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太陽也會暗下來

第105章:太陽也會暗下來

賀汀最近是和朱思堯一個組的,元希抽空帶着林蔚滿過去偷偷探了個班。

覃應然不知道從哪聽到林蔚滿要去看朱思堯,當即就跑了過去。

她不過是去和大齊打個招呼的時間,覃應然已經到了朱思堯的面前。

林蔚滿停留在門口,沒進去。她沒勇氣,更不知道自己在朱思堯心裏佔多大份量。

那種認認真真愛過的一個人,自己不願意聽到事實的真相,所謂自欺欺人就是這般模樣。

元希咬着牙看裏頭抱在一塊的倆人,擼起袖子就要衝進去:「癩蛤蟆跳懸崖,你給我裝什麼蝙蝠俠。」

門本就是半掩的,被元希不小心一推就開了一大半,朱思堯許是也沒想到元希會在這。

「希希,走吧。」林蔚滿走了出來,伸手拽住元希。

她看見朱思堯鬆開覃應然,微微眯着眼,裝作是沒看到他們做了什麼一樣。

「走了希希,去找一下我的眼鏡,我都看不清楚人了,別走錯了。」

元希沒反應過來,眼鏡?什麼眼鏡?哪裏來的眼鏡?

驀地覺得手腕一緊,林蔚滿回頭,朱思堯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被他捏的手腕微微發疼。

疑惑的抬起眸,朱思堯的眼睛有些發冷:「什麼時候近視的?」

「咦?你怎麼在這啊?」她故意的,她就是在自欺欺人。

朱思堯不答反問:「你先回答我,怎麼就近視了?」

「可能這段時間總是晚上追劇吧,眼睛太累了。對了我新配的眼鏡,你看到了嗎?剛才去和大齊打了聲招呼時,在包里掏手機時好像不小心帶出來了。嗯?你後面的是?」

說着,又眯着眼睛做出要探頭往裏看的動作。朱思堯不動聲色的挪腳,寬闊的胸膛擋住她的視線:「晚上少看點電視劇,回頭帶你去查查視力,走吧我帶你去找找。」

「奧不用了,我和希希一塊就行了。」

元希不知道林蔚滿在賣什麼關子,可還是順着她的謊接了下去。

「得了,後面站的人你不認識。趕緊找你眼鏡去,走走走!」

林蔚滿一會一用力眯着眼睛看後面,裝的倒是挺像的。

元希第二天被林蔚滿拉到眼鏡店配眼鏡,她們坐在櫃枱前等待挑選好的眼鏡。

林蔚滿一句話都沒說,安靜的像個小朋友。

她真的很平靜,接到朱思堯的電話時還笑着回答:「人家說我三百多度了,再熬夜追劇真的就成大近視了。難怪我昨天找你,找半天都看不清人,會不會成為一個小瞎子啊。」

—別胡說,回頭帶你再去檢查檢查。

沒曾想在眼鏡店竟然會碰見魏符和林平楠。她正要站起來,卻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坐了回去。

元希疑惑的往門口看剛進來的一對母女,沒看出什麼端倪,又繼續玩自己的手機。

林蔚滿答應過自己的,連碰面時都要把她們母女當作陌生人。她與魏符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不應該有任何埋怨與打擾。

是她親生母親破壞了人家家庭,所以魏符沒義務扶養她也是正常的。想起魏符從前讓她穿林平楠的舊衣服,用剩的書包和文具盒,突然間就覺得不那麼委屈了。

原來那時候,魏符已經在努力把自己所能擁有的東西給她和平楠了。

魏符足夠好了,她原諒了先生出軌、原諒了好朋友插足、原諒了林蔚滿的到來、也原諒了結婚幾十年的丈夫,將唯一的財產給了別人的孩子,這些她都原諒了,也捨棄不要了。

她很偉大,也很可憐。

林平楠說:這麼多年,母親提起林悅生都會哭,哭是因為當年自己三四十歲了,還那麼天真會被林先生欺騙。

魏符直到半輩人生以過,還是沒能忘記她的先生林悅生,比悼念失去更重要的,是記得他曾經鮮艷的存在過。

她們家的女子,總是敗在天真和情字上。

林蔚滿看着不遠處曾經叫過媽媽的女子,她老了也胖了。唇角含笑,和旁邊年輕的女子討論哪個款式更時尚一些。

她眼睛了泛著難以言喻的情緒,說不出是遺憾還是羨慕。林蔚滿轉過頭,對着櫃枱輕輕揉了揉眼睛。元希拍着她的肩膀,還以為她只是眼睛不舒服。

元希送她回家。沒想到朱思堯這個點竟然回來了。

可只是看見她配了一副鏡框,點點頭,說了句不要用眼過度就走了。

林蔚滿說:「朱思堯,你有一天會離開我嗎?」

他這個時候竟然沉默了,看了眼林蔚滿,表示疑惑。

元希瞪着眼,喊道:「看什麼啊?問你話呢。」

她好像猜到了這個結局,儘管很努力掩飾自己笑容中的苦澀,身邊的元希還是看出來了。

「啊沒事,你忙去吧,我和希希在家玩會。」她不再追問剛才的問題,也直接放棄了一個答案。

送朱思堯出門后,她扶著門把,輕聲呢喃:「如果連你都不要我了,那我能去哪,我還可以去哪…」

元希耳朵一直很尖,可是這次故意裝聾了。

或許從那一天開始,林蔚滿就開始時刻緊繃着自己,為自己準備抽身後所能有的容身之處。畢竟,這世間之大,沒有一家燈是為她亮的,沒有一朵花是為她開的。

夜裏回到家,元希告訴魏閔濤:「當我知道,她那麼怕疼的一個人,被玻璃划傷了手,卻毫無察覺只顧朱思堯時,我就知道她心動了。

當林蔚滿看到朱思堯抱着覃應然時。她一句不吭、平淡掉頭。第二天配了一副眼鏡,告訴他自己近視了三百多度都看不清人時。我知道,她不愛了。」

元希最終還是成為了那個見證林蔚滿的心動,又見證她失望的人。

*

朱思堯離開后,林蔚滿在這個家裏都是有關他氣息的地方,待的有些難受。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有個決定她已經考慮了很久。

林蔚滿決定搬出這裏,她似乎一眼就看到了和朱思堯的未來。

她沒勇氣,更沒自信在覃應然和她之間,朱思堯會選擇她。所以,她遲早是會被趕出這裏的人。

與其真的到那一天,不如自己主動離開,倒還給自己保留了最後一份的尊嚴。

朱思堯的房子不大,但卻是個三層的複式房子。她把所有房間都開了燈,然後從三樓一間一間房的看了一遍,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關上燈了。

她閉上眼睛,在腦海里再深深描繪了一遍這裏的模樣。那麼眷戀,又夾雜着失望。

原來,太陽也會暗下來。

小巫它們被送去了姑姑家,她故意趁著姑姑家裏沒人時送去的。不想讓他們擔心,更不想聽到他們的安慰。

這段時間拜託紀智肖安排房子的手續,沒想到他在林蔚滿不知道的情況下把這裏打掃的乾乾淨淨。

門口打碎的花瓶殘骸不在了,沙發套了新的沙發罩,窗帘被拆下來洗的乾乾淨淨后又掛了起來。

她從前的房間,不在有一股潮濕的霉味。

林蔚滿輕輕的躺在床上,緩緩合上眼睛睡了過去。

這麼久,沒有人問上一句:

你,最近是不是都沒休息好?

紀智肖前幾天辦房子的手續,今天順道過來看看,進門感覺有人來過,一間卧室門開着。

林蔚滿安靜的躺在床上,紀智肖抿著嘴無語,眉眼儘是寵溺的說了一句:「搞什麼,睡覺不蓋被子。」

他脫下外衣,正要給林蔚滿蓋上,餘光卻瞥見床頭的一盒葯。

心跳登時漏了一拍,後背瞬間發涼。

「小、小滿?」

紀智肖拿過那盒葯時,整個人都懵了,渾身開始發抖。

眼角紅的像只兔子,去探林蔚滿鼻翼呼吸的手都控制不住的抖。

他瘋了一樣,抱起林蔚滿往外沖。

紀智肖一個大男人,在急診室外哭的像個小孩。心裏揪疼揪疼的,蹲在急診室外一個勁的嚎啕慟哭。

好幾個護士上來勸都勸不住。

「已經沒事了,你妹妹沒事了。」

他紀智肖長這麼大,小時候淘氣被老爸打、不小心受傷、和女朋友異地戀,他都沒這麼痛哭過。

她林蔚滿得多絕望啊,連自s都安安靜靜,生怕吵到別人…

病床前的林蔚滿蒼白又單薄,像個紙人,唇又白又干。

紀智肖眼睛哭的通紅,可看到病床前的林蔚滿就狠不下心來責怪。拿棉簽沾水,小心翼翼的沾濕她的唇。

擦著擦着他又難受的哭了,隨意糊弄把臉,嘴裏嘟嘟囔囔的:「臭丫頭、臭丫頭…你嚇死哥哥了知不知道…」

他都不敢想,如果他今天沒路過,或者路過了沒想着上去看一眼…林蔚滿是不是…是不是就不在了。

他怎麼告訴父母,他怎麼原諒自己。

「你有什麼事不能告訴我啊…你憋心裏,你想不通…想不通問吶,不明白說啊。幹什麼要想不開…」

小沒良心的這個人躺在病床上,現在安安穩穩的睡着。

林蔚滿悠悠轉醒,虛弱的睜開眼睛。紀智肖眼睛一次都沒合過,熬了一夜一直守着。

「哥…」

紀智肖睫毛顫了顫,長吁一口氣摸着她額頭說:「這是醫院,已經沒事了。」

她也不知道哪委屈,自己果斷的一口吃下一大把葯,只顧著自己能好好睡一覺,什麼都沒管時,也沒覺得多委屈。偏偏這會鬼門關走了一遭,一醒來發現有人陪着,自己就委屈了。

好像有天大的委屈要哭出來,聲音還是越哭越大、越哭越啞。

紀智肖拉着她的手,后槽牙被咬的咯吱作響。他還是沒忍住,突然鬆開她的手站了起來發火:

「你去淘寶…你去搜安m葯,它都會給你顯示心理援助安全熱線。生活中有這麼多溫暖的事情,你為什麼想不開?連別人都在努力治癒著一些人,你憑什麼不把自己的命當命?林蔚滿!!」

「你憑什麼…你怎麼敢…」紀智肖的淚順着臉頰划落。

這世上誰不是努力的活着,你怎麼敢…

他紀智肖,從小到大都沒有這麼大聲吼過妹妹。

林蔚滿更咽了:「我沒…對不起…對不起…哥對不起。」

她沖昏腦了,她就是缺愛,就是不敢承認自己脆弱。那麼一大把葯,她就是想讓自己睡一覺,沒想過自s,就想好好睡一覺。

紀智肖的眼哭的是紅腫紅腫的,一想到她孤零零的躺在那裏,心就疼:「林蔚滿,我告訴你,從今天開始、從今天開始我不管你了…等你出院以後,你愛滾哪滾哪,我再也不會管你了。」

林蔚滿眼睛裏也滿是悲傷,蒼白的唇一直在顫。看着被她的行為深深傷害的人,心裏說了一萬次對不起。

紀智肖的表情太嚴肅了,她都做不到去笑着跟他開笑緩解這會的氣氛,她真的錯了。

紀智肖話是說的這麼狠,可這幾天在醫院還是對林蔚滿有求必應的。

一系列的吃喝,都把林蔚滿照顧的好好的。

他不問原因,她也不說,誰都不提為什麼,互相陪伴着。

住院期間,一直到出院,朱思堯都沒聯繫過林蔚滿。

朱思堯中途回來,家裏空蕩蕩,還以為她帶着小巫它們回去了姑姑家,也沒多在意。

回來了又走,沒穩定過。

而紀智肖在空閑時間,刷到娛樂八卦時,對朱思堯的好感是越來越低。尤其是一到一天中的下午時刻,林蔚滿總是給他說:「哥,太陽也會暗下來啊。」

他總覺得這次事,和朱思堯有關。

他不知道她說的太陽,他也不知道她藏的多好。

出院前一晚,林蔚滿拉着哥哥的手,哭哭又笑笑。紀智肖心疼,可也不敢問。

「我錯了哥。」

「你沒錯。」他悶哼的回應,也不知道林蔚滿說的是什麼,反正就是覺得她沒錯。

「我挺失敗的,從我的出生,到我的愛情。我沒做過一樣對的事情,可能這些對錯和我沒什麼關係,但是它們都圍繞着我。我不得不承認,我的存在的確給一些人帶來了打擾。」

如果沒有我,林平楠不會沒有爸爸。如果沒有我,覃應然不會變成這樣。

紀智肖抿著嘴:「你倒是挺看得起自己,別太把自己當回事行嗎。」

她也沒再繼續說下去,她要如何告訴紀智肖,我和你沒有血緣關係。你不是我的堂哥,林平楠才是你的妹妹。我偷偷佔有了你們很多很多的愛,我是個卑鄙的竊賊。竊了林平楠的親人,竊了林平楠本可以擁有的一切愛。

她林蔚滿就應該孤孤單單的,她本就應該的,這是她的命。

小時候,平楠多喜歡粘著姑姑啊。現在,見一面喊了句姑姑,都沒被認出來。

林蔚滿不動聲色的看着紀智肖,哪怕眼角的淚一直流,她也沒躲。

紀智肖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淚痕:「哭什麼。」

林蔚滿舔了一下乾澀的唇,苦笑着問他:「哥,我好不好呀。」

他不解,卻也沒讓林蔚滿尷尬:「好。」

「那就行。」那就行。

她歪過頭,不再看他,閉上眼睛示意自己累了,有些困。

紀智肖摸摸她的頭髮,去給她買蛋糕。住院這幾天,她天天都要吃蛋糕,吃多了又吐,可還是想吃。

她感謝魏符給她取了林蔚滿這個名字,她這個外人因為這個名字,能在世間有了一份愛。

她與魏符沒有任何關係。

那個女人,也曾用自己僅剩的東西,照顧着她。

誰,都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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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落於他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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