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記憶(中)荒蜥

第4章 記憶(中)荒蜥

天空烏雲密佈,雷電早已在其中閃現,彷彿下一秒就要開始演奏交響曲。莜娜握著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女孩的手,在密林中奔跑,像是被追捕的獵物。天氣那麼陰冷,她的手卻那麼溫暖。

「注意腳下!你還在走什麼神?」

前面的少女轉過頭狠狠地訓斥莜娜。她有與莜娜極為相似的面容,就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對,對不起,姐姐。」

莜娜畏畏縮縮地低下了頭。少女沒有理會莜娜的道歉,只是更加握緊了她的手。霖娜清楚,自己不能再表現得弱懦了,弱者在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生存空間的。

大雨傾盆,雷電在恐嚇著森林中的一切。霖娜將莜娜帶到了一片灌木叢旁,她撫摸著莜娜的臉龐,就像小時候一樣,就像部落還沒被獵殺時一樣。

莜娜感覺到了離別的氛圍,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向淚框。

「姐姐,我們真的給世界帶來了厄運嗎?」

莜娜想起那場災難,為首的人拿着槍與刀,讓昔日溫馨和睦的部落血流成河。

「魔女就是上帝的詛咒,你們理應受到懲罰。」

說話的是一個戴着血眼面罩的男人,他的左眼有着黑色的羽毛刺青,他的雙手染上了淡紫色的血液,魔女的血是淡紫色的。最後,是奶奶拼盡全力才讓自己與姐姐逃出部落。

「莜娜……」

霖娜看着莜娜滿是淚水的眼睛,她心如刀絞。但是,她知道,不管是自己與莜娜,都不該再有淚水了。

「別哭!」

霖娜給了莜娜一巴掌,她面色嚴肅,再也沒有那溫柔的語氣了。莜娜感到臉頰火辣辣的,她漸漸冷靜了下來。

「今後,你一定要勇敢起來,我沒法一直保護你。身為魔女並不是什麼詛咒,我們沒有錯。錯誤的是那些隨意指定人命運的人。我們有自己存在的意義。莜娜,答應我,活下去。」

「姐姐……」

霖娜忽然抬手,一道絢麗的光芒從莜娜的眼前閃過。莜娜感到一陣眩暈,她的雙眼漸漸閉上。在這之前,她看到姐姐衝出灌木叢,爆發出了她的所有魔力。

不要,不要,姐姐,他們會發現你的。不要,離開我。莜娜最後只感到雨水打到自己臉上,涼涼的。

「喂,喂。莜娜,你怎麼了?」

「嗯?」

莜娜緩緩睜開她迷亂的雙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十字架,在月光的襯托下它有了些許神聖的氣息。自己躺在教堂的長椅上,一旁便是厄斯汀,他好像也睡著了,他們就在這座空無一人教堂里靜靜地睡著了。保佑她,上帝,讓我再次見到她吧。看着眼前的十字架,莜娜再次向其祈禱。

「呃,莜娜,你醒了。怎麼都晚上了?」

厄斯汀也清醒過來,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空。夜鶯已經在歡快的歌唱,微風吹動着枝條為這群歌手伴奏。厄斯汀看到莜娜的眼眶在閃爍,不知發生了什麼。

「發生什麼了,莜娜?」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不順心的事情。」

莜娜轉過頭不願讓厄斯汀看見自己的眼淚。厄斯汀見狀手足無措起來。可下一秒,厄斯汀的懷中多出了一個嬌小的身形。

「莜娜?」

「就這樣待一會兒。」

莜娜將頭埋在厄斯汀的懷裏,用帶着哭腔的聲音說道。厄斯汀沒有再說話,他慢慢抱住莜娜。可能連厄斯汀自己都沒發現,自己是真心想保護眼前的女孩了。

「哥哥,這世界上,你有想保護的人嗎?」

想保護的人。厄斯汀愣住了,他的腦袋劇痛起來,一幅幅畫面閃現在厄斯汀腦海里,但是他卻永遠無法定格它們。

「你怎麼了,哥哥?」

看着眼前痛苦的厄斯汀,莜娜的內心緊張起來。

「他內心有着一道強烈的執念,按理來說這樣的執念只有窺魔人在使用燼息時才會擁有。但是他只是一個普通人,真是奇怪。」

莜娜的腦海中再次想起那詭異的聲音,這聲音從部落遇難開始就一直陪伴着自己,雖說對它沒什麼好感,但現在的情況也只能求助它了。

「這是怎麼回事?」

「他腦海中有關染物的記憶要消散了,但他的執念卻不想讓這段記憶消失,這兩者在腦海中發生了衝突。」

「這,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對於窺魔人這項職業,莜娜聽他的奶奶提及過。在染物剛剛出現的時候,魔女與窺魔人之間有過合作,但之後因為某種原因魔女開始隱居。

「那有什麼解決辦法嗎?」

「女孩可以暫時讓他穩定住記憶。但需要我的幫助。」

「你,我不相信你。」

「女孩覺得她有選擇?放心,我不會做別的事,女孩畢竟是我的宿主。」

厄斯汀癱倒在地,發出痛苦的嘶吼。莜娜知道自己沒有選擇了。

「我要怎麼做?」

「女孩還記得怎麼使用魔力嗎?」

月光,對魔女來說永遠是恩賜。莜娜想起奶奶說過的話。她走出教堂,閉上雙眼迎接着月光照在自身。一條條黑紫色紋路開始從莜娜身上浮現,睜開雙眼,莜娜的瞳孔散發着紫色的光芒。

「就是這樣,看來女孩沒有忘記她的力量。現在,將手放到他的頭頂。」莜娜照做,「將魔力注入進去,這樣你就能與他的靈魂連結。進去后不要被染物嚇到啊,小女孩。」

我來幫你,哥哥。莜娜開始集中精神操控魔力,她的魔力開始隨着紋路逐漸湧向厄斯汀的腦海中。厄斯汀睜開雙眼,他瞳孔顏色變得與莜娜一致。

「呼!」

突然,莜娜的後背上長出一雙由黑金色字元組成的翅膀。下一秒,翅膀分散,將厄斯汀與莜娜兩人團團圍住。瞬間,莜娜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進入了厄斯汀的腦海中。

「哥哥,快走啊,酒保要追上來了。」

「你先跑啦!!」

一大一小的兩個男孩在街道中快步奔跑着,他們歡笑着穿過人群,每個人手裏都抱着兩瓶從酒吧里順來的卡拉克牌的威士忌。他們身後,鎮上的酒保證咒罵着追趕他們,但是不過一會兒就被他甩得乾乾淨淨。

鎮外的樹林中,有一個很隱秘的窟窿,裏面卻存放着許多東西,這些都是兄弟倆從不同的地方淘來的,作為他們的秘密基地。

「老哥,你說父親為什麼那麼愛喝這東西?」

「不知道。誰讓他把父親打了一頓,還是在父親喝醉的時候。這種小人就應該給他搗搗亂。」

不久前,他們的父親因為喝醉睡在了酒吧里。酒保不想影響酒吧的打烊時間直接將他扔在了路邊,並且還踢了他們的父親幾腳。

「父親傷還沒好又不知道跑哪裏去了。不過他是個神槍手,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對吧?」

看着天真的厄斯汀,厄維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對於成天往外跑,不在乎自己兒子死活的父親,厄維傑是很不滿的。但是畢竟是自己的父親,自己也不好說什麼。

「對了,老哥。明明你每次都跑得比我快,可為什麼剛才你一直在我後面。」

「這個是因為,因為我要保護你啊。」

「保護?」

「對啊,如果你剛才被那醜八怪抓住的話,你的屁股可要開花了。」

「這樣啊。那老哥你不怕屁股開花嗎?」

「怕啊。但是我說過要保護你的。」

「我明白了,保護一個人就是要讓他不受到傷害。那下次換我來保護老哥。」

「哦,你有那個實力嗎?」

「沒有……我打不過那個醜八怪。」厄斯汀沮喪地低下了頭,但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我可以跟父親學。他是個神槍手,只要我跟父親一樣百發百中,就可以保護想保護的人了。」

「那你現在有槍嗎?」

「當然有了。」

厄斯汀的回答讓厄維傑起了好奇心。父親在每次出門時會給厄維傑一把小型四管槍,以備意外的發生,但厄斯汀是哪來的槍?就在厄維傑思考時,厄斯汀卻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把棕色的手槍。

「這是?」

「怎樣,這就是我的槍。」

「這不是木頭做的嗎?」

「是又怎樣,它可以射齣子彈的!」

厄斯汀說着跑出洞外,隨地撿起一顆小石子放進彈巢里。別說這槍還挺像模像樣的。厄斯汀瞄準了樹上的鴿子窩。

「啪」

一陣細微的聲響,石子隨着木製的槍口飛出,飄向了一旁的枝條。

「哎呀,射歪了。」

厄斯汀露出一副沮喪的模樣。看着厄斯汀的作為,厄維傑忍不住笑了出來,但同時他的內心也感到一絲溫暖。

「這樣吧,厄斯汀,我來教你瞄準吧。」

「真的?只要我學會了瞄準,就可以保護別人了!」

「記住一點,厄斯汀。保護他人靠的不僅僅是工具,還有自己想要守護他人的執念。」

莜娜看着倆人開始練習起瞄準,這毫無疑問是一段溫馨的記憶。莜娜暖心時,這段記憶開始潰散為那黑色的符文,而後這些符文又組成了一段新的畫面。

凌晨之時,太陽還沒升起。小鎮的水面上結了冰,倒映出一大一小的兄弟倆。

「老哥,你要去哪?」

「找父親。他那麼久沒回來,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能不能帶上我?」

「不,據父親的線人所說他這次的賞金目標是一窩土匪。那裏很危險,厄斯汀,我沒法保護你。」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保護自己的!」

「好啊,既然你這麼執意要去,那就跟我比射擊吧。如果你喵的比我准,我就讓你跟我去。」

厄維傑下了馬來到冰面上,他用小刀在上面分別刻了十個圓圈。

「我們就比誰先將自己的十個圓射完。」

「好。」

槍火照亮了夜晚,厄斯汀輸了。他看着厄維傑騎着馬向南方飛奔而去。他感到自己手上的槍是那麼冷,彷彿結了冰。那天晚上,河邊一直有槍聲響起。

經過一個夜晚的趕路,厄維傑順着線索來到了懸賞販「螻猹」的活動區域。兩邊的峽谷擋不住熱烈陽光,四隻黑鴉立在光禿的枝頭斜視着厄維傑,好像在觀察他能不能成為自己的午餐。

遠處,一座木屋漸漸露出身形,牌子上的「蒙拉酒館」已經被黃風徹底侵蝕。厄維傑下了馬,在進門之前,他將腰間的手槍用風衣遮了起來。

「鈴鈴鈴。」

門上的銅鈴發出清脆的聲音。這聲音讓酒館中的人注意都集中在了厄維傑身上,可能是看厄維傑沒什麼威脅的樣子,他們並又將目光轉向了別處。

酒館較為狹小,有四張陳舊的桌子,一個櫃枱。每張桌子上都有三個人,有的打牌,有的則在喝酒。酒保在櫃枱上擦拭著酒杯,他的小鬍子隨着手臂的擺動一抖一抖的,這讓厄維傑感到很喜感。

「酒保,我想向你打聽點事情。」

厄維傑走向酒保,但被酒保的一個眼神止住了。厄維傑隨即反應過來。

「哦,來一瓶酒,最便宜的。」

酒保拿出一瓶黃色的卡斯啤酒。厄維傑一看便知道是那種最劣質的酒,但沒關係,反正自己也不喝。

「你想問什麼?」

「我想問一下,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長臉,他的左臉長滿了黑毛,右臉有着彈痕。身高跟你差不多,反正就是一個醜八怪。你有沒有見過他。」

厄維傑把玩著酒保遞過來的酒,等待着酒保的回復。

「見是見過。」

「在哪?」

「就在你後面。」

「什麼?」

正當厄維傑想回頭時,酒保忽然抽出一把槍對準了他。

「呵,你想抓……」

「去你的吧!」

沒等酒保說完,厄維傑直接將那瓶劣質啤酒砸向了酒保。瓶身瞬間碎裂,黃色的液體噴涌而出。這酒現在可遠超他的價值。

「什麼?」

四周的人反應過來,紛紛起身掏出左輪槍。看來厄維傑是闖了螻猹的老窩了。他迅速跳進櫃枱。

「砰砰砰!」

子彈射在木頭上產生的碎屑在狹小的酒吧中飛舞著,這些碎屑阻擋了那些人的視線。厄維傑拿起暈倒在一旁的酒保的槍,等外面的人換彈時,他快速起身接連射擊。三個人隨着槍聲的響起倒了下去。

「見鬼了,你們在打什麼?快點給我把櫃枱射穿,我要看那兔崽子變成窟窿!」

一顆顆子彈穿透櫃枱,上面的窟窿越來越大,眼看就要遮不住厄斯汀的身形了。

「木頭跟他們有仇嗎?」厄斯汀將三顆子彈放進彈巢,眼看保護他的櫃枱就要撐不住了。

「那是什麼?」

就在土匪們持續射擊時,他們身後幾個綠色的瓶子朝他們飛來。他們下意識的射向瓶子。

「嘩!」

大量棕色的液體迸發,讓螻猹的手下全部模糊了視線。空氣中開始瀰漫小麥發酵的醇香。

「啊!酒進到眼睛裏了,睜不開了。」

「砰砰砰!」

厄維傑聽到第三方的槍聲響起。

「這聲音,是厄斯汀的槍。這小子竟然跟過來了。」

「老哥!快出來,我一個人可解決不了他們!」

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厄維傑快速衝出櫃枱,雙持左輪彈無虛發。不一會兒,酒吧中站着的只有厄維傑與厄斯汀兩人。

「你怎麼來了?這可是很危險的,你就那麼想吃槍子嗎?」

「老哥,我幹掉的人可比你多啊!」

「唉,算了。下次不準這樣了。」

「下次我要全面超過你!」

厄維傑注意到,一隻腳在害怕地抽動着,那個人躲在一具屍體下,彷彿這樣能讓他也像個死人。

「給我起來。」

厄維傑端起槍。那人畏畏縮縮地站起身來,跟厄維傑描述的一樣,螻猹的面貌是如此的丑。

「放過我,放過我。」

誰能想像懸賞令上搶銀行的主竟然是個軟蛋。厄維傑拿出父親的畫像放到螻猹面前。

「這人在哪?」

「這,這是誰啊?」

「咔嚓。」保險打開的聲音

「我,我真不知道,這人我見都沒見過啊!」

螻猹的臉扭曲成一團,那樣子是要多醜有多醜。他不像是說謊,父親的實力打十個螻猹都沒問題。厄維傑皺了皺眉頭,收起了槍。這混蛋去了哪裏?

「老哥,我相信父親不會丟下我們的。他還要我們繼承他的衣缽呢。否則怎麼會教你這麼厲害的槍法。」

這刀尖舔血的衣缽不要也罷。厄維傑正琢磨著父親的去向,忽然他聽到身後傳來厄斯汀的慘叫。他連忙回頭,發現螻猹正架著厄斯汀,並將一把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給我一匹馬,讓我走。否則我就斃了他!」

「你……」

厄維傑看着害怕的厄斯汀,開始紅了眼睛,那樣子甚是可怕。

「放開他!」

厄維傑慢慢走向螻猹,他死死盯着架在厄斯汀脖子上的那把刀,生怕其向前一毫米。忽然,螻猹被一塊石頭絆倒了,他向後倒去的同時那把刀順勢要划向厄斯汀的脖子。

「不!」

一瞬間,厄維傑的身體彷彿覺醒了什麼。他抬起手,那把刀和螻猹直接化為了黑色的灰燼。

「老,老哥?」

厄斯汀跌倒在地,驚慌地看着厄維傑手上散發的黑色氣體。

「厄斯汀,沒事吧。」

「我沒事,老哥,剛才發生了什麼?」

黑色的氣體不斷從厄維傑的手中流出。厄維傑感到一陣頭痛,他的腦中好像有一個人在低語着咒文。

「老哥,老哥!你看那邊。」

順着厄斯汀所指的方向望去,厄維傑發現一道巨型的身影在荒漠地下飛速襲來。那是什麼東西?厄維傑的腦袋一時宕機了。那道身影速度極快,它身後揚起的飛沙遮蓋了甚至遮住了太陽與天空。兄弟二人感覺雙腳猶如巨石一樣挪不動分毫,他們低頭一看,雙腳竟被沙子層層困住了。

「厄斯汀,過來!」

聽到厄維傑的呼喚,厄斯汀艱難地向前邁著步伐,前者也同樣向他走來。緩慢地步伐,卻表明他們想守護彼此的心。終於,他們觸摸到了彼此的手。厄維傑將弟弟守在懷裏。

「厄斯汀,我一直在。」

兩人注視着眼前的狂沙,他們在此時顯得那麼堅定。厄斯汀緊盯那道風,如果,我在變強一點,就能保護我的家人了。他的瞳孔里有了火苗。

就在狂風將至,要將兄弟倆吞沒時。

「嘩!」

當厄維傑再次睜開雙眼時,眼前的狂沙已經凝結成了冰塊。在這烈日炎炎的午後,厄維傑竟然能感到一絲寒冷。那冰的顏色竟是黑色的。

「你們兩個小子,竟然跑到這裏來了。」

熟悉的聲音傳進厄維傑耳中。他轉頭一看。兩個戴着面罩的人出現在他們身後。其中一人正是他所尋找的父親。

「呦,厄維傑,厄斯汀。」

「老爸!」

厄斯汀看到父親后興高采烈地呼喚着他。厄愷斯一個閃身來到兩人身邊,抓起兩人的手臂輕輕一抬便讓他們脫離了黃沙的束縛。

「還不是你那麼久沒回來,我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情。」

「我這是在守株待兔。這下好了,錯失了襲擊染物的機會。還浪費了我一顆零度炸藥。」

與此同時,冰塊開始出現裂痕,從其中流出點點沙粒。這些沙粒漸漸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頭猶如蜥蜴般的染物。這隻染物的體積是普通蜥蜴的三倍之多,看來是吞噬了不少人的執念。

「嘁,不愧是藍雷級的染物,果然不好對付。」厄愷斯拿出一根針管,「小子們,躲遠一點。不要靠近我們。」

兄弟兩人面對眼前這不合常理的情況只能照父親說的做。他們躲進了剛才的酒吧,偷偷摸摸地觀察著情況。

「蘭康,讓我們速戰速決。我不想讓我孩子有一絲風險。」

「好好好,都按你說的做。」

兩人各自使用了逐葯后,手中緊握著驅染左輪,隨時準備戰鬥。眼前的染物名為「荒蜥」,就像它的名字一樣,這隻染物的全身上下都是由荒漠的黃沙組成。看來要除掉這團黃沙是不能用尋常方法了。

荒蜥開始狂暴起來,其身上的沙子開始快速活動起來。忽然,它的身形潰散,渾身的沙子四散開來,荒蜥就這樣消散在了厄愷斯兩人的面前。

「跑了?」蘭康向前一步,但他立馬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他腳底的沙子在劇烈的顫動。

「他在你腳下!快躲開。」厄愷斯察覺到了沙層底下的強烈染氣,連忙提醒蘭康。那染物好像是奔著的蘭康去的。

「噗!」

話音剛落,蘭康腳下的黃沙瞬間崩塌。從其中鑽出了那隻染物,只是它的形態發生了變化,它化成了一隻血盆大口,想要將蘭康一口吞下。蘭康見狀連忙催動體內的染氣,試圖脫離危險。可那大嘴速度太快,蘭康躲避不及,左半腿被沙粒吞入口中。

「啊!」

蘭康發出慘痛的叫聲。他的左腿缺失了一塊,可奇怪的是腿上並沒有血跡,傷口處是被一團黃沙包裹住。

「厄愷斯,這沙子在侵蝕我體內。我感覺我的燼息被抽走了。我幫不了你了。」蘭康癱倒在一旁強忍疼痛警告著厄愷斯。

荒蜥再次顯形。它張開了大嘴,將蘭康的燼息逐漸化為自己的染氣。厄愷斯也是第一次對付藍雷級染物,他深知其危險程度。蘭康倒下,現在的情形對自己非常不利。但厄愷斯知道,自己不能退縮,他的兒子還在這裏。

荒蜥晃了晃自己的尾巴,好像已經消化完畢。它再次分散鑽入地下,向厄愷斯襲來。他現在還不清楚這隻荒蜥的能力與特性,只能暫時避其鋒芒。但有先例的情況下,厄愷斯有了防備,在感到染物快要接近時,他使用染氣躲開了其攻擊。但要將速度提升至與荒蜥相當所耗的燼息太大,自己不可能一直這麼躲下去。

厄愷斯停下腳步,開始感受地底的染氣。不行,染氣波動太快,沒法確定它的位置。狂沙再次湧向厄愷斯。荒蜥無休止地在地底橫衝直撞,想騙它出來只能以身范險了。厄愷斯這次沒有選擇躲開。

「這東西應該能讓它慢一點。」

沙層塌陷時,厄愷斯抓緊時機往其中射出一顆梵鉑子彈。

「嘭!」

子彈射進沙層,塌陷的地方瞬間復原。那荒蜥轉眼沒了蹤影。可不一會兒,地底便傳來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響。起作用了!厄愷斯鬆了一口氣。他隨即再次探查地下。不出所料,荒蜥的速度慢了下來。剛才射出的是梵鉑級的縛染子彈,這子彈可以限制染物的行動,但有一定的時間限制。

荒蜥因受到了傷害,憤怒的再次向厄愷斯發起衝撞。但因為被掛上了縛染印記,厄愷斯能感受到它染氣的所在位置了。

「噗!」

在那裏!厄愷斯將一把湛藍匕首插入沙層中,他將燼息注入其中。這下看你還亂不亂竄。

「嘣!」

突然,地底發生一陣巨大的爆炸。荒蜥直接被震出地底,撞向一旁的山崖。荒蜥跌倒在地,痛苦地嘶吼著。它的身上被一道道黑金相交的符文捆住,在其身上如同烙印一般。縛染子彈除了限制染物行動外還有另一種特性,當被限制的染物短時間內再次受到使用者的燼息攻擊時,縛染子彈會放大燼息的能量。此外,還會留下一道封印,可以讓染物的染氣流通受阻。

「這下,你可不能再在地下玩捉迷藏了。」

厄愷斯手持刀槍惡狠狠地看着現形的荒蜥。他得在縛染的效果結束之前幹掉它,否則真的會被流沙淹死。

染氣受阻的荒蜥無法再次分解潛入地下,它現在只能與厄愷斯肉搏。荒蜥先發制人,它操控沙粒形成柱子從厄愷斯腳下升起,但這比起之前的突襲速度慢得多,厄愷斯身形一晃便輕鬆躲開。

「這沙漏只會從我腳底板發起進攻嗎?」厄愷斯與荒蜥對峙著,「等等,沙漏?」

它每次發起進攻都是操控沙子,突襲張開的大嘴也是沙子組合而成的。也許,它的本體就是一團散沙而已,我只要近它的身就可以找機會消滅驅逐它。

果然,荒蜥的每次攻擊都是依靠沙子而形成的。但是,它的攻擊頻率實在有點快,就算有縛染的存在也奈何不了其操控沙子的速度。

一道道沙柱與沙刺攻擊著厄愷斯,使他的前進異常艱難。

旁邊的蘭康見厄愷斯陷入了困境,心裏也是焦急如焚。奈何自己的燼息被抽取乾淨,在恢復之前就是個廢人。

「等等,最開始招惹來染物的不正是厄維傑所釋放的力量嗎?也就是說……」

蘭康看向一旁的厄維傑,他的表情同樣着急,一定是想為父親做點什麼。也許,他可以幫到厄愷斯,蘭康心裏篤定。

厄愷斯再次堪堪躲過荒蜥的沙柱。厄斯汀很想衝上去幫助父親,但厄維傑攔住了他。他們連父親面對的是什麼都不知道,貿然上前只會幫倒忙。

「厄維傑,想幫你父親嗎?」蘭康向一旁大喊,「如果想就跟來。」

厄維傑表面冷靜,心裏卻跟厄斯汀一樣焦急。聽到蘭康的話立馬奔向了他。

「這個,給你。」蘭康將自己的驅染遞給了厄維傑。在他與這把槍接觸時,有一股氣息與自己連結了起來。

「感受到了吧。將你剛才救你弟弟的力量注入其中,找準時機朝那隻怪物打。一定小心,你父親可不想讓你出事。」

厄維傑握緊了槍,堅定地點了點頭,他立馬向狂沙中跑去。

「我也要去!」

「不行,你去只會喪命!」

「我,我可以……」

「你太弱了!」

厄維傑的怒吼直接讓厄斯汀愣在了原地。前者輕嘆了一口氣轉頭奔向戰場。這次不是開玩笑的,弟弟。

黃沙滾滾,不斷侵蝕著厄維傑的身體遮擋他的視線。

「老頭子!」

「誰讓你過來的?也罷,沒想到還有與兒子一同戰鬥的一天。」厄愷斯經過觀察,發現荒蜥在釋放染氣操縱黃沙時它體內的某處地方就會高亮,也許那就是它的弱點。

「厄維傑,找準時機,射向它中心亮起的地方。注意,那道光每次都會隨着攻擊挪動位置!」

厄維傑看向了那道光,果然,在荒蜥釋放染氣時它體內便亮得跟燈泡一樣。厄維傑開始嘗試瞄準,但黃沙實在太多,干擾他使其無法瞄準。

冷靜,瞄準時你的眼裏只存在你的目標。漸漸地,那光亮清晰起來。

「轟轟轟!」

荒蜥好像清楚了自己的弱點暴露,它準備集結全部力量發動最強力量。荒蜥的周圍揚起漫天塵土,就連縛染的符文都在此刻發出顫抖。但也就在這時,它體內的那道光愈加明亮。

厄愷斯也趁此機會將逐雷子彈放進彈巢。看來到最後關頭了,兒子,別讓我失望了。

「嘩嘩嘩!」

萬千塵土在荒蜥的尾巴上匯聚成一團巨型沙球,隨着它的一聲怒吼,它體內的染氣暴動發出黃色的光芒沖向天空。那股力量包圍沙球瞬間沖向厄愷斯。

「厄維傑,開槍!」

我感覺得到,它在掩飾。它真正的弱點,不在光中。是那裏!

「嘭!」

子彈穿過層層黃沙,飛向荒蜥所釋放的沙球。

「轟!」

巨大的沙球在擊中厄愷斯之前潰散開來,一道棕黃的氣體從其中暴露出來,那是荒蜥的核心染氣,本應是出現在本體中,沒想到竟然被厄維傑識破了。只要摧毀這道染氣,就可以徹底消滅他。

「好小子!」

一開始厄維傑便注意到,荒蜥在凝結沙球時體內發出的光亮雖然耀眼,但那只是掩蓋它將擁有渾厚力量的核心染氣傳向沙球的動作。具有核心染氣的沙球威力不可想像,但正因如此沙球也有了弱點。厄維傑抓准了時機擊中了核心染氣,沙球自然潰散。

「現在,讓你嘗嘗逐雷子彈的威力。」

「轟隆!」

一陣轟鳴,厄愷斯射出的逐雷子彈帶着霸道的雷電奔向荒蜥。後者驚慌地想要再次操縱黃沙保護自己,但逐雷子彈是何等的速度。一道無色雷電從天空蔓延,在子彈擊中荒蜥的一刻,雷電隨即降下。荒蜥所在的位置只留下了一道灰燼。

「呼!結束了嗎?」

厄維傑放下手中的槍,長嘆了一口氣。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厄愷斯,你兒子比你強多了。」蘭康在一旁打趣。

「還不是我教得好。」厄愷斯收起槍,走向厄維傑,「你做得很好,厄維傑。」

雖然不知道自己打中的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但厄維傑能肯定的是,自己保護好了家人。

厄愷斯走向染物的屍灰,雷電還在其中跳躍着。他拿出一把帶有奇怪印記的匕首,向屍灰刺去。在匕首接觸屍灰后,一道黃色的氣體緩緩被匕首提取出來。這便是窺魔人消滅染物后所要做的汲取儀式,將染物的核心染氣由汲灰匕首提取,保存交到委託人手中便可領取賞金了。

「呲呲呲!」

突然,屍灰中的染氣躁動起來,那樣子好像屍體復活一般抽搐。

「糟了,執念還未被完全清除!」

厄愷斯拿起槍想要再次射向屍灰,但來不及了,那道氣息沖向一旁的厄維傑。

「厄維傑,躲開!」

「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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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殘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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