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躺在這裏已是客
「時候不早了，早點兒回去休息吧。」沉默了良久，戚萍打破了沉默。昱耀震驚一般地盯着戚萍，這還是曾經那個溫柔善良的小姑娘嗎？他都這麼傾訴痛苦了，難道她不應該給自己一點點的關心呵護甚至是安慰嗎？可她在說什麼？叫自己早點兒回去休息？這難道不是驅逐令嗎？
「你這個女人……我都這個樣子了，你難道就不心疼心疼我嗎？」黎昱耀摸著自己的臉，雖然看不到，可那微微腫起的面部組織還是通過掌心傳來。
「我……」戚萍無奈地笑了，晚風吹拂了肩頭的髮絲。「客觀地講，你弄成這個樣子……你自己的確應該負很大的責任。其次，我也不是醫生，不是安慰安慰你就可以止痛的……」
「你是醫生，只要你安慰，我肯定會好起來！」昱耀激動地抓住了戚萍的手，雖然天氣溫熱，可這個女人的手冰涼。
「你……」戚萍覺得好無語，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兩個男人都這個樣子？
「我說的是真的，我都這個樣子了，回家也是我一個人。況且，咱家就在眼前了，回去……我還要好長時間……」昱耀撅著嘴巴搖著戚萍的胳膊。
「你要去我家？」戚萍皺着眉頭審視着黎昱耀，這不會是他的蓄謀已久吧？
「我都這樣了你難道還要這麼斤斤計較嗎？就算我們離婚了，可你也不想叫浩誠痛苦嗎？」
「這跟浩誠有什麼關係？」戚萍疑惑地盯着昱耀，忘記了兩個的手還沒有分開。
「浩誠的爸爸都這樣了，還沒有人照顧，浩誠知道了難道會開心嗎？」
一時間，戚萍覺得自己有些凌亂。
「你這個女人……我都這個樣子了你就不說叫我進去休息一下？」昱耀起身自顧地向前走去，可拉着的手卻把戚萍也給拽了起來。
「你既然為了浩誠着想，我想現在這個時間，浩誠肯定也睡覺了，你進去再把孩子吵醒了。更何況，孩子今天還是要上學的。」戚萍扯斷了兩個人的手。
「我進去就把孩子吵醒？你以為我是喇叭啊，走到哪兒都響的。我這麼大人了難道還不知道輕點兒嗎？你放心，我保證，我可以輕一點。再說了，那孩子什麼時候睡覺那麼輕了？他還不是打雷都吵不醒的。」
「我說你這個人……你這個車子在這裏，踩一腳油不就離開了嗎？再說了，回你自己的家你可以好好洗洗澡，好好休息休息，在我這裏委屈算什麼？」轉眼兩個人已經來到了小區的門口兒，只要下一秒，昱耀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了，戚萍覺得此刻再不攔住他……
「不委屈，不委屈，只要你叫我進去，我就在客卧了待着，保證不影響誰。你早上要是上班來不及，我還可以送孩子去學校的！」昱耀還真是難得的勤快，要知道在一起那麼久，他親自送孩子上學的次數估計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
「你睡客卧？」戚萍略帶嘲諷地盯着昱耀。
「那個……客卧要是不方便的話……客廳沙發也行，我不嫌棄的。」
「你不嫌棄？」戚萍抱着肩膀冷冷一笑，「黎昱耀，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是什麼關係了？」
「沒忘我才要睡客卧睡客廳的啊。」
「好了，你也用不着跟我在這兒玩兒什麼無賴了，車子在這兒，你上車，回你自己的家！」戚萍咚咚地敲了兩下車身，手指頭有些疼。
「哎呀，不行，我現在頭暈得狠。不行，頭暈，看你都是暈的。」黎昱耀捂著腦袋轉了兩圈兒靠在了戚萍得身邊，戚萍哪裏守得住這麼一個大男人靠着，呲牙咧嘴的冒出了一腦門子的汗來。
」黎昱耀，你是不是覺得我智商有限？這種把戲你騙誰呢？」戚萍一邊說着一邊小心地看着昱耀，發現他好像表情真的不太好。
「我真的沒騙你，我是真的難受，真的走不了了，更開不了車了。你相信我，我真的沒騙你。」
「你要是再這麼無理取鬧信不信我叫警察了？」
「叫就叫，反正我也剛從那裏出來，現在他們看到我也眼熟了。你要不嫌麻煩，再去裏面把我領回來。」昱耀把頭貼在了戚萍的肩膀上，一個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彎著腿弓著背的樣子像一隻煮熟了的大蝦。
「黎昱耀，你都是多大的人了？我還真沒見過這麼厚顏無恥過！」戚萍簡直是要被昱耀氣樂了。
「你還是笑起來好看。」昱耀趴在戚萍的肩頭，她的臉就在近前，雖然時過境遷，雖然他們都已人到中年，可那張臉，還是那樣迷人亦如從前。
「我好不好看我自己知道，你用不着在我這兒甜言蜜語。你一會兒上樓小點兒聲音，洗漱之後就趕緊好生休息，馬上天亮了，你該幹嘛幹嘛去。」戚萍走得很是吃力。
「我都聽你的。」沒誰發現，黎昱耀的嘴角兒掠過一絲狡黠的微笑。
房間內寂靜無聲，留下來的保姆聞聲出來，看到是戚萍回來鬆了口氣。
「對不起，張姨，今天回來這麼晚耽誤你時間了，你放心，這時間我給你按加班算錢。」戚萍一臉的歉意。
「你說哪裏話了，我們都相處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會計較這個？再說你平時對我的幫助還少嗎？」張姨眼神在昱耀身上掃了兩眼就當沒看到他一般了。
「那個你先回房休息吧，我這裏不需要幫忙的了。」戚萍打發了阿姨後有點兒發愁了，難道還真的叫昱耀睡沙發？
「那個時間也不早了你也趕緊去休息吧。」昱耀揣摩著戚萍的心思，昱耀去沙發上躺着。
「算了，都累了一晚上了，你去睡客卧吧……記得洗澡的時候盡量小聲點兒。」戚萍此話一出，昱耀覺得眼前彷彿有條通天大道在向自己敞開，忘了頭疼臉疼渾身疼了，幾步就躥了進去留下一臉懵的戚萍站在那兒，心裏一陣咒怨，自己肯定是被騙了。
在浴室的鏡子裏，黎昱耀算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戰況，半邊眼眶青了，嘴巴處也腫了，還有嘴角兒的地方，好像還咧出了口子乾涸的血跡雖然不是很明顯，可一扯嘴角兒，這個時候才發現是真疼。
「臭小子！出手還真夠狠的啊！」黎昱耀對着鏡子斯哈了一聲，還是疼。
溫熱的水從頭頂澆下來，混着絲絲的同感，昱耀覺得這樣睡過去也不錯。沖洗結束迷迷瞪瞪地走出浴室，昱耀發現床上放了消毒的藥水還有換洗的衣物。柔和的燈光下，那一切都帶着暖人的溫度。昱耀眼眶一濕，鼻子一酸差點兒沒哭出來。這樣來之不易的幸福曾經是唾手可得！可自己為什麼要親手毀掉這一切？！
簡單收拾了收拾，昱耀匆匆換上睡衣在踏實中昏睡過去。
或許是真的太沉穩了，當昱耀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早上的十一點鐘了。外面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射了進來，有些刺眼。昱耀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眸，屋子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只不過現在躺在這裏竟然真的是客了。
房間里很是安靜，想必該上學的應該已經上學了，該上班的也已經上班了。昱耀掙扎著起身，這周遭的疼痛比睡下的時候更甚了。拿過床頭的手機對着上面的反光面一瞧，好像烏青的比睡下的時候更重了。看來，這一陣子應該不能見人了。簡單地給公司的秘書發了個消息，昱耀這才覺察出肚子有些餓了。看看這個時間，賣早點的應該都不在了。
好在，餐桌上有準備好的早餐，不用說，那肯定是特意給他留下的。戚萍這個女人就是這樣，表面上冷冰冰的，可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暖的。昱耀幸福地抓起鍋的蓋子，皮蛋瘦肉粥的芳香充斥着味蕾，他不管不顧地足足喝了三碗，臨了還覺得不過癮，只不過肚子實在是太撐得慌了。
房間里的陽光正好，中央空調吹着舒適的小風。昱耀這個房間瞧瞧，那個房間看看，一切都是原來熟悉的舊模樣。
在浩誠的房間，他無意看到了浩誠桌子抽屜的下面壓着一張照片，拿出來，那正是他們一家三口遊玩時候照的。那也不過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照片里的浩誠笑得很是開心，戚萍雖然只是淡淡的微笑，可那平靜的眼神足以看出她的滿足。那個時候的自己似乎也更意氣風發，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年多的時光，一切卻已經完全沒有了原本的模樣！這一年多以來，黎昱耀說不出已經恨透了自己多少次，可除了悔恨又有什麼用呢？
戚萍的房間也是原樣未改，如果說非要挑出什麼不一樣的來的話，那就是那裏沒有了關於自己的一切痕迹。
就在昱耀悵然若失的時候，那個張姨買菜回來。看到昱耀一點兒也不吃驚，笑着道，「黎先生醒了啊。」
「那個，叫我小黎就可以了。」昱耀微笑點頭，張姨不置可否。
「曉萍去上班了，臨走的時候告訴我去給你買了這個葯。」張姨從買菜的籃子裏掏出了一個瓶子，「還有那個昨天脫下來的臟衣服曉萍已經交代過給你乾洗去了。她叮囑我說房間的柜子裏還有一套先生之前的衣服，我待會兒拿給你，你先湊合穿一下，晚上的時候我再去給你拿乾洗的衣服。這個葯呢是四個小時塗抹一次，你記得塗，要是不方便的話可以叫我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