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父子之間
徐侍郎在紫辰殿整整跪了快兩個時辰，才見到鄧公公再次出來。忙急切問道：「鄧公公，鄧公公，陛下願意見我了嗎？」
鄧公公笑眯著眼，「徐大人還請放寬心，陛下馬上就出來。」
徐侍郎忍者膝上的劇痛，等了一會兒，就見身著明黃長袍身姿偉岸的平帝走了出來，他趕緊行了禮，平帝只淡淡道了聲平身，就徑直往前走了。
徐侍郎不明所以，鄧公公在旁邊喊道：「還不趕緊扶徐大人起身！」
馬上就有笑太監扶起了徐侍郎，徐侍郎心中忐忑，只一路跟著下人的帶領走。他看著陛下的駕攆起步，一路從紫辰殿出發，直到這駕攆停到長綺殿門口，徐侍郎方才如夢初醒，震驚地看著陛下從駕攆上下來，神情複雜地看著長綺殿地大門。
這是要幹什麼？這長綺殿不是已經變成宮裡眾所周知的冷宮了嗎？
他想起這次事件就是他兒子打了這冷公告里的那位，莫不是……
徐侍郎心裡正計算著，鄧公公身邊的得力小太監便湊到了他身邊，「徐大人，鄧公公讓我給您提個醒兒，今日陛下過來，是來安撫七殿下的，您到時候可得看著點兒。」
徐侍郎一愣，算是徹底明白今日這一遭是要幹什麼了。
這是陛下終於想起自己這個兒子了，要他這正好裝在槍口上的倒霉蛋去做馬前卒啊！
「皇……」
鄧公公剛要高喊一聲「皇上駕到」，就被平帝抬手制止了。
平帝在門口待了會兒，看著那牌匾上「長綺殿」三個大字，神情莫測，讓人難以揣測他此時在想些什麼。
俄而，平帝抬腳走了進去，一路上遇到要下跪行禮的下人，都讓身邊的小太監率先制止了。
等到了顧羨寢房外面，鄧公公也就知道該怎麼做了，他沒再聲張，而是直接推開了那扇門。
平帝往裡看去，之間一清瘦的少年正坐在書桌旁，左手拿著一快檀香木，右手那拿著一把小刻刀，正在雕著些什麼。
聽到開門的聲響，顧羨抬起頭來，見是平帝，神情難掩震驚惶恐，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要走向門口，因為太過激動還不小心絆了下，等到了平帝面前，抬起頭滿臉驚訝和渴慕，「你……你就是我父皇嗎？」
鄧公公見狀向前一步，湊到顧羨身邊提醒道：「殿下，見到陛下需得行禮。」
顧羨疑惑地看著他，鄧公公一時有些為難，他怎麼忘了，這七殿下從小被棄養在這長綺殿，又有誰能教他這些皇家禮儀？
平帝看顧羨那副憨態可掬的模樣，倒是久違的體會到了為人父的心情。他的那些個兒子從小都被教的太好了，只要到了五六歲懂了人倫之後，見到他時不是誠惶誠恐就是畢恭畢敬，倒是少了些親近。
他看著顧羨還未張開的那張臉，倒還真是有幾分像他。又仔細看了看，心中卻有些惋惜，除了那雙清潤的琉璃眸子，竟處處都不似秦慧。
「無礙，父子之間無需講究這些虛禮。」平帝走進去，微微俯身牽住了顧羨，走到書桌旁。
顧羨感受到男人那寬大的手掌，忍著心裡想甩開的衝動，跟著他的視線看到了自己那個還未完成卻已然成形了的木雕。
平帝看到那個做工粗糙卻足見用心的木雕，愣了下，那是一個女人的形象，衣袍配飾都很輕描淡寫，唯獨那張臉，是被仔仔細細雕琢的。那是一張溫柔美麗的臉，尤其是那雙眼睛，柔和靈性，裡面好像盛著無限蕩漾的波濤。
「這是誰？」平帝看著顧羨，其實他自己已然斷定了這必是秦慧。
「我也不知道。」顧羨的眼中帶著疑惑，「她是我夢中的仙女，她對我很好。」
秦慧說過她曾入過顧羨的夢，看來確是如此了。
平帝聞言，眼神柔和了幾分，伸手撫上了顧羨的頭，「你可還記得你母妃的模樣？」
「不記得了。」顧羨搖頭。
平帝拿起那個木雕，「這個木雕倒是有幾分像你的母妃。你是何時學的木雕？」
「我不記得了，我很久以前就拿著樹枝和石頭刻小動物了，」顧羨指了指那塊檀香木和小刻刀，「我現在終於有好木料和小刻刀了。」
平帝的手一頓，看向旁邊的鄧公公，鄧公公馬上會意，「殿下以後有任何需要，只管差人知會咱家一聲，咱家立刻遣人送來。」
「謝謝你。」顧羨對著鄧公公道。
鄧公公惶恐道：「殿下這可是折煞老奴了，這都是老奴的分內之事。」
平帝一直看著這個十餘年未見的兒子，顧羨像是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看著平帝道：「你真的是我的父皇嗎?」
七殿下問話這般直白不敬，鄧公公在一旁倒是為他捏了把汗。
平帝平日里看人頭頂看慣了，這下顧羨毫不畏懼地直視著他問出這終大不敬地話，他倒是也不惱，「朕確實是你父皇。」
顧羨地模樣卻像是不信，「那你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來看我？他們都說我不是你兒子，我不配當皇子。」
顧羨這話說的，鄧公公在一旁聽著真是提心弔膽的，正想著要不要出口解個圍，平帝就開口，語氣竟不見絲毫憤怒，「那都是他們胡說，下次要是再聽到有哪個狗奴才說著等話，你只管砍了他們的頭便是。」
「那父皇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來看我？」顧羨卻好像和這個問題杠上了，顯示出一種孩子的執拗。
平帝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卻不是生氣，而是一種虧欠和而悔恨。
顧羨，是朕和秦慧的孩子啊。
平帝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他身為帝王的尊嚴也不允許他對著自己的兒子道歉，鄧公公是個人精，只好站出來調節氣氛。
所幸平帝年輕時也喜愛木雕，手藝還極好，就著木雕這一個話題和事件，父子兩倒是和樂融融地相處了塊一個時辰。
這期間徐侍郎一直背著荊條等在外面，等到日頭上中天，鄧公公才從裡頭走出來，徐侍郎看過去，卻見鄧公公竟只是出來宣午膳宣太醫的。
「鄧公公……」
鄧公公聞言，走到徐侍郎面前，嘆了口氣，「徐大人，不是咱家不幫你，但徐伴讀重傷了七殿下，陛下心疼殿下，如今正在氣頭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