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夜之間，潔白的月冰城上空瀰漫黑色瘴氣，修為不夠的子民抵擋不住瘴氣侵蝕，或瘋癲，或泯滅，還有的在勉強掙扎。哀嚎聲、掙扎聲、哭泣聲充滿整個月冰城！

看到子民遭難，月冰城的王自是焦躁不安，命令月冰城的守城者——乾雨殿殿主立即前往查探救治。

如果說，子民對王的敬仰，來源於王手中的權杖；而對乾雨殿的敬仰，則來源於歷代殿主的忠誠盡責和超群法術。

正是因為乾雨殿在子民心中的神聖，所以當年，饑寒交迫的我會選擇暈倒乾雨殿前。好心的婆婆餵飽了我，還收留無家可歸的我和她一起侍弄殿內花草。

幼時的我從此有了歸所。

一百歲那年，收留我的婆婆泯滅，無依無靠的感覺使我流淚多月，加之那段時間月冰城半數玄鳥突亡，那年對我而言、對月冰城而言，都是段煎熬。我的唯一好運是，可能殿主感我赤誠，可能覺得讓我一個人侍弄花草是對花草的摧殘，於是安排我隨殿內弟子一起修鍊。

我很珍惜這個機會。因為我知道，如果在術法修鍊上，不能有所精進，我將無處可去！所以，我很努力！

時間如月冰城千年不變的積雪，票眼望去總是不增不減，但總有一些事物能感受到歲月變遷，比如乾雨殿裏開了一年又一年的梨花。而我也在乾雨殿修鍊四百年，並憑着術法精深，自小長在乾雨殿，慢慢的，我成為乾雨殿四大執事之一，參與乾雨殿各類事務處理。

不久前，老殿主在尋得新的守城者后，依循舊例退隱到南禺山。新殿主文淵，據說是老殿主在海內大荒仔細搜尋比較而得的，之後又暗排他熟讀歷代藏書，了解月冰城及令丘山、丹穴山等鄰邊各國情況。約一月前，他在老殿主的帶領下，從王的手中接過《幻海錄》，那本記載最高法術、象徵守城者職責的書籍。

之後入住乾雨殿。

而今，他正從王的兵士手中接過詔令。「此次除瘴」，在傳達詔令的兵士離開后，他對着正殿中肅然而立的四大執事和六大弟子緩緩道：「你們誰願同本尊前往？」

「殿主，樂執事同去甚好，一來往常這種扶弱濟困的事由她負責，二來，她年紀最輕，歷練歷練也好」，見無人請纓，四大執事中年紀最大、資歷最老的顏執事恭謹地邊作揖邊答。

聽聞，雖然對新殿主不了解，不知同去是成是敗，但也只得出列，拱手道：「聽聞殿主吩咐」。說完，慾念起咒語，御風而去。

不想殿主道：「慢」，然後走到我跟前，在我還未回神時，便御風飛入雲端。「以免瘴氣對你造成傷害，還是和本尊在一起為好」。

我禮貌地回復：「雖然我資歷在執事中是淺的，但最是勤奮，自保可以」。

「哦，甚好！」，殿主淡淡回復我的自我抬舉，轉而憂心地說：「你看看那些生死邊緣的子民，瘴氣已讓月冰城了無生機」。

黑雲下，一朵朵鮮紅的血花鋪展在常年的積雪上，煞是奪目、煞是艷麗，但這是死亡的壯麗。這血花，是瘴氣直逼胸腔奔涌而出的心血，一朵花便是一位子民的生命。一旦如此耗傷元氣，大多泯滅了。

死亡就如此張牙舞爪地橫陳月冰城。如此場景也讓我不由得難過起來，心想：此次瘴氣不好對付！

來到瘴氣最嚴重的白興村，入眼皆是血花。

我同往常一樣，迅速投入到施救中。念動咒語搜尋倖存的子民，仔細觀察、把脈、詢問，再用靈力緩解瘴氣帶給子民的苦痛，盡所能地為他們給予幫助。

約一炷香后，當我依舊沉浸在施救中時，突聽子民歡呼：「瘴氣除了，瘴氣除了」。

我詫異地跑出屋舍，抬起頭，只見天空又和月冰城千年的積雪一樣潔白廣闊。而殿主正緩緩飛落到村口，他輕念咒語，幻出巨大結界包圍白興村，然後源源不斷輸出靈力，幫助倖存子民恢復元氣。

在巨大結界鋪開前，我飛到了殿主身邊，看着他全力營救子民的樣子，想着此次瘴氣除得如此快，在心裏默默敬佩老殿主的抉擇。

「殿主，是返回乾雨殿，還是去向王復命」，待村民得到救治各自散去后，我恭謹地問。

「樂執事，請你傳音給顏執事，他向王復命即可」，殿主一邊說，一邊向前走：「對於月冰城，從文字上了解的多，本尊想親眼看看！有勞樂執事帶本尊去個認為最需要乾雨殿處理的地方」。

「是」。

有個地方像團謎，割裂了月冰城，也困住了不少子民，我想殿主應該去那裏——梨園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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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姐姐，你來啦」

「樂執事，看看我的靈力是不是比之前更厲害啦」

「樂執事，這次怎麼隔如此久才來」

......

一來到梨園村，不少子民就把我圍了起來。雖然依舊能在皚皚白雪中看到血色，但受到子民歡笑的感染，內心在白興村堆積的陰霾便散去了。

我高興地回復著七八個子民的點滴詢問，接過四五個子民送來的能解嘴饞的花餅、增加靈力的冰霜，等等。「謝謝大家，大家散去吧，我和殿主……」。

話說起，想到我是帶殿主來的；一回首，哪裏有殿主。於是，我趕快向前飛奔。

不出所料，殿主正站在梨溪邊，看着對岸熊熊燃燒的南明離火。

「既然殿主知曉我要帶您來這裏，那一定知道梨園的故事」。無數月冰城的勇士曾想熄滅南明離火，但都以失敗告終。

「藏書上看過，知曉一些，只是南明離火既能傷形，又易亂神，現在不是熄滅它的良機」。面對南明離火，殿主眼神中有擔憂，語氣卻是淡淡的。

「殿主，若我未猜錯，此次瘴氣與令丘山有關，而對面的南明離火不也來自令丘山嗎？為何殿主能輕而易舉除瘴氣，卻沒有熄滅南明離火的決心呢？」

殿主對我的疑問置之不理，令我更是義憤填膺，話越說越急切，「不少子民的家人隔斷在南明離火那一邊，雖然老殿主用靈力劃出梨溪，阻止火焰繼續蔓延，但此處燃燒的火焰就是梨園村、是王心中不滅的擔憂和掛牽」。

「樂執事，你該知曉，梨園是個情愛事，乾雨殿做的是守城盡責的事。再者情愛本是債，既生了梨園事，總會有解難事的出現，非乾雨殿想干預就干預的」，殿主語帶微怒，瞪着眼睛看着我。

我知自是不能繼續糾纏，只得沮喪地垂下頭。

悻悻地跟着殿主回到乾雨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