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殿下」，「殿下」......

當我正在沉思時，突然聽見雨萌、雨茹的叫喊聲。回過神，才發現大殿下出現異樣。

此時的他，眉頭緊鎖，雙手緊按頭部，身子慢慢下蹲，顯得十分痛苦。結界中的琴聲再次響起，此時的琴聲格外甜膩，像沾染花香的果糖，甜絲絲、黏乎乎。

殿主正試圖用靈力幫助大殿下穩定心神，突聽大殿下口中喃喃：「梨……羽」。

一聲「梨羽」出口，眼前的結界瞬間幻滅，那個絕美的女子從結界里掉落到大殿下身邊。

此時的她，衣衫襤褸，裸露的肌膚上有成片成片的瘡疤，新的傷口、舊的傷口重重疊疊，有的還在流血，有的深可見骨，放眼望去，除了臉上稍好外，難見一處完好的皮膚。她正用力移動身子，向大殿下靠近。大殿下踉蹌的走過去，輕輕把她擁入懷裡。

「我的月澤，你終於想起往事」，語罷，她含笑地暈倒在大殿下懷中。大殿下立刻將手按於她額頭，源源不斷地輸出靈力，她身上的傷口即刻開始慢慢癒合。

「大殿下，被南明離火傷，是極難癒合的。您怎能耗損自己的大半靈力？再修鍊又要千年了！」殿主提醒道。

大殿下的靈力在月冰城數一數二，在整個海內大荒也是前五的排名。用他的千年靈力療傷，這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也可見南明離火確實不容小覷，那位叫梨羽的女子也是受傷頗深。

「她是梨羽，我必須管，千年靈力又算什麼？」。

「千年靈力不算什麼。月冰城的王位也不算什麼？月冰城的萬千子民也比不上一個梨羽嗎？」月冰城的王和王后，還有月辰，用風馳電掣幻術趕來了乾雨殿。王后氣沖沖地走向大殿下，意欲阻止大殿下將靈力繼續輸送給梨羽。

可是，大殿下先王后一步，在周身布下結界。

「哥哥」，月辰親切地呼喚用一屏結界阻擋自己靠近的哥哥，滿眼急切關心和不知所措。

「母后，五百年前，您封印我的記憶，種下南明離火，脅迫梨羽永生永世不得走出梨園，硬生生把我們拆開，如今您還想傷害她嗎？」大殿下想起了他和那位叫「梨羽」的女子間的前塵往事。

而我驚愕的是，南明離火竟是王后種下的！身邊有的人開始小聲嘀咕，有的帶著複雜的神色看向王后。要知道，為了熄滅那片南明離火，有多少勇士葬身火海，那片燃燒的火海，又使多少家庭忍受著妻離子散的痛苦！面前這位雍容華貴的女子，就是月辰口中慈愛的母后，是我們敬仰的王后嗎？

「本后只是種了些火苗，南明離火能越燒越旺都怪梨羽心中怨恨越積越深」，王后試圖為自己辯解。但王、月辰、殿主，沒有一個人開口幫王后解釋。顯然辯解無效，未得到絲毫諒解。

「母后，五百年前我就告訴過您。如果做王，非要迎娶丹穴山公主，我寧願不做王」，大殿下一邊和試圖打破結界的王后對話，一邊繼續為梨羽療傷，「母后，對不起，孩兒依舊如此」。

「月澤，你要三思，月冰城與丹穴山聯姻的消息已傳遍海內大荒，丹嫣公主已來到月冰城，你此刻再提不迎娶，讓月冰城與丹穴山的顏面往哪裡放？」王耐心勸說著大殿下，並示意王后、月辰、乾雨殿都不要離結界太近，顯出想和平解決此事的誠意。

「父王，我欠梨羽太多。而為了您和母后的期盼，我做了月冰城五百年合格的大殿下！請您看在這五百年，我對您言聽計從，為月冰城默默幹事的份上，讓我帶梨羽走」。說罷，在我們還來不及反應時，大殿下使出轉瞬即逝幻術，消失在我們眼前。

「殿主，請你即刻封鎖消息，月冰城和丹穴山的聯姻必須如期舉行，月澤也要儘快帶回來」。惱羞成怒的王后斬釘截鐵地對王和殿主說道。

「我會等他」，當眾人循著清脆的聲音轉過頭時，看到一位身著鮮紅色華服，頭戴金黃色步搖，肩披烏黑秀髮的異族女子在眾人的簇擁中走過來，停在王後面前。

「丹嫣，這都是月澤的陳年舊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和他會有更多美好的明天」。王后握起眼前女子的手，說起美好的期許。

「姑姑，會的」。這個眼神中透著剛毅的女子，就是丹穴山的公主，月冰城未來的王后，當今王后的侄女。

「丹嫣，夜深了，你是待嫁新娘，不宜出門。這樣，我陪你回王城，這裡的事情留給姑父處理，好嗎？」王后慈愛的撫摸著丹嫣公主散落肩頭的秀髮。這瀑布似的黑髮，當她和大殿下在冰山許下愛的誓言，王和王后就會合力輸送靈力給她，讓黑髮變白髮，讓她成為月冰城真正的一份子。

丹嫣公主大方而有禮的點點頭，與王后攜手離開。幾步后，王后仍不放心迴轉身，向王叮囑到：「請王前往梨園，務必帶回月澤」。

********

在王后和丹嫣公主離開后，眾人在王的帶領下來到了梨園，站在了南明離火前。

眼前的火焰雖不似之前猖狂，但仍像一面火牆擋住了前路。只見王輕念咒語，雙手一揮，熄滅了面前的南明離火，開闢出一道通往梨園的火門。

站在火門外，王大聲呼喊到：「月澤，我是父王。」曾經高高在上的王，面對子女的事情，也和普通人家的父親一樣，滿眼關切和擔憂。

「哥哥，我是月辰啊」，此時的月辰不似剛才不知所措，著急卻鎮定。原來眼中相親相愛的一家人，也有那麼多隱瞞，要該怎樣愛才對呢？

聽到親人呼喊聲，大殿下現身火門后，美麗的梨羽站在不遠處。想必大殿下的大半靈力已傳於她。「父王，您帶月辰離開吧，餘生我只想待在梨園」。

「哥哥，你不要月辰了嗎？月辰以後都見不到你了嗎？」月辰奮不顧身地走過火門，來到大殿下跟前，清澈的雙眼期待著一個否定答案。

「月辰，你希望哥哥成為一個高高在上卻孤寂的王，還是成為一個只有小小梨園卻幸福快樂的月澤」，大殿下伸出右手撫摸月辰急切的眼眸，溫柔地問。

「我當然希望哥哥快樂，發自內心的快樂！」月辰毫不思索地回答，隨後神情慢慢低落，「我懂了，哥哥在梨園是快樂的，在王城是不快樂的。哥哥不在乎王位，不在乎父王、母后和月辰，只在乎她」，月辰神情複雜地伸出雙手，指向不遠處亭亭而立的梨羽。

火門外的王耐心解釋道：「月澤，你是月冰城的大殿下，月冰城未來的繼承者，就像我迎娶你母后一樣，歷代月冰城的王后都是丹穴山的公主，因為子民相信，有一位見之天下則寧的鳳凰公主做王后，月冰城可以永遠安寧祥和」。這就是棒打鴛鴦的冠冕堂皇理由。

王話音才落，月辰堅定地對大殿下說：「哥哥，我最敬仰的哥哥，我希望你快樂，我幫你實現自由」。

在緊緊擁抱大殿下后，月辰毅然轉身，他藍色的長袍被搖擺的火舌吹得沙沙作響，在他一臉凝重和決絕的表情中，我看到了有些東西在悄悄凋落，又有些東西突然在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