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二十大板
木槿跟著穆家人回到秦府，已經很晚了，她跟安安打好了招呼，說自己要偷偷出去一趟。安安自打上次從穆府的外宅回來，一直都是跟木槿一起睡的，木槿總不好晚上在她面前消失，只好跟她說自己要出去。
她心裡焦急，只匆匆找到一個陰暗無人的角落，便去了長綺殿那裡。
木槿到的時候沒在那裡看到其他人，心裡鬆了口氣，雖然顧羨心中有數，他的房間幾乎不讓外人隨意進入，但木槿到底還是擔心自己那天突然出現被其他人發現了，之前那次經歷真是讓她記了好久。
看到床上趴著個人，木槿連忙走上前，就見顧羨閉著眼睛趴在上面。聽到木槿的聲響，顧羨眼睛掙開了些，神色有些萎靡，配上那染著些許紅色的眼尾，看著格外可憐。
木槿心頭一緊，「小羨，你怎麼了？是不是挨罰了？哪裡疼啊？」
顧羨半睜著略顯迷濛的眼睛看著木槿，只不說話。顧羨一向要強，二人初始那會兒，顧羨身負重傷都還能在她面前保持一副無事人的模樣，如今卻這般無力地趴在床上，該是受了多重的傷？
「我今日聽到別人說，你摔碎了太后賜的捧玉，可是太后罰你了？嚴不嚴重？是不是很疼啊？」
顧羨盯著木槿這一臉焦急和心疼的表情看了會兒，待心中的那股鬱氣慢慢消散了，這才心滿意足，有氣無力地開口道：「只是被罰了二十大板。」
只是二十大板？按照木槿對古代這種笞刑的了解，那種板子的硬度，若是打的人用盡全力，二十大板不禁能讓人屁股開花，還極有可能打斷人的脊椎！
木槿心中更急，伸手就要掀開顧羨衣袍察看，卻被顧羨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木槿看到顧羨一臉的不自在，這才後知後覺。
她一直覺得顧羨是個小孩，因此絲毫不覺得自己掀他衣服的行為有什麼不妥，但是如今顧羨也已經十三歲，就是放在現代也是個知人事的青春期小少年了，更何況是在古代，怕是好些富家公子在這個年紀都已經有通房丫鬟了。
木槿不太自在地收回了手，「不方便的話，我就不看了。那你就跟姐姐說說，傷得嚴不嚴重，可是上了葯了？現在感覺如何？」
顧羨搖搖頭，「不嚴重，已經上了葯了。」
確實不嚴重，雖然杖責二十的命令是平帝下的，但這些時日，宮中任何人都知曉平帝有多疼他這個七兒子，執刑的侍衛自然不會真的用力，況且後來平帝又很快遣人送來了上好的膏藥，他就只需要在床上躺些時日讓太后消消氣就行。
雖然顧羨是這般說了，但顧羨在木槿眼中那種特別能忍的形象太過根深蒂固，所以木槿如今看著顧羨難得這般示弱的樣子，總覺得他肯定是傷得很重。
木槿不放心，又是好一番追問，又是叮囑關懷，才稍稍放心，開始問起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今日在宮宴上，大臣們酒過三巡，便不自覺開始謳歌起了當年太祖打天下的事迹，從太祖的開國之偉功，再到先皇拓僵之宏業，不知怎地，就有人提起了當年先皇賜給太後娘娘的那塊捧玉。
既然提起了，顧羨就被要求拿出那塊捧玉以讓眾大臣瞻仰一二，也讓太后高興高興。
可是顧羨卻上前告了罪，稱自己失手摔碎了那塊捧玉，於是太后大怒，平帝見狀只好給顧羨定了二十大板的刑罰。
「但是那塊玉……真是你自己摔碎的？」
顧羨眸色動了動，唇邊勾起了不明顯的弧度，諷刺又清淡，「自然不是。」
那塊捧玉，是他的九弟「不小心」以一個及精準的角度和力道撞在他身上摔碎的。九皇子年幼，眾人自然更相信他，也不會覺得他有什麼心眼子，但他卻知道，九皇子生母地位低下，一直是榜附著五皇子才得以在宮中生存。
但今日偏偏是太後生辰，偏偏有人在宴會上抒懷先祖，偏偏有人想看太后那塊捧玉……
木槿聽了，心中覺得這宮中的水還真是深，卻又不由得疑惑起來，「小羨，我聽人說，那塊捧玉是陛下和太后給皇子考學時設置的獎勵，你怎麼……」
你不是一直在眾人面前藏拙嗎？
木槿雖對那些爾虞我詐不甚了解，但也並不是個傻子。顧羨被放棄了那麼多年，無人教導，自然會比其他兄弟要「淳樸」一些。先前木槿看顧羨在其他人面前的表現，明顯就是在演習，又怎麼會在考學中奪魁了呢？
「父皇出的那道題，先前梁太傅給我講過。」
而且，他也跟著名師梁太傅學了不少時間了，若只是一味藏拙，免不了要讓人覺得「孺子不可教」，適當地展現自己的努力而非實力，可以讓有心的人注意到自己，卻又不會太過引人注目。
顧羨這般說，木槿便明白了，答完題后，他完全可以解釋自己是運氣好事先知曉了最完美的答案，眾人便不會有所懷疑，那麼這樣一來，奪下這份獎勵，便是利大於害。
了解了事情經過，木槿心中安定了些，卻又有另一種擔憂湧上心頭。她發現，自己改動了原著的時間先後，知曉原著的優勢就被削弱了，至少在這兩年中，她並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木槿伸手撫上顧羨的額頭，再次確認他並未發熱后，開口道：「那這些天你就好好養傷，要是有什麼想吃但是御膳房沒有的，儘管跟我說，我可以給你做，或者出去買都行。」
說起來最近事情多，皇城的小食軒又沒開張，她已經有段時間沒給顧羨帶甜點了。
木槿的手心即使在溫度依然高的夏末初秋，也是冰冰涼涼的，她的手還很軟，貼在額頭上的觸感異常舒服。顧羨在木槿的手覆上額頭的那一瞬間有些不適應，眼瞼輕顫了下，旋即又覺得很舒服。但木槿卻很快收回了手，顧羨心中還有些留戀那種觸感，聽到木槿開口，應道：「好，那你明天帶來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