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進退抉擇

初五日，凌晨，中原之地的武林人士正在關注豐州雷王堡的大婚時，從洛安城和宣嵐城進入旭淵的消息終於趕著送達了太子拓跋峙的手中。旭淵朝堂，現在也正處在前一封消息的震驚之中，新的消息，將會讓朝臣們更加驚駭。

「陛下，急件。」

「說什麼？」

「朔楚使團準備出發，人已經確定了，兩國的先遣使者馬上就會抵達。」

「看你這樣子，使團的人恐怕不簡單。坐。」

拓跋郜的皇宮裡很簡陋，他是打天下的皇帝，一向不怎麼需要侍候，除了幾名伺候穿衣吃飯的宮女，旭淵的皇宮內外只有護衛的士兵。剛剛起身準備批閱剩下的奏章，卻不料值守的右相獨孤誨急急忙忙的趕來。

「多加一道膳給右相，不要著急，慢慢說。」

拓跋郜猜到一些端倪，一手接過獨孤誨手中的密函，一邊讓人多加一道早膳，旭淵國的君臣關係很好，父子同心，也各有一套心腹班底，拓跋郜最直接的親信就是左相且末禕，右相獨孤誨，這二人輪值宮中，總攝政務，相互輔助。

手中一抖，走到殿外，借著亮光看下去，心中接連咯噔幾下，看來，對手是沒有打算留手，真的要逼著自己的兒子前去洛安。朔楚的三個皇室子弟的陣容不小，而且初步估計，使團的人數不會少於百人。

無論是梁國還是洛安的邀請，現在都是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他必須要先設法穩住局面，並儘快召回太子商量大事。

「陛下，慕容家三個子弟盡出，看來，楚國必有所圖，梁國也有所準備，額現在太子殿下身上的壓力就更重了。」

「是啊，立刻傳命，今日大朝，消息隨同發出，讓諸位大臣吃過早膳，想清楚再上朝議事。對了，消息有轉給峙兒嗎？」

「兩路消息，一路直送都城，一路由上將軍軍帳轉遞，想來，這個時候已經到了。」

「平地起風波，真是世事難料。」

消息在抵達初日城一個時辰后，由上將軍軍帳轉遞的消息也經由快馬傳遞到了拓跋峙和拓跋子手中。他們原本還在為上一封消息討論，新的消息傳來，也讓他們兩個吃了一驚。

「清臣，你怎麼看？」

「去，則危險重重，不去，必失天下民心。此為王者之決，非臣下所能參斷。」

拓跋子的第一句便是如此，他少有說這樣的話，但不得不說。

「王者之決，看來我是該去。」

「群龍相聚，以決天下氣運，逐鹿天下，首先就要有和天下對手過招的勇氣，臣可以為殿下提三尺劍，戰場殺伐，但王道氣運，卻非我能及。」

「好，我去。」

...

「傳令全軍，調轉馬頭，回都城！」

沒人知道拓跋峙會如此堅決的下定決心，在衛隊的護從下，幾百人的隊伍馬不停蹄的往都城初日城趕回。

初五日晨，旭淵滿朝大臣大朝，急匆匆的大臣進入宮殿，拓跋郜少見的沒有身穿大朝的正裝，只是穿了一身黑色常服，顯得頗為冷峻。

「諸位愛卿，今日大朝，只為一事，想必各位都已經知道，各位愛卿，暢所欲言，言者無罪。今日我們不辯去與不去，而在去者如何，不去又當如何。」

一句話，拉開了辯論。

宮殿內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有人開口。

「陛下，去者，方顯王者之氣，手天下民心，納世家相親。不去，於國威有損，

民心有虧。太子親去，危機重重，親出，則必須以高手護衛，力保太子安危。不去，則我淵國必須做出一件更為驚駭，聲動天下大事，方能消弭禍患。」

「說的是，陛下，太子不出則以，一出，必要驚世艷艷，震撼天下，如若不能，我淵國必須做同等大事，挽回國威聲望，誠為難也。」

「欲行同等大事挽回聲望國威，終究是下下之策，江湖會以為我們示弱，世家會認為我們膽怯，梁楚兩國，更是會貶我們不配。」

不討論去不去，而只是討論去與不去的利弊，很自然，朝堂所有的聲音都認為，在這樣的情況下，必須去，而且，太子親出的風險最高，但回報也最大。

「太子親出，危險雖大，收穫仍然頗大，以太子之神武明德，何向而不濟，我淵國太子，人中龍鳳，去，則讓世人見我淵國風化，揚我國威，試想，那梁國扶病之帝，兄弟衰微，勉力維持，楚國荒淫無道，窮兵黷武，其子弟頑劣不堪，何以能匹敵殿下？」

是吹捧，也是事實，拓跋峙的確當得起朝臣們的誇讚，因為拓跋郜和三代先君，完成了淵國的前半，而拓跋峙，則即將完成後半。

「好，既然如此，那眾位卿家，且說成與敗的謀算，若去，當如何準備，國中事體，來日計劃，應當如何處置。」

「陛下，依老臣之見，殿下雄才，定會親去，但此行危險重重，就算萬般益處，如明知去而不能返，寧可遭天下謗誹，絕不可去，必須有能護太子周全之人，方能成行，萬不得已時，所有人都可以放棄，唯獨太子殿下不能。」

事情，似乎又繞回原點，因為淵國君臣，他們所知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淵國的戰劍-拓跋子。

「能護殿下周全，萬無一失者，唯上將軍拓跋清臣一人而已。」

「可，，唉！」

拓跋子是不能離開旭淵的，因為旭淵需要他，在旭淵，沒有人可以取代這位軍隊的統帥，政事國事，可以由拓跋郜親自處理，可以由太子監國，甚至可以由左右暫代，但旭淵數十萬大軍，卻只有拓跋子能完全收服，離開了拓跋子，他的位置，不是一個人能夠取代的，統帥，代表的可不僅僅是武力高低，領兵征戰。

這是一個結症，這兩個人，不能同出。

「這個問題，等太子和拓跋清臣回來再議，眾卿，誰願同往呢？」

這個問題，似乎已經不是問題，滿朝大臣，都願意隨同前往，這是一幫，做夢都想從龍天下的賢臣君子。

「陛下，以臣之間，使團出行，第一，要輔佐太子理事，一應交往事務，必須精幹之人協理，需一重臣隨同，其次，需忠誠牢靠，辦事幹練，應變有方的年輕才俊協助；第二，護衛太子之人，必不可少，楚國皇子爭權，身邊各有高手，而我淵國，殿下仁孝寬厚，不事陰謀詭譎之道，所以，最好的辦法，應是請上將軍在軍中選拔精銳作為護從；第三，此乃國事，也是鍛煉人才之時，我淵國雖地居北域，然同樣是前朝衣冠傳續，我淵國並非蠻夷，自有士人風骨，有從龍賢臣，可選拔淵國傑出公卿子弟，賢人良才隨行，展我淵國風度。」

「此條陳甚好，那，各位認為，隨同重臣首推何人？」

「若論處事機變，能識大體，大度大氣者，當推左相和右相。」

君臣一心，在拓跋峙回到初日城的之前，已經開始儘可能的安排一切，當拓跋峙心中還在醞釀如如何說服眾臣時，初日城的宮殿里，已經開始商討給他配屬最合適的隨行人員了。

回初日城的路上，拓跋峙兩人也在商討這些問題，兩人中只有一個人能去，安全起見，拓跋子必須要保證前者的絕對安全，因此一面派出信使，發令給白狼軍白馬親衛隊將軍杭睢，命他即刻在最精銳的白狼軍中，挑選一批最精銳的戰士，最健碩的戰馬，聽候調用。

另一面，拓跋子也開始集中所有可以集中的暗衛高手，淵國是被打散重組，一步步在戰火里爬出來的國家，沒有暗部傳承，所有的暗衛，都是拓跋子挑選訓練，和其他兩個國家相比，著實弱了不少，但召集精幹，也權當一用。

初五日，午時，賓客已經來的差不多，一些地位較高的，重新唱喏一次，彰顯婚禮場面之大。雷狂是江湖之人，婚禮有那麼些儀程，卻並沒有那麼按照規矩，婚禮從酉時開始，還有兩個時辰的時間，也正好是掐著這個時間，沈氏的大隊終於抵達。

「沈家家主沈天闊，攜家族三老，親賀雷大官人大婚，隨贈禮金一萬零一兩，黃金千兩，賀喜新人萬里挑一，金喜千秋，春綾夏羅秋綢冬緞，各式禮物器皿，首飾擺件，各百件，四季和睦，百年好合，家族三老奉奇寶三件，福祿壽齊照！」

聲音遠遠便吆喝起來，沈氏隊伍浩浩蕩蕩在雷王堡正面停下，聚集在雷王堡中的上萬人投來目光，掀起了軒然大波，沒想到沈氏居然親臨，沈天闊下馬，落在雷王堡門口，後邊的馬隊則有序停下，三位家族長老各自手捧一個錦盒，乃是三件所謂至寶的禮物。雷狂不想沈家居然趕在這個時候親至，連忙會同正廳中諸位家人賓客，齊齊往正門迎接。一下子，把雷狂的大婚推向了高潮，而沈氏駕臨的消息，也如一塊巨石落在水塘之中，激起千層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