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三塊脆皮奶酥糕

為什麼護著他？

說實話，其實當時她沒空想什麼，只想著他是個小孩，她一個內里成年了的大人，在那種時候，肯定是要站到前面的。但看著小孩眼中隱隱的那點兒期待，好不容易有的那麼一點兒光，木槿覺得她要是直接這麼說，小孩可能會失望。

「小羨，」她想了想，笑著說：「我在這裡只有一個奶奶，沒有其他的親人了，我把你當作弟弟，姐姐自然是要保護弟弟的呀。」

顧羨掙了一瞬，木槿觀察著他的神色，卻再難以看出其他什麼明顯的情緒，不禁暗嘆：莫不是小孩也已然學會了所謂皇室的喜怒不形於色的能力？

「謝謝。」

說完這句，顧羨低下頭沒再看她，捧著脆皮奶酥糕緩慢地吃著，像是捧著什麼極珍貴的吃食而不敢吃太快。木槿從側面看著他瘦削的小臉上的腮幫子慢慢地動著，像只敏感而警覺的小倉鼠，內心不由得又是一軟。

「以後，我有空就給你帶吃的來好不好？」

她不敢承諾太多，就連一個「每天」都承諾不了。她需要在鎮上工作，照顧奶奶，她沒法每天都跑到祖宅里來。

顧羨咀嚼的動作頓了頓，沒有反應。但那密而長的睫毛卻輕輕顫了顫，落在那張瘦弱的臉上，格外讓人不忍心。

「小羨，我住的地方，離能夠到這裡來的地方不在一塊，我沒辦法每天過來，但是我會盡量……」

她想要試圖解釋，但面對著那個沉默著吃東西的小孩，突然就覺得語言是那樣的蒼白。看小孩低垂著輕微顫抖的眉眼，默默嚼動著小小的腮幫子，她突然有一種罪惡感：就好像她撿到了一隻小小的流浪貓，給它處理好傷口后，又告訴他自己不能養它。

但是在沒有想到有效辦法之前，她真的不敢給出太多承諾，她打算回去跟小紅商量一下。

看顧羨差不多將奶酥糕吃完了，木槿將飯菜和湯從食盒中取出來，在屋內那張唯一的大桌子上擺好，「小羨來嘗嘗我們小食軒的招牌。」

顧羨咽下最後一口糕點，隨著喉頭的吞咽，那股膩到心裡的甜似乎也消失在了口齒中。他想要回味一下，卻咽下了一陣苦澀。

木槿給小孩布好菜，「還能不能吃下，如果不能吃了就不要硬撐哦。」

看小孩拿起筷子開始吃飯了，木槿又道：「不要吃太飽，覺得可以了就不要再吃了。」

左右現在不過是初春時節，氣候還很涼，飯菜放沒那麼容易餿。

想到這個，木槿看了眼顧羨身上略顯單薄的衣裳，「小羨，我給你帶些衣裳好不好。」

「不必，他們會發現，惹人起疑。」

他不會再讓別人知道她的存在了。

顧羨沒有停下動作，依舊慢慢吃著飯。木槿看他姿態優雅不緊不慢，還真是很有貴族的氣質。

「沒事的，我給你帶中衣，穿在裡面的，他們不會發現。」

從閣樓出來后，木槿又在樓梯間休整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拖著身體挪到了樓下大門處。從這裡看去，夕陽的餘暉已經染紅了天角，橙紅的暖光覆蓋著玉湖村裡的一切，讓木槿因為方才一陣活動而劇烈跳動地心也緩緩慢了下來。

她實在挪不動了。幸好，她聽到了外面有小孩的聲音。

木槿看過去，是謝大嬸兒家的孩子。

「大牛，大牛！」

大牛嘴裡叼著根青青的草，正牽著牛從這裡經過，聽到有人喊他，抬眼看去，卻見木奶奶家那個貌若天仙的小娘子正倚在門上。

他走過去，竟發現她臉色蒼白，淺色衣服上還有星星點點的血跡，大驚道：「木槿姑娘，你怎麼了？」

「大牛，勞煩你幫我到祁大爺家說一聲，請祁大伯和嬸子明天一早來我這裡一趟。」

大牛連聲應好，木槿給往大牛手裡塞了些錢兩，他哪裡肯收。木槿又勸了陣兒，好歹讓他收下了。

看著大牛朝著村頭而去的身影，木槿鬆了口氣，又拖著身體到了卧房內，才算是歇下了。

「小紅！小紅！」

木槿在腦海中叫了好一會兒，那道機械音才終於出現。

「宿主您好。」

「現在那些宮女太監都已經發現我的存在了，該怎麼辦呢？」

「這確實是個問題，我已經將情況反映給主系統了，相信很快就會收到反饋。」

「我的意思是說，你給我的這個金手指實在太雞肋了。」木槿語氣很嚴肅，她知道自己必須趁著這個機會討要一些輔助，否則她這頓打挨得可就毫無價值了。

「既然主系統希望我完成的是阻止主人公毀滅世界這這般艱難的任務，那隻給我這麼一個只相當於入場券的金手指，是不是太過小氣了？而且，僅僅是這點工具，就想讓我這樣的弱女子拯救一個書本世界，是否又太過強人所難了？」

木槿據理力爭，系統沉默了會兒。木槿也沉住了氣，這件事情她勢在必得。

「宿主說的有道理，我會將您的要求如實反映給主系統，請宿主耐心等候主系統的回復。」

木槿點了點頭，不再言語。她實在太累，而且身上還特別的痛。

次日，天未明木槿便給自己簡單洗漱好了。她昨晚基本沒有睡過，只迷迷濛蒙地眯過幾回，她身上太痛了。

對著漆黑的天幕枯坐了好久，才見天色微微亮了起來。

「木槿姑娘，木槿姑娘？」

「誒，祁大伯，祁大嬸，我在裡面。能麻煩你們進來扶我一下嗎？」

二人走了進來，待看清了木槿的模樣，俱是一驚，「木槿姑娘你這是咋了？」

「這事兒說來話長，也是我運氣不好。」木槿含糊其辭。

二人卻好像明白了些啥，忙安慰起木槿來，祁大嬸趕緊上前扶起了木槿。

木槿道了謝，說：「祁大伯，恐怕還得麻煩您跑一趟送我回鎮上，價錢還是按上回的兩百文，您看行嗎？」

「行，怎麼不行，兩百文可多著呢。」祁大伯還未應聲，祁大嬸便開口了，「木槿你現在是有錢了，但平時也不好太大方的，容易被人騙呀。」

木槿心中一暖，「我曉得的，但你們是好人嘛，我知曉你們不會騙我的呀。」

祁大神聞言笑，忙扶著木槿，又嚷著讓祁大伯趕緊去牽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