現，都會有學生偷偷盯着他插口袋裏的右手，希望能看到他那出名的第六個手指。受不了眾人好奇的眼神，就像自己是深山裏跑下來的野獸，高強越來越不願意出現在別人面前，都是挑人最少的地方出沒。留班長白浪一切都看在眼裏，到哪都是一群人圍着，經常假裝偶遇跟着高強一起走來走去。高強越是躲避他們跟得越緊，就像一隻受傷的兔子在狼群中穿行。休息時間除了完成作業，幫助爸媽做家務，其他時間都用來練習武術基本功。他漸漸發現這些動作用在平時活動中一樣能練習。就這樣煎熬著過了一陣，沒有發生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