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他拿起杯子吹了幾下，摸了摸杯壁，確實還燙，就又吹了吹。而宋煙靜靜地欣賞這幅頹廢美少年照顧人圖。

要是他的粉絲知道她讓他幹了這種事，會不會提刀砍了她啊，不過不得不說，畫面很養眼，不看白不看。她心裏美滋滋，臉上也忍不住揚起了弧度。

「你這是在笑？」語氣不善。

「沒有沒有，怎麼會？」她連忙擺擺手。

「我在感動。」她故作捧心狀。

「好了，溫度夠了。」他杯子重重一放，轉身就進房間了。

「還不好意思呢。」宋煙在他身後還不忘添點火。

「你再吵我就叫王哥扣你工資。」

「我錯了我錯了，我馬上吃完去睡覺。絕對還你一片朗朗星空。」她一把抓起藥丸往嘴裏一塞，熱水一送。葯吃完把桌上的殘餘垃圾也順帶收拾了，就立刻滾去自己的房間了。

絕對不能和錢過不去。

宋煙躺在床上，明顯感覺肚子的絞痛好多了，就累極睡了過去，在失去意識之前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沒有完成，可也不管不顧地睡著了。

第二天她正在夢裏和美食難捨難分的時候，被敲門聲吵醒了。

她下意識地抓過手機看了看時間。然後，整個人就蹦起來去開門了。

祁陽一臉怨氣地看着她。

「你到底是來當助理還是來度假？還要我叫你，要不是司機提早給我打電話的話，今天這個活動就要開天窗了！」

宋煙自知理虧，低頭不語。祁陽似乎也意識到剛才的語氣太過於嚴厲，他稍稍放緩了些，說道：「趕緊去收拾下，五分鐘后停車場見。」他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立刻關上門去洗臉換衣服，可謂是用上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心裏還伴着一股后怕。她很怕給別人添麻煩，可是從昨晚上開始她就一直在給他添麻煩。

她有些難過。

宋煙到停車場的時候，祁陽已經坐在車裏了，閉着眼睛在養神。

似是感知到她已經坐下。對司機說了一句開車就沒話了。

到了拍攝的場地，他被工作人員領着進了化妝間，她也被請到外間的沙發上喝茶。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他才出來，似是沒看到宋煙就跟着工作人員去棚里了。

她有些失落。

棚里很大，他在鏡頭下擺出各種各樣的動作，散發出的魅力讓在場的所有女性都有些恍惚。說實話，宋煙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認真的他。渾身的魅力肆意地散發，認真的臉龐足以讓無數女人尖叫。

可是這樣的工作也是辛苦的，在攝影師說ok以後他整個人就泄氣了般，臉上的神采少了一半。她猶豫了下，還是上前問了他。

「祁陽，你身體還好嗎？要不要喝點東西，早飯你都沒吃？」

「你去給我買杯咖啡吧，不加糖。」

「好，那你找個地方坐下休息一下。」宋煙轉身就跑了，留下祁陽看着她背影，無奈地笑了笑。

「你這個小助理新來的吧，業務能力還不行啊。」旁邊的工作人員調侃道。

祁陽笑了笑沒說話。

等到宋煙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在拍下一套服裝了。

她就抱着咖啡在旁邊等他，為什麼是抱？因為她怕咖啡冷了。

等他結束了這套，看到這小妮子頭一點一點的，又好氣又好笑，這人到底是來幹嘛來了。

他拿走了她懷裏的咖啡，她一下子就醒了，雙眼瞬間從迷濛變清明，驚得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實在是有些無聊，所以我就眯了一下。」她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話越說越輕。

「你幹嘛只買一杯？」

「啊？」

「既然困，就多買一杯啊。」

「這不是在咖啡店打工喝多了，不想再喝了。」說完還嘿嘿地笑了聲。

「傻。」祁陽總結道。

「這不是已經到結束的時間了嗎，為什麼還不能走？」

「因為某人的睡過頭啊，導致拍攝延長了唄。」祁陽輕飄飄甩下這句就走回了化妝間。

「這下完了，王哥知道肯定會扒了我的皮的。」她自言自語道。

祁陽開門前回到看了看她，看到她糾結得不知所措，卻讓他心情莫名的好。

裏面的化妝師見到他笑了，還有些奇怪是不是外面發生了啥。

「祁老師，外面是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嗎？」

「沒有，幫我補下妝，我換下一套。」他又一秒恢復了原先冷淡疏離的樣子。

到了下午1點，拍攝才徹底完成。宋煙已經餓到失去神志了，癱在了座椅上，這個時候祁陽還在卸妝。

司機大哥好心給她遞了塊麵包，她一口氣就吃完，把司機大哥倒是嚇到了。

「你們這行還真不容易，起得那麼早，連續干這麼久都沒東西吃。」

「還好，他們工資高。」

「他們？你不是……」

「我就是個臨時工。」

司機眼中的憐憫感覺要溢出來了。

「那他對你這個臨時工還挺好的，早上因為你遲到還主動跟對方商量延長時間，上車后也沒怪你。」

「啊？那個……那是因為……」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其實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說不心虛那是假的，說不感動也是假的。畢竟對於他們這一行，時間就是金錢的含義比普通人更甚。

這個時候王哥的電話進來了。

「小宋啊，結束了嗎？」

「結束了，現在準備回酒店呢。」

「你把他送走了，跟我說一下，我去安排下人接他。」

「好好好。」宋煙就差用頭點了。

這半天的工作跟下來，宋煙覺得自己命快少了一半，是緊張也是無聊的。

車門打開，祁陽進來了，帶來一陣冷風，吹得宋煙清醒了些。

「吃飯去嗎？」

他瞅了瞅她的狗腿樣，不免有些好笑，面上有些冷冽的氣色稍稍有些溶解。

「司機，開車吧，找個吃飯的地方，偏僻些的。」

「宋煙，這一趟你確定是你給我當助理嗎，我怎麼覺得是我在照顧你的衣食起居的保姆。」

「祁少，你這話可就見外了，我不僅僅是作為助理，我更是你的精神助力啊。」她使勁地笑成一朵花。

「收。不然我讓王哥扣你工資。」

「好的。」宋煙立馬恢復正經，啥都可以，不能跟錢過不去。

「你們倆的感情真好，怪不得……」這個時候司機插了句，卻留下意味深長的笑容。

「咳。我們倆其實是朋友，這次臨時過來幫忙的。」宋煙趕忙解釋道。

「原來如此啊。」司機師傅還是笑。

只是這笑讓宋煙臉有些熱熱的，她也沒敢去看祁陽的臉色。

這個時候的祁陽其實已經靠着睡著了。這工作量，誰不能秒睡。

到了餐館，司機說吃好了通知他，他已經吃過了，去喝杯咖啡。

祁陽全副武裝，宋煙盡量幫他遮擋身形，雖然也遮擋不了什麼。到了包廂，終於鬆了一口氣。

「我還從來沒有兩個人在包廂里吃過飯，都有保底消費的，會不會有點奢侈。」

「又不是讓你付錢。」祁陽頭也沒抬在看菜單。

「哦。」她閉嘴了，也拿起菜單研究起來。

「我去，真貴啊。」宋煙忍不住低罵出聲。

「想吃什麼，我要下單了。」

「你看着點吧。」她撇了撇嘴，這價格她可下不了手，雖然不是她買單。

「這個時候你倒是很客氣，昨晚上怎麼沒見你客氣。」

「那，那不是檔次不一樣嘛。」

「那就閉嘴，負責吃就好了。」

祁陽點完單，抬眼看見宋煙坐在對面的位置，離他最遠。意識到這點他微微皺了眉，這人怎麼老毛病又犯了。

「坐過來，我們倆就吃幾個菜，你坐這麼遠，讓人家怎麼擺菜，讓我怎麼夾菜。」

「哦。」她有些不情願地挪到祁陽的身邊。

「我都不嫌棄你，你倒是嫌棄上我了。」

「不是不是的，我就是怕萬一有人認出你了，我們這距離也好說明些。」

「你倒是挺操心。」

「可不是嘛，畢竟拿錢辦事。」

「那你願意，放棄你的兼職，來劇組當我的助理。」祁陽似是很隨意地甩下這句話。可在宋煙這邊卻掀起了狂風暴雨。

「這……我……不行。」宋煙是說真的，她是真不行也是真的不敢。

「行不行是老闆說了算。」

「那我不願意。」宋煙乾淨利落地拒絕了。

祁陽似不意外她的選擇。

「好吧，你隨時有反悔的機會。」話落，服務員就進來上菜，宋煙不著痕迹擋住了服務員的視線，祁陽看到她的舉動，不自覺地輕笑了聲。

這護犢子勁，看着甚是有趣。

服務員退出后，宋煙就忍不住開動了。她實在太餓了，感覺能吃下一頭牛了，邊吃邊感慨這菜量也太少了，還這麼貴，下次絕對不來了。

「祁陽，你吃啊。」宋煙看祁陽沒有動筷的意思。

她夾起一塊肉放到他的碗裏。

「你知不知道我有潔癖？」

「啊，我錯了。」她準備夾了回去。

祁陽比她快了一步，夾起來放進嘴裏。

「下不為例。」

「好。」宋煙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飢餓面前她也沒空想那麼多。

接下來就是和諧的就餐時間。

進食完畢，宋煙分析了下桌面上的垃圾，果然還是她吃得多啊。她心中的os咆哮了：我怎麼比男人還吃得多！

祁陽則是輕瞄了下宋煙的桌面，復又不著痕迹地移開。

「我看到你的眼神了，你剛那什麼眼神？」

宋煙一把拉住了祁陽。

「沒什麼，就是欽佩的眼神。」

「什麼欽佩，我看到了鄙夷！」

「眼力真好，你的視力，我認可了。」他掰開了她的手，戴好口罩帽子走了出去。

她很生氣，氣到上了車都面朝車窗那邊，堅決不搭理某人。

祁陽用餘光瞄了瞄，只看到了氣鼓鼓的側臉，還是忍不住無聲放大了嘴角的弧度。

司機這次眼觀心，心觀路況，絕不到處亂瞄。

到了酒店，兩人搭同一部電梯，但站的距離是陌生人的程度。

宋煙徑直走到自己的房間前，準備刷卡進門。

身後伸來一隻手把她拉進了隔壁房間。房門關上，她被推到了門后。祁陽手在胸前交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至於這麼生氣嗎？」

「說你丑你愛聽嗎？」

「不愛聽，所以，現在讓給你個機會說。」

宋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簡直超級宇宙無敵第一大丑人！」可不得抓住這個機會，她想。

「所以，氣消了？」

「還差一點點。」

「幼稚。」

「幼稚？」

「你知不知道在女人還沒氣消之前說她幼稚也是禁忌！」

「那，童真？」

「祁陽，你真是……」宋煙忍不住抄起自己的拳頭揮了過去，目的地是他的肩膀，不過在半路就被攔截了。整個拳頭被他的手包住，那一刻宋煙的第一感受是他的手原來這麼大，很有安全感。后被他握著使勁往前一帶，整個人撲進了他的懷裏。

她的後背環上了他的另一隻手。

「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的。」

「你……你什麼意思？」宋煙有些慌張。

「沒什麼意思，就是是你先動手的。」祁陽把頭靠在了她的肩上。這個高度差有些難受，所以他還用力往上提了提她。

本應該是多麼少女夢中的畫面，就這樣在自己身上實現了。

她有點忐忑，也有點滿足，甚至有些虛榮，更多的是，溫暖。

「我……我……我覺得我們這樣不太……合適。」

「我等會就要走了。」他自顧自地。

「然後呢？」

「你要記得去看看我。」

「我會看時間的。」

「不要敷衍我。」

「額……我……」

這麼輕易被看穿了。

「我很累，真的很累。」

她怎麼覺得在她肩膀上的是一條巨型的犬類，而且還在扮豬吃老虎。

「好，等我開學了有空了周末就去看你，乖，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你的頭也很重誒。」

「宋煙，你這個人真是……」

「我怎麼了？」

「沒意思。」

「嗨你這個人……」話還沒說完，他雙手用力箍住了她，使他和她的距離成0。

宋煙的嘴巴驚訝到張大。

「我希望你能多跟我說說話，我怕我會找不到自己。」祁陽臉埋在她肩膀悶悶地出聲。

「好，知道了。」宋煙抬起雙手，輕輕地回報着他。

這時的她，還有些懵懂他此刻的脆弱，他要求的陪伴。等她以後一個人在職場拼殺的時候，她真是無比羨慕此時無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