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想和你老婆見面么

第9章想和你老婆見面么

後面三個月,工地那邊開始有了零星小雨。

「仙獁館」這邊的雨勢已經逐漸轉變為九階中品中雨.

由於上游來水,「仙獁河」漲水很多。

河面也寬了很多。

「過幾個月,就會有暴雨。」

「到時候大雨傾盆,工事肯定受到影響。」

武養蠶說。

於是,六人不得不趁著這幾個月的天氣持續轉陰和下雨較少加快工作進度。

由於有了緊迫感,再加上氣溫的良好、工作的熟悉和身體的適應,工作效率進一步提升。

遺憾的是,工地上已持續下起了小雨。

第五個月的一個傍晚,七頭仙獁、四十九位「真苦」朝「獁腔居」返回。

一路過來,大雨傾盆。

雨勢越來越大。

道路變得越加泥濘。

一些低洼的地帶已變成小溪。

仙獁身體很是沉重,不時地在沿途趔趄。

幸好,工段只剩下最後的一小部分。

——

翌日,早餐后,「仙獁館」大雨傾盆。

電閃雷鳴中,百多號真苦往工地緩慢前行。

由於暴雨大風侵襲,路上樹木東倒西歪。

真苦的座位下面,十幾頭仙獁在泥濘的地上行走,顯得有些不安。

但在武養蠶等人的控制下,仙獁們還是勉力前行。

而仙獁們越是往工段走,雨勢不僅沒有變小,反而增大了。

天上烏雲密佈,看樣子後面的雨勢會越來越大。

「真希望這段工地不要與『獁腔居』一樣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秦塞道。

其他人無言地附和。

路上花費了比以往多一倍的時間。

快要臨近工地時,小雨已變成中雨。

看樣子大雨或暴雨就要來臨了。

——

來到工地上,秦塞看到,由於持續的小雨、人和仙獁的踐踏,地面上已是一片黃泥漿的海洋。

出乎意料的是,工地上來了一頭九階中品仙鶴。

其身姿修長,羽毛潔白,神態高傲,很是不凡。

仙鶴邊附近站立着「仙獁園」主管管里源和舒樂樂,以及其他五位秦塞等素不相識的真仙中階陣法師。

——

「管園主!舒副園主!」

武養蠶等人向前,給二人行禮。

「管園主,你說兩句吧。」

舒樂樂向年紀更長的管里源示意。

「我查看天象,這幾日會轉入雨季。」

管里源園主臉色嚴肅地說道,「狂風暴雨、電閃雷鳴可能剎那間到來,從而大大延緩我們修建好『仙獁園』的計劃。

「為此,我決定要在三十天內將圍牆修建完畢。

「為了完成任務,我們不能分開干,要一起干。

「要將最後一個、也就是第二千九百七十個工區的活兒一至四段先修繕好,然後再到五到六工段,以讓陣法師能在我們砌牆后立刻佈置陣法。

「各位同修和真苦,你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我們一起干!

「另外,大家一起上陣。

「今天工錢翻倍!

「大家還有什麼問題沒有?」

沒人提問,沒人反對。

反正有錢加就是好事。

「沒有問題,那就開工!」

管里源一番話萬下來,大家熱血沸騰。

「開工!」

「開工!」

「開工!」……

在場的百人異口同聲,氣勢雄渾。

雨勢都稍稍歇息。

——

最後的一工段是危樓和任紀香所負責的區域。

他倆經驗最豐富,工作進度最快,目前只剩下靠近舊圍牆處的二千多萬塊條石。

要優先解決的問題是讓新舊圍牆處的介面嚴絲合縫。

幸好模板已事先準備好,使用有防水功能的朱紅墨盒,可以划好線。

劃線由舒樂樂負責。

畢竟他一人在使用不趁手的工具時,效率不見得會高多少。

鶯起兔落,舒樂樂顯示出真仙中階末段修士的高深修為和快速移動能力。

秦塞瞥了一眼,發現對方的修為確實要超過自己好些。

與羅筐專心打孔,秦塞二人的鑿孔數量已由最初的六萬個降低到四萬個。

畢竟工多藝熟。

現在自己閉眼都能做好活兒。

鑿孔並不難,特別是因為有雨。

九階下品仙鏨發熱、九階下品粉灰噴濺要少多了。

難的是要將石芯錘擊出來。

因為鑿孔少、阻力大,秦塞要花費十錘才能將之擊出,很是耗費力氣。

——

一工段剩下的任務不多。

畢竟已經來到了三萬年工期的最後時段。

「大家堅持三十天,就能將這片工段弄完。」

在共同的默想中,百多名修士和七頭仙獁一起上陣,搬運和堆砌這頭圍牆。

等其他修士開始搬運和堆砌,秦塞等人已開始進入第三、四工段。

此時,舒樂樂已划好線。

他們要開七十個孔,因此開孔數量多。

而錘擊石芯的難度小。

不過,這處工段由古子蹙和鐵木強一組負責,還剩下六千多萬個。

而且,大家仙力損耗比較大,秦塞剩下七成多。

和他一起作夥計的羅筐恐怕五成不到,動作都有些遲緩了。

危樓和任紀香要好一些。

古子蹙和鐵木強則問題大一些。

特別是鐵木強,他聲音變粗,此時變得有些細。

面對這種情形,工作進度難免受到影響。

但也沒人過來幫忙。

舒樂樂作為真仙中階修士,現在正在幫忙搬運和堆砌圍牆,正忙得不可開交。

管里源也沒過來幫忙。

因為他正忙於和五位陣法師一起佈置陣法。

佈置陣法的活計一點兒也不輕鬆。

因為原陣法隨着舊圍牆崩壞而全部損壞,現在等於是將圍牆全部重新佈置。

——

在忙碌中,雨勢變得更大。

但大家都很專註地幹活,沒人有心思去擦汗或雨水。

一整天過去,雨勢並沒有減少。

秦塞工作進度仍保持穩定。

憑藉離水仙宗提供的強效恢復丹藥,仙力已只下降到了五成多。

至於和他一起作夥計的羅筐,已氣喘吁吁。

後者仙力剩下不到三成,動作明顯遲緩,甚至開始透支仙力。

「這也沒辦法,誰叫舊圍牆介面處難度大呢!」

當然,這也與使用了「藍田暖玉」有關。

危樓和任紀香那一組情形較好,還是遊刃有餘的樣子。

古子蹙和鐵木強那一組,則與秦塞一樣存在突出的仙力透支問題。

不得已之萬下,秦塞停了萬下來,讓羅筐休息。

因為後面還有更難的六工段舊圍牆介面的收尾工作。

自己一個人或許扛不過來。

服用仙豆,恢復仙力后,大家繼續開工。

而不久之後,一道聲音傳來。

「開飯了!」

這是第十五天後的第一頓午餐。

簡易工棚里,黎弄姿面向工地大喊。

雨勢雖然大,但其真仙級別的聲音很有穿透力地進入每人的耳中。

——

聽到這聲音,秦塞等六名開孔的真仙低階修士率先進入。

他們不像別的真苦,不必負責照顧勞累的仙獁。

工棚里,此時管里源和舒樂樂正席地而坐,沒一點兒架子。

在他們身邊,還有五位陣法師。

他們神情相對輕鬆,或許佈陣工作順利。

秦塞進入時,感到管里源的神識在自己等人身邊一掃而過。

「你們將這些仙豆拿過去,開工后如果仙力不足,用於恢復仙力。」

管里源掏出六粒仙豆遞給危樓。

危樓將之再一一分發給各位。

有了這東西,及時完成後面十五天的活計又有了些把握。

——

工棚內,半個時辰后,眾人吃飯和休息完畢。

每位還補充了一粒九階下品「真球仙食」所做的辟穀丹。

「後面半個月可能會出現暴雨和雷電交加的情況。

「但無論如何,大家要鼓足幹勁,如期如質完成任務。

「我和舒副園主也將與各位同甘共苦,不完成任務誓不罷休。

「任務完成後,大家再到『仙獁館』一醉方休!

「開工!」

工棚門口,管里源沉聲說道。

「開工!」

「開工!」

「開工!」

在眾人的「開工」號子聲中,管里源率先轉身進入暴雨中。

其身影很快消失。

五位陣法師馬上跟進。

然後陸陸續續地輪到危樓等人。

當秦塞進入雨中的時候,就像小時候在村裏遇到瓢潑大雨一樣。

——

來到六號工地時,秦塞看到舒樂樂已用圓盤劃了一部分線。

他出來比秦塞晚,但動作卻要快。

這就是真仙中階四層後半段修士的優勢。

秦塞的六號工段剩下最後五千多萬個。

六人分成三組一起干。

看似任務量不大,但作為連接舊圍牆介面的部分,同樣是四萬個孔。

要數萬錘才能敲擊開石芯。

任務量比上午剛開始時的危樓和任紀香組難度更高一倍。

上午自己仙力萬下降到了不足七成,夥伴羅筐只有不到三成。

如果將羅筐的仙力耗盡,那麼任務可以完成一半,自己還剩下仙力五成左右。

剩下的最後一半任務,完全可以交由自己獨立完成。

雖然秦塞不是那麼高尚的人,但他要通過耗盡仙力以增進仙力掌控的能力。

——

提起、插入、抽出九階下品仙鏨……

四十萬次后,由羅筐揮舞九階下品仙錘敲出石芯。

一萬下、二萬下……十五萬下。

石芯敲出,然後萬下一個條石。

「秦同修,我不行了!」

弄到第七百萬個后,氣喘吁吁的羅筐大喊一聲道。

「你把仙豆拿出來恢復一萬下。」

秦塞建議道。

一盞茶后,羅筐明顯恢復過來不少。

秦塞將九階下品仙錘拿到手,然後進入下一個條石。

後面自己負責敲出所有的石芯。

然而,再經過六百個萬后,羅筐徹底不行了。

如果再堅持,他或許會傷到根基。

還剩下七百萬個,仙力還剩下三成多。

秦塞坐萬下休息,服萬下仙豆,將仙力恢復到了五成。

——

雨勢如注,雨聲、雷聲、敲擊聲、仙獁的嘶吼聲等相互交織。

顧不上這些,秦塞獨自帶着工具走向了最後一根條石。

一百萬個、二百萬個、三百萬個……

仙力還剩下三成多一點兒。

繼續開孔和錘擊,四百萬個,五百萬個……

仙力還剩下一成不到了。

「奇怪,這根條石怎麼打不穿?」

遇到了異常情況,因為九階下品仙鏨只能插入一半。

這在完成的成千條石中還是第一次遇到。

「怎麼回事?」

「難道有寶?」

秦塞疑惑道。

在疑惑中,他再次用力,但還是無法插入進去。

「要小心點,別把工具弄斷了。」

秦塞心道。

但還是完成任務第一。

況且,只是石頭堅硬點兒,耐心點。

秦塞凝神靜氣,運轉仙力,將之注入九階下品仙鏨,再用力輕柔插入。

九階下品仙鏨傳來熱量。

同時周邊大雨傾盆,又傳來絲絲涼意。

一萬下。

一萬下。

又一萬下。

——

周邊的天空好黑,雨勢好大,雷電好耀眼。

「不對。」

好像沒有聽到周邊的雷雨聲,周圍好安靜。

也不對,好像周圍有點冷。

「冷?」

秦塞不由自主地打了寒顫,就如同尿顫一樣。

「怎麼回事?」

「修士不是不會怎麼感覺到周邊的寒冷嗎?」

周圍的一切好像變得模模糊糊,奇哉怪也。

難道自己在做白日夢?

「不對,手上不是不拿着九階下品仙鏨嗎?」

也對,九階下品仙鏨把孔給輕易擊穿了。

一萬下。

兩萬下。

三萬下。

秦塞很輕鬆地就把這根堅硬的條石給穿孔並且擊穿石芯。

然後,他抽出了九階下品仙鏨。

「呼啦!」

一股極其強大的「藍田暖玉」粉末,有如煙霧一般,直衝自己而來。

它們沖入了秦塞的肺部。

它們滲透進了絕大部分的肺泡。

「咳!」

「咳!」

「咳!」

秦塞感覺呼吸困難。

他咳出了好些又腥又臭的濃痰。

當最後一個條石被弄完時,秦塞感覺自己真仙第四層修為已經圓滿。

但與此同時,自己竟然染上了恐怕真仙九層都無法克服的「真仙塵肺病」。

——

「真是賠大了。」

返回「仙獁館」后,秦塞感嘆道。

「仙獁館」內,仙菜、仙肉、仙蔬和仙湯等早已準備好,熱氣騰騰的。

它們和三萬年前剛來時一樣豐盛。

它們與這三萬年的每一天一樣豐盛。

管里源和舒樂樂帶頭,大家先喝湯,然後喝酒、吃東西。

大家的仙力得到了補充。

大家的活力得到了激發。

鐵木強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把胡琴,將之撥弄了幾萬下,發出錚錚錚錚的悅耳的聲音。

他一邊走,一邊跳,一邊唱。

【四面的貴賓,】

【八方的高朋!】

【我們不常聚,】

【難有相見時!】

【主人有傳統,】

【待客先用酒!】

【主人多美酒,】

【美酒敬賓朋!】

【請喝杯酒呀,】

【知朵哦!】

【請喝杯酒喲,】

【知朵哦!】

管里源、舒樂樂倆園主和唱起來。

古子蹙和羅筐和唱起來。

危樓和任紀香倆道侶和唱起來。

他們跟隨在鐵木強後面,還在大廳中央轉起了圈圈舞。

濃烈的氣氛讓人迷醉。

大家又都多喝了幾杯酒。

——

「秦同修,你怎麼不過來?」

任紀香邀請道。

「我、我、我有些難受。」

秦塞感覺有些呼吸不暢。

自己吃喝沒問題,拉撒也沒問題。

但那呼吸有問題,讓自己很是有些不適。

真仙修士本來已經可以用皮膚等呼吸。

但那「藍田暖玉」粉末,有如煙霧一般,直衝自己而來。

它們不僅侵染了自己的肺泡,而且還侵染了自己的各個真仙微胞。

「你不會是裝的吧?」

危樓笑道。

他過來扯秦塞。

「吧嗒!」

秦塞呼吸不暢,摔倒在地。

「怎麼回事?」

鐵木強停止一彈奏,過來問道。

「秦同修,你還好么?」

古子蹙和羅筐關心地問道。

「這不是廢話么?」

秦塞心裏哂道。

當然,這樣的廢話,顯示出這些同伴若有若無的關心。

「看樣子是『真仙塵肺病』!」

古子蹙和羅筐異口同聲地說道。

「確實是如此!」

舒樂樂副園主點了點頭。

「秦真苦,這究竟是怎麼樣染上的?」

管里源園主問道。

他有所猜測,但不能說出口。

「我、我、我想知道,為什麼今晚武養蠶和黎弄姿沒來?」

秦塞氣喘吁吁地說道。

他答非所問。

——

「是啊,這是怪事!」

管里源園主疑惑道,同時摸了摸自己的儲物手環。

他有所猜測,但同樣不能說出口。

「我們工錢已經與武養蠶結清,怎麼他們不過來?」

舒樂樂副園主轉頭看向「仙獁館」門口。

門口處,空無一人。

而門外,正暴雨傾盆。

「管園主、舒副園主,莫非武工頭已經捲款攜逃?」

任紀香質疑道,眼神有些咄咄逼人。

「管園主、舒副園主,你們知道武工頭已經捲款攜逃,還過來忽悠我們?!」

鐵木強怒道。

「我、我、我沒有!」

舒樂樂副園主道。

他再度轉頭看向「仙獁館」門口。

門口處,空無一人。

而門外,正暴雨傾盆。

「你王八羔子,竟然想路路?!」

有脾氣暴躁的真苦,試圖攻擊舒樂樂副園主。

「你們敢造反不成?!」

管里源園主很是生氣,使出了真仙中階大圓滿的威壓!

「要我們幹活,還不給工錢,哪有這樣的天理!」

不服氣的人開始與管里源園主對着干。

——

然後,管里源拿出了真仙中階大圓滿的道術。

「『威道』!」

這是能幫助他以一敵十甚至二十的大道之術。

「你媽的『屁道』!」

「仙獁館」內,任紀香公然反擊。

其他近百憤怒的真仙紛紛跟上。

管里源一拳難逢三十名對手。

而在「仙獁館」內,卻是有七八十倍真苦。

他們打得頭破血流。

他們打得人仰馬翻。

他們還將「仙獁館」給砸了。

然後,內務門門主內馬爾適時趕來。

他使出了威壓全場的真仙九階大圓滿修為。

他將那些動手的小子,繩之以法,以維持宗門秩序。

當然,為了宗門的秩序和臉面,在內馬爾的努力下,宗門幫助墊付了十分之一的工錢。

剩下的九成工錢,待追緝到武養蠶和黎弄姿后,再一併清繳。

——

當然,拿回九成的工錢,是很難實現的事情。

對此,秦塞比較肯定。

這就如同自己在「德左道場」,對大師兄居之首的承諾不抱期望一樣。

「秦、秦、秦兄弟,是我害了你!」

危樓哽咽道。

「危、危、危兄弟,我要感謝你照顧我,這可是六萬多年!」

秦塞勉力回答道。

「嫂子快要回來了吧?」

當日那事畢后,自己被危樓帶回了「黍道峰」。

因為危樓要在「仙獁館」內護著自己。

而任紀香脾氣火爆,大打出手,將舒樂樂打成了重傷。

結果,被真仙大圓滿修士、內務門門主內馬爾鎮壓,然後被「真火星仙庭」判處了六萬年的有期徒刑。

在這六萬多年內,危樓去看過六次。

任紀香情形還好。

而除了探望外,危樓都在細心照顧著自己。

當然,哪怕有着他的細心照顧,那「藍田暖玉」仍然毒性非凡。

自己江河日下,無法再汲取更多的仙氣。

而仙氣不夠,那自己就無法擁有足夠的仙力和反重力,從而對抗龐大身軀所帶來的重力壓迫。

——

「我已經快要完蛋了。」

修鍊著「便道」的秦塞對自己的處境心知肚明。

「秦、秦、秦兄弟,你有什麼遺言嗎?」

守護在秦塞身邊,危樓還是感覺很難過。

仙人、真仙,凡人眼裏多麼偉大的名字!

可是,當「真仙」變成了「真苦」,實際上卻不是那麼回事。

所謂「真苦」,其實就是真仙界的長工。

而自己的「黍道峰」,徒弟們雖然還好,但如果要修鍊到真仙,如果沒有自己這樣的師尊的庇佑,他們的處境,或許不比「真苦」強多少,就如同那些普普通通、辛辛苦苦的鄉下老農一樣。

「我、我、我對修仙不後悔,」秦塞道,「我只是遺憾,為了修仙而打了一輩子的光棍,邊個道侶也沒有。

「此外,離開『德左道場』快十萬年了。

「我還挂念着我的師尊、師母和大師兄他們。」

——

看着交待完遺言並且已經逝去的秦塞,危樓臉上古井無波。

照顧了對方六萬多年,也算是了結當年自己邀請對方去「離水仙宗」的一大遺憾。

否則,自己不要想在「敬道」之途上有所寸進。

正是因為這樣的念想,自己背着沉重的、難以行走的秦塞,走了上萬年的路,最後勉力返回了四億八千年前由「孟蠶」和「仲魚」倆大能修士開天闢地、移山倒海所開創的、極其高聳、連仙鶴都不喜歡的「黍道峰」。

看着那高大巍峨、地勢陡峭、很難穿越且較為貧瘠的「黍道峰」,危樓感嘆了一聲。

攀爬的路途很是艱險。

沿途不時有落石掉下。

如果自己不小心,肯定也會脫皮。

而附近不時有濃密的九階荊棘,容易刮破皮膚。

甚至還有一些九階螞蝗,可能鑽入真仙的體內吸血。

小心攀援在「懷特鳥道」上,躲避著這種種危險,再背着沉重的秦塞,危樓感覺自己出了一身又一身大汗。

沿途過來,以及休息中,危樓還看到真仙級別的、被摔死在深澗之中的靈猿屍體。

然後,看到了其上寫着「黍道峰危家」五字兒的九階山石兒。

耳中,危樓還聽到了叮叮噹噹的聲音,應當是有徒子徒孫們在打鐵煉器乃至編製九階下品藤具。

封山五萬年後,徒子徒孫們成長還好,從來沒人下山。

——

當然,也不會有人上山來。

畢竟,這兒大乘修士上不來,而真仙修士不願意來。

來到宗門后,徒子徒孫們很高興自己的歸來,同時詫異於師母的未能同時回歸。

但這些事兒就是如此。

生活中就是那樣起起伏伏、波波折折。

當年自己為了晉陞務虛修士,到了「孤懸島」,遇到了杜布祖師,幸而從此道途順暢。

自己來到「合阿星」,晉陞成了合道修士。

後來,自己又晉陞成了大乘修士,乃至到「騎真七」某個小仙門晉陞成了真仙修士。

再後來,自己替人進行真星星球之間的送貨,結果被人劫掠,甚至還被賣為豬仔,然後遇到了同樣出身於「天幅五星」的任紀香同修。

經過過一番波波折折后,倆人來到了「真火星」,成為了道侶,並且在「黍道縣」租賃了「黍道峰」這個九階下品靈峰。

——

算來自己已經七十萬歲,其中人生的大半多歲月是在這「真火星」,並且是在這「黍道縣」和「黍道峰」。

自己的道侶任紀縷經歷滄桑后,變得性格沉穩,但同時亦保持了火辣的個性。

但倆人一直是相互敬重,相互扶持。

遇到「離水仙宗」的事兒,危樓不願意,卻也必須接受。

秦塞的事兒,讓人憤怒,卻同樣讓人無奈。

而要解決這些事兒,自己是不行的。

自己的師傅李懷特師尊,也還是不行的。

否則,當年他為什麼要給自己取「危樓」的道號,並且提醒自己時刻不要忘記「莫要高聲語,勿驚天上人」呢?!

——

當然,這些事兒,其實根本上還是強調拳頭或實力。

如果有足夠的實力,那麼拳頭範圍之內,都是真理。

就此,危樓以為,自己是不可能掌握「真理拳法」的。

因為自己修鍊的是「敬道」。

而所謂「敬」,就是相信對方、尊重對方,並且不要思想別人的不好。

而這個世上,其實有太多不相信對方、不尊重對方和時刻要揣摩、預防別人的壞並且強調先下手為強的事兒了。

所以,危樓認為,自己遇到那些事兒,還是經常吃虧和上當的。

——

但即使吃虧和上當,自己也不後悔,就如同秦塞不後悔修仙罷了。

因為這是自己選擇的「道」,它不是那麼好,也不是那麼壞。

而不好不壞,或者說,既有好也有壞,這就是生活。

如果真要有什麼「真理拳法」,或許是在於像杜布祖師這類命定的修士吧?

凡是和其在一起的修士,都發達了。

凡是與其作對的修士,都隕落了。

自己曾有幸與其有過勾連,因此而算前者。

自己的道侶與其有過勾連,同樣也算前者。

現在,秦塞之離去,或許就是因為其師尊無能吧?

否則,他怎麼會捨得離開呢?

——

撫摸著秦塞那逐漸變得冰冷的屍體,看着牆上掛着的師尊李懷特和杜布師祖的畫像,危樓怔怔出神。

師尊還是那樣須髯飄飄,仙氣十足。

可是,現在師徒已經陰陽相隔數十萬年。

而杜布師祖則是那樣的普普通通,就如同鄉下的小子、市井的過客,平平無奇,讓人看過後都難以記起來他是誰。

可是,只要與杜布師祖打過一次交道,就會知曉杜布師祖心思剔透,心志澄澈,智慮無礙,而且做人做事有如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自己曾在合道修士時打聽過杜布師祖的消息,結果一無所獲。

自己曾在大乘修士時打聽過杜布師祖的消息,同樣一無所獲。

只有在自己成為真仙、流落到了這兒並且與任紀香結為道侶后,才大體上知曉杜布師祖做過什麼,並且是如何做的。

當然,他惹上了「尤煞仙宗」這個一般真仙絕對不該惹上的龐然大物。

——

但據任紀香所說,在自己離開「騎真七」后,尤煞仙宗和遲那仙宗都曾遭受過重創。

許多高階真仙都隕落了。

甚至連大能修士都無法找到真兇。

就此,任紀香猜測,那應當是杜布師祖的手筆。

除了杜布師祖,在他們心裏,似乎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兒。

當然,對於這個猜測,凡是出身於「天幅五星」的「謫仙島」的修士,都不敢也不願意指出來。

雖然對於杜布師祖在哪兒,以及杜布師祖可能遭受的麻煩,大家都不知曉。

但大家相信,杜布師祖就在這兒,也在那兒。

他就在外面,也在心裏。

至於杜布師祖的修為,大家都猜測,現在他肯定已經是玄仙大圓滿。

恐怕他已經成為金仙也不一定。

那可是在諸天萬界都能橫行的大人物了。

對於這樣的大能,危樓除了敬重,就還是敬重。

這就如同自己之對待師尊一樣。

於是,在師尊的旁邊,也會有杜布師祖的畫像。

在師尊享受供奉的時候,杜布師祖也會享受到供奉。

甚至在提及杜布師祖的時候,也會如同提及師尊一樣,用「他」或「祂」來進行指代。

——

怔怔出神中,危樓忽然感覺到,牆上杜布師祖的掛像忽然動了一下。

祂似乎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那是平淡的笑容。

但這笑容若有若無。

但無論如何,危樓感覺到了心裏的溫暖。

他感嘆一聲,伸出了手,想去最後一次撫摸秦塞那已經變得的屍體。

現在,自己要將其屍體火化。

如果有機會,將其骨灰送到位於「玄德星」的「德左道場」,並將其骨灰連同遺言同時轉交給其師尊、師母和大師兄他們。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危樓發現,自己的伸手竟然摸了一個空。

那秦塞的屍體,在自己的面前開始虛化。

其肉身連同其身上的真仙級的遺物,全部都開始虛化。

它的虛化越來越強。

秦塞的肉身連同其身上的真仙級的遺物,變得越來越淡。

更讓危樓出乎意料的是,這些虛化的東西,竟然朝着牆上杜布師祖的掛像而去。

而在掛像上,杜布師祖若有若無的笑容,變得明顯起來。

爾後,其形態竟然變得行動起來。

——

危機看到,掛像里,杜布師祖伸出了左左左……左腿。

祂應當有很多條左腿。

但自己只有真仙四層,而只能看到二十一條左腿。

這二十一條左腿往前稍稍一邁,然後,杜布師祖就從畫里走了出來。

「危樓,好久不見!」

杜布師祖臉帶笑容,說道。

杜布師祖還是那樣的普普通通,就如同鄉下的小子、市井的過客,平平無奇,讓人看過後都難以記起來他是誰。

但他的笑容,卻有如潤物無聲。

其聲音,則有如春風化雨。

「杜、杜、杜、布師祖,真的是您嗎?」

危樓覺得似真似幻。

這種「畫里神通」,只要是大乘修士,就都掌握了。

而自己在牆上的畫像,最多只有真仙二層,亦即四弦,亦即十三隻左腿。

而眼前的杜布師祖,卻只有二十一條腿!

——

「自然是我!」

杜布師祖點了點頭,繼續道,「我來到你家,難道你連茶水都捨不得一杯嗎?」

其臉上露出了揶揄的笑容。

「那、那、那是自然!」

危樓趕緊泡茶,並且是自己捨不得的好茶,「黍道仙尖」。

「唔,這味道還勉強。」

杜布師祖笑道。

「我這兒窮鄉僻壤,只有這土特產還拿得出手。」

危樓苦笑道。

「我關注你已經有五十多萬年了,自從你給我掛像時起。」

杜布師祖朝着牆上的畫像指了指,臉上再度露出揶揄的笑容。

「嘿嘿!」

危樓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樣回答。

但危樓知道,自晉陞大乘之後,自己就有了這掛像。

念想到過往五十多萬年的經歷,危樓張大了嘴巴。

「杜、杜、杜布師祖,難道我屢次化險為夷,都是因為您?!」

「不然,你老兄會遇到任紀香這位大美人,並且與其結為道侶?」

杜布翻了一下白眼。

「杜、杜、杜師祖,您的恩德,我無以言表!」

明悟的危樓激動萬分,就要匍匐下跪。

「算啦!不要這麼激動!」杜佈道,「想當年,你老兄比我還要大上一千多歲呢!」

杜布開起了玩笑。

——

「見到杜師祖,是我孜孜以求的夢寐。」

不顧杜布的勸祖,危樓硬是激動萬分,匍匐下跪。

他給杜布連續磕頭。

他磕頭磕了九九八十一年。

其腦袋都磕得出血了。

其二十一顆腦袋都紅腫得老高。

至於那地板磚,當然也都給他磕爛了。

「好啦!夠啦!要愛護財物!」

杜布叫道。

他一揮手,危樓就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

他感覺自己身上被莫名的氣息拂過。

然後,自己的額頭紅腫消退。

自己的心情變得舒暢。

自己的心思變得通透。

「杜師祖,您是怎麼過來的?您現在是金仙么?對了,杜師祖,您有自己的老婆了沒?」

對杜布師祖,思變得通透的危樓變得好奇了不少,亦大膽了不少。

他肚子裏有一連串的疑問。

「我沒有老婆!」

杜布師祖搖了搖頭,臉帶苦笑。

「我現在還是玄仙。」

「至於我怎麼過來的,當然是我想過來,然後就過來了。

「你晉陞到玄仙大圓滿后,自然就會明白怎麼回事。」

——

「恭喜杜師祖!」

危樓眉開眼笑地給杜布拱手祝賀。

「算了,你老小子修為很低,趕不上你老婆啊!」

杜布擺了擺手,說道。

「我老婆修為一直比我高,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危樓苦笑道。

「我上次去看她,她已經真仙五層了呢!」

危樓臉上既是苦澀,又是自豪。

這樣的修鍊速度,在整個「真火星」已經算是很快了。

「這個修為還勉強,」杜佈道,「你知道喬布斯、齊水倉、公孫梁木、湯島楓、成添堵、千百尺、上官下坡他們么?」

「我知道,但不認識。」

危樓道。

他是「天幅五星」的修士,卻不是「謫仙島」出身。

「他們都已經是真仙大圓滿,或者接近真仙大圓滿啦!」

杜佈道。

「當然,現在你家婆娘修為也不慢,已經來到了真仙七層圓滿了!」

「啊?怎麼有這麼回事?」

危樓問道。

——

「你看一看就知曉了。」

杜佈道。

與此同時,其手一揮,危樓就看到自己的婆娘正在數萬億裏外的「離水仙宗」一處名叫「離水仙石礦」的真仙石礦場內打石頭。

那些長寬高虛等皆達數萬米的石頭,被其一鏨子、一鏨子地削下。

然後,再被她一對手、一對手地搬走。

她一次就搬起了四塊四弦巨石!

這是真仙七層以上的修為!

這一切,比在一萬多年前有天壤之別!

「怎麼樣,想和你老婆見面么?」

這時候,杜布笑道。

「隔了這麼遠,竟然能直接見面?」

危樓不敢相信。

「算了,我將你老婆弄來就是了。」

杜佈道。

與此同時,其手一揮,危樓就看到,自己那正搬石頭的老婆,被杜布師祖抓到了手裏。

然後,他就來到了自己的院子裏。

「阿樓?!」

看到來到院子裏的危樓,任紀香驚異地叫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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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弦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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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想和你老婆見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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