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傷口

一.傷口

弗里特林市,聯邦調查局。

由於經濟大蕭條,失業人員越來越多,導致整個城市犯罪率直線飆升,聯邦調查局反倒成了最不容易失業的地方——因為,他們的工作量增加了不少。

聯邦調查局內,一名文職人員正百無聊賴地聽着報案人的陳述。

「好的太太,據您所說您的丈夫被一堆觸手給纏住了,現在下落不明,對嗎?」

手中把玩著一隻鋼筆的文員漫不經心地對着面前帶着憤怒的白人老嫗的陳述,偶爾聽到關鍵點,才用鋼筆記錄隻言片語。

「是的,黑鬼先生,我勸你們最好趕快出警,如果我丈夫出現任何不測,我將去州法院告你們!」

白人太太幾乎是咬牙切齒,同時一隻手拍在了大腿上,那被絲襪包裹着的肥腿上的油脂猶如海浪般湧起,讓人作嘔。

被叫做黑鬼的黑人文職人員不屑的笑了,隨後將鋼筆放在桌邊,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繼續問道:

「觸手,我想綁架您丈夫的應該是只章魚吧?」黑人推了推快從鼻樑滑落的眼鏡,「那些觸手是不是完全由金屬打造,還是說您的丈夫是個瘋狂而偏執的科學家?我想比起通過我們的探員來找到您的丈夫,不如你找一隻會吐絲在屋頂上蕩來蕩去的小夥計,而且還不用付高額的出警費,不好嗎,太太?」

「況且,據你所言你和你的丈夫……當時在吸食大麻……我們懷疑你的證詞是否具有有效性——該不會是你殺了你的丈夫吧?」

黑人挑釁的問,顯然是被人叫做是黑鬼激怒了他。

「去死!」

近距離間,肥婆碩大的拳頭直奔黑人的眼眶,但下一秒卻被一隻手給捏住。

「女士,在調查局裏毆打警察可是會被冠以襲警罪的。」捏住肥婆拳頭的人轉過頭去說道,「格魯特,把你的配槍放下!」

在肥婆揮拳的那一瞬間,黑人就已經從腰間掏出小口徑的格伯特準備自衛反擊。

頭又轉了回來,那人放開了捏住肥婆手腕的手,正色道:「女士請回家等候通知,如果事情有進展我們將第一時間通知你——順便請你不要胡鬧,否則,我們有權將你關進監獄。」

「去你媽的!」

在肥婆大半個身子都已走出門外時,大半個身子又探回來高聲罵道。

「砰!」

格魯特掏出槍來,作勢肥婆摳動扳機,只不過那聲槍響分明是從他嘴裏發出的。

「謝了,親愛的何。」格魯特將一根煙送入嘴中,然後把剛剛記錄肥婆報案的卷宗點燃,再把煙給點好,「要來一點嗎?這可是我藏了好久的東西!」

「不必了,」何恩聞到煙味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我不太喜歡在辦公室吸煙,當然也談不上介意,只不過把卷宗點了,不覺得麻煩嗎?」

格魯特吐了口煙:「麻煩?一份卷宗罷了,又有什麼重要的,況且能娶這樣女人的傢伙,丈夫肯定也不是什麼好鳥,親愛的何……」

「你誤解了,」何恩打斷了格魯特的話頭,「我是指你為什麼不直接用打火機點燃煙,點燃卷宗太麻煩了,明明只需要一步的事情你非要分成兩步來,這樣真的會很讓人難受……」

格魯特的表情僵在了臉上,直接將煙踩在了地上:「去死吧何恩,你這該死的強迫症患者……對了,晚上有空嗎?我帶你去整點兒不一樣的酒。」

「好。」

何恩點了點頭,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打開電腦進行工作。

不過與其說他是在工作,不如說是一個人安靜的用電腦摸魚。

眾所周知,他們這個聯邦調查局的工作環境極差,若不是受到本次經濟大蕭條影響所帶來的犯罪率飆升,那麼這些探員早就因為極差的工作環境和低廉的工資辭職了。

辦公桌是四個人共用一張,每個人之間有鋼化玻璃隔開,只不過這鋼化玻璃上始終瀰漫着一股塑膠的惡臭。

蟑螂偶爾撲棱著翅膀,快速穿越劣質開膠的辦公桌,絲毫不畏懼著還有人的存在。

一些凳子下面結著層層纏繞無人清理的蜘蛛網,鐵的凳架上附着著紅褐色的鐵鏽。

而牆壁是多年前漆過的,可以看到很多不規則幾何脫落碎片,讓地上一片狼藉;同時還遍佈着如蟲卵般惡濁的黴菌。

在這種環境辦公,很難讓人提起工作的慾望,更何談會,遇上些傻逼來報案打擾摸魚,就非常讓人難受。

不同於其他人,何恩辦公桌上的東西很少,像別人有的家庭較好或者是其他擺件,他通通沒有。

他的桌子上只放着本塞萬提斯的《堂吉訶德》原稿小說,除此以外便是一台手提電腦和咖啡杯。

咖啡杯里熱氣升騰,顯然是有人為他沖泡好了一杯速溶咖啡。

「誰?」

何恩暗自嘀咕一聲,隨後將咖啡推在一旁沒有喝,要知道他在外面總是比較謹慎的。

電腦被打開,U盤從鑰匙扣上取了下來,插在電腦上。

電腦桌面很是簡潔,除了自帶的一些應用程序以外,剩下的就只有各個和案件相關的文件夾。

何恩最近負責的是城外農場的一樁稻草人殺人案,那是一樁極為荒誕的案子。

死者在生前將自己偽裝成稻草人躲避聯邦探員的追捕,卻還是被打成了篩子。

案子如果是到了這裏那麼就毫無懸念的結了,但關鍵是后經查明嫌疑人無罪,反倒是與這樁案件牽連的探員應該背負罪名。

更何況,槍殺「稻草人」的只有一名探員,剩下的追捕人員無非是這名探員所帶領的三名混混。

「稻草人」的名為普達爾,是一名實際年齡27歲而心理年齡只有8歲的單身漢,由於長相酷似從由達克里州逃入本地的一名通緝犯而被追蹤,從而導致的誤殺。

誤殺的原因是企圖襲警,在被打成篩子的屍體的手上緊握著一柄割草用的鐮刀,這就是企圖襲警的武器。

由於普達爾被殺時沒有目擊證人,且法官和陪審團的判決傾向於探員和那三個混混,最終導致這個案件不了而了,暫時的沉寂了下去。

據他調查,普達爾生前人際關係網並不大,這大概是來自於人們心裏的先天歧視,唯一的朋友便只有一個和他年齡相差無幾的8歲小男孩,但也問不出多少東西。

隨後,何恩手指在鍵盤上瘋狂敲擊,小心翼翼的整理著一個又一個細節,最終好讓它們完全串聯起來,成為一個完整的「故事」。

當這個「故事」寫完時,兩個小時的時間便已過去,而他們又是不喜歡值夜班的,便思考着是否要把衣服換回便裝回家。

格魯特走了過來,聯邦調查局探員的制服外套了一件寬鬆的紅色外套,像極了一個滑稽的嬉皮士。

而左胸上,便是一張帶有他照片的探員證,讓他有些不倫不類。

帶有鋼板的硬頭皮鞋每一次落下都發出沉悶的響聲,讓周圍的一些白人探員聽的格外難受:「格魯特,你這傢伙最好給我輕點……幫我帶兩瓶龍舌蘭回來,記住啊!」

「抱歉了先生,我盡量。」格魯特一隻手放在腹部,像英國管家那樣鞠了一躬,隨後便朝着何遠蒼放聲大笑,「我親愛的朋友,還記得我那會兒說過什麼嗎?我要帶你去整點兒不一樣的酒!」

何恩打了個哈欠,在合上電腦的時候,最後瞥了一眼,被打成篩子的普達爾屍體的照片,然後隨口說道:「你請,我就去。」

「沒問題。」格魯特用力的拍了拍胸脯表示可以。

與此同時,一輛警車穩穩的停在了聯邦調查局門口,幾個臨時探員從車裏魚貫而出。

那輛藍色掉漆專門託運屍體的板車從調查局的倉庫里取出,被人推著快速沖向警車,足以媲美時速50公里的自行車的速度。

一名資歷較深的探員指揮着兩個實習探員,把一個大概有1米7左右寬40厘米寬綳得緊緊的經濟大蕭條下「小號裹屍袋」從警車搬下來好放在板車上。

在操作中,有名實習探員的手法可以說是十分生疏,居然不小心將裹屍袋拉鏈給弄開了,讓那句已經潰爛流膿的屍體暴露在空氣中。

「夥計,咱們要去喝酒,也就別看這些令人倒胃口的東西了!」格魯特又跺了跺腳,「至少你還有個案子沒有處理完,放心吧,這個麻煩找不上你!」

何恩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感到世界一陣荒誕:「但願吧……」

就在剛剛,裹屍袋破開的那一下,他分明看到的是一雙渾濁而又佈滿血絲和黏着液體的眼睛,以及胸口片部血洞像是被打成篩子,口腔塞滿乾燥的稻草、蛆蟲叢生的屍體。

他認識這張臉,以及傷口。

這是殺死普達爾的混混之一。

那混混與普達爾的傷口。

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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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吉訶德綜合症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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