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撞擊

易佳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悅，返回了學校。剛走進校園，歡迎新同學的大型條幅呈現在他眼前。校園的廣場上新生歡騰的氣氛，使易佳聯想到作為學生會宣傳委員，肯定有任務安排，於是他加快腳步朝宿舍走去。

剛進樓道，一張桌子擋在半個樓道中，正擋在上樓口處。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揚手攔著易佳說：「哪個系的，哪個房間？」

易佳忙解釋道：「不是新生。」那人連看都不看易佳一眼說：「老生更應該懂規矩，出入證！」

易佳被問住了，馬上解釋說：「我是返校生，住101房間。」說着一指樓道的盡頭處。那人這才抬眼看着易佳，又打量了一下易佳拎着的一大包衣物。低頭翻看了幾張登記簿的紙，用手捋著一行行的姓名問：「叫什麼？」「易佳，高分子系的。」那人一聽易佳的名字，嘴裏「哦」了一聲說：「進去吧。」

易佳莫名其妙的拎着包走進樓道，剛一進宿舍，只見屋內邵衛國和陳志剛正在窗枱前擺弄著花盆。

倆人見易佳回來都興奮的過來幫他打開提包，收拾物品。易佳知道倆人是在尋找什麼，索性就直接把帶給他們的食品，直接拿出來。倆人不由分說的搶奪起來。

易佳邊收拾的床鋪，邊問道：「哎，這樓道怎麼加崗了？」邵衛國馬上想起什麼，從自己的抽屜里拿出一張塑封的卡片說：「你的在這兒，每天進出門都要主動出示。哎，你剛才是怎麼進來的？」

易佳這才想起剛才進樓道的那一幕，不解的問：「我一提我的名字，那人就放行了，好像知道我。」

陳志剛接着話茬兒，打趣的說：「易佳的大名哪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邵衛國解釋道：「咱們系的同學早三天就到齊了，只有你沒來。每天晚上點名查鋪可不就知道你啦。」易佳更是不明白的問：「這到底是為什麼呀？」

陳志剛講解道：「教育機構改革，取消部委院校管理模式，統一劃歸為國家教委統一管理。現在正在驗收。」陳志剛一邊擺弄的花盆說：「這也是驗收的標準之一，一屋一盆。」易佳聽后，搖晃着腦袋說：「不可思議。」邵衛國嘆息的說：「你呀，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啊！」陳志剛插話說：「佳佳不光是讀聖賢書，而且是金屋藏嬌，那又何必窗外事呢？」

易佳心頭一緊，腦子裏在想，是不是結婚登記的事學校里都傳開了？又聽到邵衛國說：「哎，這跟你剛才說的理論可不對勁兒啊。金屋藏嬌那是已入洞房，未婚者可稱不上。」

陳志剛解釋說：「那起碼是入列了，比我強。哎，剛入初級，就被辭退了。嗨！」易佳越聽越糊塗，走到跟前問：「你們這是說什麼吶？」

邵衛國說：「志剛又被踹啦。」陳志剛訴苦說：「整整一個假期，我陪她旅遊了一圈，花了我不少錢，最後告訴我，不合適，分手吧。」

邵衛國又給易佳解釋道：「志剛把戀愛分為三個階段。第一是朋友階段。相互吃飯、看電影、約會等等。第二階段是你的這個階段。談婚論嫁的名譽階段。實踐家務、銜枝壘窩。第三階段是金屋藏嬌。那就不希望她在眾人面前出頭露面，只顧自己享受。」易佳聽后不由得對陳志剛感到同情，於是又不理解的問「既然都確定了女友關係，還在一起旅遊了一圈，怎麼會又分手了呢？」

陳志剛抬頭看着窗台上那盆花樹說道：「在眾花叢中，我將她摘下種在心裏。百般呵護只為成長，誰料花謝花飛傷我心，喂不飽的狗啊！」說完身子一倒，躺在床上。

易佳不禁大笑道：「你這是詩啊，還是順口溜啊？」邵衛國在一旁說：「這是失戀后痛苦的感受。」

易佳沖着邵衛國驚訝地問：「難道你也是？」邵衛國毫無避諱的說：「家裏給我訂婚的那個對象，我們已經交往了三年了。這次回家，我把我畢業后想回家創業的想法跟她一說。人家更簡單地說，你要不在城裏工作，咱倆就解除婚約。」

易佳氣憤的說：「那你不問她，你是嫁給城裏人？還是嫁給我這個人呢？」邵衛國身子也躺在床上說：「還容你問人家？連飯都沒吃，扭頭就走了。」

剛躺在床上的陳志剛接了一句，「起碼你沒有經濟損失啊。我這才叫人財兩空啊！」

易佳正為同情兩位失戀者而傷感，突然樓道里傳來一聲喊叫：「易佳返校了沒有？」隨着是敲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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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聲，一下子湧進來學生會的幾個負責人和輔導員。

邵衛國和陳志剛一軲轆從床上坐起來，易佳頓覺要有什麼重要事情。輔導員一見易佳便急切的說：「好哇，你真沉得住氣呀。我要是再找不到你，就要給你拍電報了。人家都是提前三天返校，你到好。耽誤了大事怎麼辦？」易佳被問得一頭霧水，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邵衛國忙解釋說：「易佳剛到，正要去找你們報道。」陳志剛在一旁幫腔的說：「可不，你看這床還沒鋪好吶。」

輔導員手一揮說：「我不聽解釋，你易佳架子太大了，請不動啊，我只好登門拜訪。」說着一屁股坐到易佳的床上，順手將手中捏著的一個紙筒摔在床上。命令似的說：「今天晚上排練，明天演出。」

易佳忙上前幾步，將紙筒拿起來打開一看。《一個中國青年的誓言》詩稿，邵衛國和陳志剛也湊上來看着。

易佳疑惑地望着學生會的那幾個人，又望了一眼輔導員。這時輔導員斬釘截鐵的說：「校委決定，指派你和新生黨員代表在明天的新生大會上演出詩朗誦。」輔導員又加重語氣的說：「明天部里和國家教委審驗組要到會參加，這可是一項政治任務！」

易佳邊看着那長達四頁稿紙的詩詞正在猶豫，邵衛國捅了一下易佳說：「易佳快表態，沒問題。」易佳忙點頭說：「啊啊，行，沒問題。」然後抬頭又看了一眼輔導員說。「保證完成任務！」陳志剛在一旁糾正道：「晚上易佳排練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輔導員嚴肅而緊繃的臉終於鬆弛了下來。臨走時又吩咐了幾句，什麼此次大會的重要性啊，嚴肅性啊等等等等。

剛送走學生會和輔導員一行人，陳志剛神秘的一拍易佳的肩膀說：「佳佳，你的政治問題看來要解決了。」易佳不解的望着陳志剛問：「什麼政治問題？」「黨票啊，這還不明白。」陳志剛驚訝地看着易佳。

邵衛國在一旁瞟了一眼陳志剛說：「只要沒有人搞小動作就好。」陳志剛馬上反駁道：「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當時我那是嫉妒心在作怪，又遭別人利用，後來我就後悔死了。易佳已經原諒我了，現在我是保皇派。」易佳一見說：「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要提了。」陳志剛又躺回床前，感嘆了一聲說：「唉！不過我現在還真有些犯嫉妒了。你說你易佳的命怎麼就這麼好吶？政治上是一片光明，又抱得美人歸，我怎麼就沒那命啊？」

邵衛國在一旁說道：「人啊，得認命！」。忽然陳志剛神經兮兮的從床上坐起來說：「不行！政治生命我已斷送，愛情，我不能就這樣完結。」邵衛國勸解道：「何必在一棵樹上弔死，將來走向社會，總會遇到知己。」

陳志剛恐懼的說：「社會形形色色，人海茫茫，更是渺無音信。我必須解決她，質問她為什麼不合適，白吃了我那麼多天的飯。所有的景區的門票都是我買的。」邵衛國笑道：「你這哪是在找愛情，分明是在經營核算。」陳志剛辯解的說：「愛情也是要經營的，過日子就需要精打細算。」易佳勸解地說：「經營愛情不是算計花錢多少吧？要培養感情才能結出愛情的花朵。」陳志剛馬上說道：「我談戀愛並不是不捨得花錢，都是我掏的錢，這還沒培養嗎？除了飯費和車費，所有的門票都是我掏的錢。」，

「那飯費和車費是她掏的？」邵衛國問了一句。陳志剛委屈地說：「我答應她aa制了，她不要怪我嗎？」話音剛落，易佳和邵衛國異口同聲地說：「那你也太摳了吧！」陳志剛一聽啞口無言。

過了一會兒，易佳說道：「我教你一個辦法，准能讓她回心轉意。」陳志剛一聽急切的問：「什麼辦法？」易佳認真地說：「你選一個優雅高檔些的飯館，點上豐盛的菜肴，請她赴宴。就說是分手宴，然後向她傾訴你對她的依戀之情。最後你祝她一生幸福。」陳志剛一聽馬上說：「她准不會來。」

邵衛國一聽說：「你要不信，咱們就打個賭。她要是不來，飯費我和易佳掏。要是來了，你可得請我們吃一頓。不用豪華，就校門口」蘭州拉麵」一碗怎麼樣？」陳志剛猶豫着說：「那她吃完飯了，又不同意怎麼辦？」易佳和邵衛國一聽都哈哈的大笑起來。

易佳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背熟了全部的詩詞。並經過幾次的朗誦，贏得邵衛國和陳志剛的大加讚賞。晚上，易佳興奮地來到排練的會場，見到了新生黨員代表。

王媛媛，女，一個出生東北長春市的姑娘。寬闊的身體，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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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官分明的臉上，放射出的熱情使人無法拒絕。她說出的每句話，比喻與形容詞的貼切，都能準確的觸覺到腦中的想像。她沒有怯場，沒有拘束，更沒有姑娘般的羞澀。跟她站在一起，易佳感到能使自己的思維得以釋放的載體。很快兩個人的排練就得到了審查的通過，從審查組人員的眼神中，感覺到這首詩給人們帶來的震撼。

回到宿舍，邵衛國和陳志剛已入睡，易佳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去。滿腦子裏還迴響着詩中的寓意，同時腦海里總是呈現出王媛媛的形象。尤其是在合念詩詞的高潮部分時，她投來熱火般的眼神，易佳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種熱浪撲面而來。這種感受使易佳不能入睡，他取出艾卉的照片，看到的是一個羞澀純美的少女，忽的讓他心緒平靜了許多。易佳把照片放在胸口處，樹立着看着想着，易佳進入了夢鄉。

操場上，臨時搭建的會議台上，擠擠壓壓的坐滿了部委機關的領導們。原本只能放兩排嘉賓座位，又增加了兩排，致使易佳和王媛媛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不到1米寬的一條。當主持人報出有請學生代表表演詩朗誦《一個中國青年的誓言》，隨着一片掌聲，易佳和王媛媛走上台。由於留出的台口太小，王媛媛本身體格就大，而且還穿了一雙半高跟的演出鞋。剛蹬上舞台走了一步，身子就顯不穩。易佳跟在後面，見王媛媛腳下一晃，急忙伸手攙扶了一把。王媛媛卻絲毫沒有受影響，臉上依然從容不破，腳踏實地般地踩着地板咚咚直響，與跟在後面小心翼翼走着的易佳相比，更像是女主人逛市場。在伴奏曲未響之前，全會場上所有的人注意力已經集中到了舞台上。隨着詩句一句句的朗誦出，會場上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沒有了嘈雜聲。會場上空，只有洪亮的詩句在回蕩。詩句中的每一個字在朗誦者口中，都像是一顆顆熾熱的燃燒彈，綻放在每位聽者的心中。每位聆聽者被那熱血般的詩句點燃了胸膛，心潮澎湃。當男女聲合誦最後一句詩，「這就是一個中國青年的誓言」時，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隨着掌聲經久不息，全體台上台下的人們都歡呼著站了起來。有人高喊，「再來一個！」伴隨着有節奏的掌聲，全場都在喊著「來一個！來一個！」，

這可難為了台側的主持人，他祈求的眼神兒望着要轉身走回的易佳。這時也不知道是台中哪位領導大聲的說了一句，「唱首歌曲也行嘛！」易佳看了一眼王媛媛，還沒說出話，王媛媛理會了易佳的意思，點了點頭。莊重地又站回到話筒前，絲毫沒有喘息，隨着台下的掌聲節奏。她拍着手，打着節奏，唱起了歌曲「年輕的朋友們來相會」。邊唱邊示意台下的大家一起唱，頓時廣場上響徹一片歌聲。

易佳隨着這熱烈的氣氛也唱了起來，歌聲使他渾身沸騰，從隨和到嘹亮，從伴唱到領唱。然而王媛媛的表現更是意外精彩，隨着歌曲唱到副歌部分的激昂處，她竟轉身用手勢示意，所有的台上在座的領導們，全體起立，加入這場突如其來的大合唱當中。易佳邊唱邊以欽佩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她也會意地微笑回贈了易佳。那一刻易佳心頭湧出一股從未有過的信任感。易佳也飽滿的高唱起歌曲，直到最後一句。易佳主動拉起王媛媛的手，隨着曲調唱出「光榮屬於80年代新一輩」，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停留在空中。雷鳴般的掌聲再次響起，易佳攥著王媛媛的手，始終就沒撒開。連續幾次鞠躬謝幕，手都握在一起。直到易佳將身體側后讓王媛媛下台先走時，也是將握住的一隻手倒到另一隻手裏。幾乎是護著王媛媛走下台，然而，王媛媛下台時的腳步也特別需要這種護衛，每一步都顯得吃力，看上去如果沒有易佳的攙扶，幾乎要倒下，這與台上英姿颯爽的狀態判若兩人。

易佳又一次成為熱點關注的對象，無論是上課時，餐廳吃飯時，還是在宿舍里，總是有人向他投來羨慕的眼光。甚至有人登門討要詩抄，這又給易佳一次風光展現的機會。一時能得到易佳書寫的詩抄，是一種榮幸。

上門討要詩抄的人，絡繹不絕。易佳不怨其煩地一次次抄寫着那首《一個中國青年的誓言》詩詞，內心也隨詩句而燃燒着，沸騰著。

易佳的宿舍，現已成為名副其實的書房。易佳每晚回來都要完成十幾篇的抄寫任務，紙和筆不是問題，求稿者早已備好，有的乾脆就直接奉送上筆記本。在陳志剛的排查中發現，筆記本里經常加雜一些撩人的情話。這讓陳志剛心驚膽顫，他每次都爭先搶過筆記本，初審和篩選著每一個本子的名字，這是他最負責任的工作。邵衛國負責傳遞工作，用他的話說，在流水線作業中尋找意外收穫，但只因姻緣未到，一直沒有投機的目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