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些感情放在心裡就好」，我才轉身，殿主突然說。末了，又加句：「如果能遺忘也不錯！」

背對著殿主，不敢讓他發現眼中的波瀾：「我只是技癢，何來感情一說？」

對於我的解釋，殿主不置可否，也並未讓我退下。我只能默默站立，在與殿主兩步遠的地方，不知該進還是退？

廊外的雪越來越急，雪花攜來的風拉起我淺綠色錦衣裙裾，似再邀我共舞一曲。只是此刻的我，已回歸現實。半生命運，不敢放縱，唯恐落得個白茫茫兮，何為家？

半晌，殿主才說：「天冷了，正好用酒暖暖，來，陪我喝一杯」。

語罷，有梨花的芳香絲絲縷縷浸入心脾，我不自覺轉身，見殿主幻出了一壺上好的佳釀。

「這壺梨花香，配剛才一舞甚好！」殿主一邊說，一邊接著幻出兩隻精美的翡翠杯。

幾杯酒下肚，我便感頭微微暈。這似醒似醉的感覺真好！人生本就沉重，總是帶著傷痛，倘若太過清醒，那該何以度日？可是人世複雜，總是有所顧忌，倘若太為放縱，又該如何生存？

如此這般，愛上喝酒也情有可原！於是，從小杯小杯對飲，到一盅一盅海喝。我越喝越大膽，開始滔滔不絕，把心中清楚的、不清楚的話一股腦倒出來。

「殿主，你以為我是為月辰嗎？」

「殿主，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月辰。就是沒有再向他那樣關心我、在乎我的人，就覺得失落了「

「殿主，你知道嗎？樂楚一生缺人憐愛，所以特別珍惜那些給予我關愛的人。但，這是不是愛情呢？「

「殿主，我是不是很不值得被關心、被人愛？」

......

後來，我又說了什麼，或者殿主是怎麼解答的，我都不知道。後來，聽侍從們說，是殿主扶著醉酒的我，回的寢殿。當我知道時，甚感難為情。但這都是好久之後的事了。所以，第二天酒醒，我還是一如往常地參加乾雨殿議事會。

「月冰城與丹穴山聯姻既成事實。按照慣例，月冰城要派遣使者前往丹穴山致謝，因出了些波折，為顯誠意，王特命乾雨殿去一趟。大家覺得誰同去甚好呢？」

因此事本就是月冰城理虧在先，且又涉及到王族顏面，四大執事和六大弟子都寂靜無語，沒有主動請纓的，只是面面相覷。

「顏執事，你是什麼意見？」見大家默不作聲，殿主點名詢問了顏執事。

「本執事認為」，顏執事一邊思考一邊說，「聽聞丹穴山起了內亂，殿主可以安排六大弟子中靈力高的同去。考慮到執事多承擔了王城安排的任務，惟樂執事是負責乾雨殿內務的，如果樂執事能前去，您三人成行也可！」

殿主略一思索后道：「顏執事言之有理。請大弟子莘然、四執事樂楚隨本尊前往丹穴山，明日啟程，倆人可有異議？」

「諾」。如此局面，如此境況，我和大弟子莘然只得立即拱手，表示應承。

「請顏執事暫替本尊之位，妥善處理乾雨殿一切事務。請其他執事、弟子通力配合，盡責職守！」殿主鏗鏘有力的聲音，甚是鼓舞人心。

「諾」，眾人齊拱手，回聲響徹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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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穴山是鳥類的世界，鳳凰族、孔雀族、玄鳥族、朱雀族、青鸞族等各種鳥類齊集於此。目前在丹穴山影響力大、佔據優勢地段的是鳳凰族、孔雀族、玄鳥族。

丹穴山的風土人情與月冰城截然不同。丹穴山多樹，多洞穴，春季常駐，繁花似錦，鳥鳴悅耳。對於見慣了白色世界的我來說，看這滿眼的綠，極為賞心悅目。且因著鳥類好展翅、喜遠遊、善銜物，丹穴山以物易物頻繁，集市比月冰城熱鬧，更讓我覺得歡喜。

但礙於殿主在前，不得肆無忌憚遊玩！

「救命啊！」

「你們這些裝腔作勢的鳳凰！」

「別殺我，孔雀大王！」

……

聽見喊叫聲，集市上的商家、行人避之唯恐不及，紛紛撒腿跑開！熱鬧的集市瞬間一片狼藉！

而我們「有幸」，才進入王城集市，便目睹了一場種族間的廝殺。

現今統治丹穴山的是鳳凰族，海內大荒流傳著鳳凰族屬吉祥鳥，「見之天下則寧」，使鳳凰族在眾多鳥類中威望最高，大多願意誠服於鳳凰族的統治。唯獨因孔雀和鳳凰外形極其相似，孔雀族心有不甘，也想手握權杖，且從未死心，日積月累，便成了丹穴山的最大「隱患」。

丹穴山當今的王，身體每況日下，唯一的繼承者，又還未習得鳳凰族最高術法——涅槃重生。這個時機，孔雀族肆無忌憚造反也「理所當然」！

沒多久，一位鳳凰族將領般的人物，帶領幾個兵士趕來，開始與孔雀做鬥爭。那位將領出招乾脆利落，幾乎一招殺敵三、四個，是個術法高深之人，根據穿著判斷，可能是丹穴山一名位高權重的武官。但幾個兵士卻術法一般，僅可自保，就讓部分孔雀有機可乘，不少無辜子民受到不同程度傷害。有的受了些許外傷，有的即刻幻滅，有的小孩嚎啕大哭，有的老人嚇得癱軟。

集市從熱熱鬧鬧變得凄凄慘慘！

王權更替本無可厚非，但見到因權勢爭奪而受苦受難的無辜子民，我總是忍不住想給予幫助。在一隻孔雀意欲向一隻已經口吐鮮血的鳳凰使出奪命術時，我毫不猶豫地使出術法阻擋。

見我出手，莘然也念動咒語，使出幻術，恐嚇近處幾隻欺凌弱小、殘殺無辜的孔雀們。

還在做鬥爭的孔雀族，看到有滿頭白髮的異族人插手，加上眼下勝算又不明顯，紛紛落荒而逃。

待四周恢復平靜，那位將領望了幾眼不遠處的我們，接著揮揮手，命令幾個兵士自行離去。

「多謝幾位，伸出援助之手」，那位將領走近我們，捧出雙手豪爽地說。

「不客氣」，殿主也輕輕捧出雙手回禮。

見到異族人，說完客套話，那位將領便開始近距離掃視我們。

在看到我時，將領微微頓了頓神，指著我問：「這位是？」

「月冰城樂楚」，明人面前不說暗語，我大方承認自己來自月冰城。

「哦，」他饒有意味地說，「看幾位應該不是普通人！」

「月冰城使者，奉王命來丹穴山轉達謝意」，殿主毫不掩飾地說出此行目的，「曲子將軍，明天大殿上再見」。

原來殿主認識他！我心想，殿主不愧是老殿主精挑細選的人物，對其他王城的人、事都熟悉，如此能力和人脈，應該可堪守城職責！

「一言為定」。

待曲子將軍走後，殿主安排到：「大弟子，你去遞文書；樂執事，你隨本尊走一趟。明天日出時分王城前集合！」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