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暴力問話
棉布鞋一腳踩進黑乎乎的泥水坑裏，污水沒過鞋面，泥水飛濺，沾污了衣角，許記良看着自己新買的棉鞋皺了皺眉頭，瞟了一眼走在前頭的穿着舊草鞋的趙錚，總感覺他像是早有準備。
雜草叢生，污水橫流，泥坑遍地是這座坊市的標緻，到處是斷壁殘垣。殘磚敗瓦中可以看出有些建築曾經算的上是富麗堂皇，如今成了一群無瓦遮頭的流民容身之所。趙錚也曾是如此。
這個無人管理的地方雖然殘破，但是佔地卻不小，比尋常的三四個坊市都要大，原本是宋時的舊坊市，在戰火中被摧毀，一直不曾被重建荒廢至今，就成就今天這般模樣。
趙錚等人走在爛泥坊中，一些衣衫襤褸的行人看見了身穿東龍幫會服，持刀跨劍的眾人，連忙躲到一邊，東龍幫在循州城地界是當之無愧的霸主，在普通人眼裏比官府還要有可怕。
爛泥坊深處，一間在爛泥坊算的上是『豪宅』的建筑前，趙錚毫不猶豫將那腐朽不堪的木門一腳踹開，大搖大擺的就進去了，笑話！黑社會上門找人還敲門？
趙錚等人站在宅子中央空地四下打量了一番，地方十分寬敞，四周擺着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從數量上看，應該住着不少人，估計都是扒子。可以看出這裏曾經應該是一座寺廟，角落裏還有幾尊殘破的佛像，聽到動靜一伙人從大殿裏跑了出來。
一個年約四旬，身材幹瘦卻高挑，再加上一張長臉看起來就像是根竹竿的中年男子，帶着幾個四五歲大的小孩，中年男子原本一臉惱怒的要出來看看是誰跑來鬧事，結果出門一看見東龍幫的會服，當時就軟了，直接跪下說道：「東龍幫的幾位大爺，不知找小的有何貴幹，是不是那群小傢伙偷錯了幾位大爺的東西？大爺們放心，貴重的東西我們不敢馬上出手的，都還在我們這，你們要找什麼？」
賊想要做的長久需要十分小心和謹慎，江湖上強人無數，他們只是一群底層的小毛賊，他們惹不起的人實在太多了，一般這種有組織的偷盜團伙，偷了貴重的東西都不會馬上處理，錢財事小，萬一裏面有什麼對原主人來說十分重要的東西，找上門來，而他們又拿不出東西，那會死得很慘！
趙錚本來打算先來個下馬威，先收拾一頓，再問話，但是看見對方這個態度，也就算了，直接開口說道：「你是老棍吧，我們今天來不是來拿東西的，我們沒有丟東西，是來問幾句話的，答得好有賞，答不好，我就把你手指全剁了，讓你再也偷不了東西！」
老棍心中一凜，沒想到這面目清秀的年輕人這麼狠，連連點頭回到：「小的就是老棍，不知道小爺要問什麼?我一定知無不言。」
「拐子幫的人進城的事，你應該知道吧？近期有什麼生面孔在附近活動，拐子幫的事你知道多少？」趙錚淡淡的問道。
「啊？這個..」老棍聽到這個問題，有些猶豫，眼睛在亂轉。
許記良看到老棍猶豫，嗆的一聲把刀拔出來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告訴你，最好老實回答，你要是敢糊弄我們，你們這些扒子有一個算一個，手指統統都剁了，也包括這幾個小的！」指著老棍身後的幾個四五歲的小孩道。那些小孩應該是一些流離失所的小乞丐，被老棍帶來培養成扒手的。其他東龍幫幫眾也嗆的一聲，把刀拔出半截，幾個小屁孩嚇的躲到了門后不敢出來。
老棍的額頭透出幾滴冷汗。連忙叫到：「我說，我說，
上個月初的時候拐子幫的人就進城踩點了，我的小弟以為是同行，還起了摩擦，拐子幫八惡來了四個，不過十幾天前東龍幫晁幫主開始盤查地頭，拐子幫的人就離開了循州城，至於去了哪裏，小的真的就不知道了。」
十幾天前？趙錚眼睛微眯。
許記良一腳將老棍踹倒：「放屁！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摁住他，把他手指剁了。」
幾名東龍幫幫眾上前把老棍摁在地上，把他的兩個手抓住伸直。「冤枉啊！冤枉啊！我說的是真的！」老棍大驚，掙扎著叫到。
許記良怒道：「還不肯說實話是吧？今早東渡口市就丟了個小孩，你卻說他們十幾天前走了？動手！」幾個東龍幫的幫眾把他的手掌掰開，五指攤開放在地上。
老棍嚇的眼淚嘩嘩的流，哭喊道：「今天？不會的，我說的是真的，冤枉啊！饒命啊！沒有騙你們啊！他們真的十幾天前走啦！」
許記良將刀高高舉起，躲在門后的幾個小屁孩捂住眼睛不敢看，許記良正欲劈下，就在此時趙錚說道：「慢！把他放開。」
許記良一愣，不過也沒有違抗趙錚的話，示意其他幫眾鬆開老棍，老棍一臉的驚魂未定，趙錚上前蹲在老棍的面前問道：「你說他們是十幾天前離開的，那你知道他們是往哪個方向離開的嗎？」
老棍趴在那裏吸了幾下鼻涕，努力的回想，他知道如果這個問題他回答不了的話，他就慘了，想了一會兒，然後眼前一亮說道：「哦哦哦！想起來了，他們是從城西離開的，向西邊走的，還有！還有！我知道他們在車馬行雇了三架車！」
「很好！我們走吧。」趙錚滿意的點了點頭，對許記良等人一招手轉身離開，許記良見趙錚胸有成竹的模樣也沒有多問，帶着弟兄就準備跟着離開。
走到門口趙錚突然腳步一頓，他這一停可把一直看着他離去背影的老棍嚇個半死，趙錚想了想，伸手在懷裏掏出了幾十個銅錢，在手裏掂了掂，然後向後一拋：「賞你的。」
銅錢叮叮噹噹的落在地上，老棍大喜，抹了一把眼淚和鼻涕，絲毫不顧手上沾滿了泥沙，把臉抹得髒兮兮的，爬在地上將散落一地的銅錢一個個的撿起來，口中連連道謝，幾個小屁孩也跑出來幫忙撿。趙錚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滿臉喜色在那裏撿錢的老棍和小屁孩，面無表情的舉步離開。
草芥亦爭命，螻蟻尚偷生，即便是最底層的奴隸，也在這惡劣的世道用自己的方式頑強生存。
走出門外，許記良問道：「趙護法，我們這是要去哪？」
「去車馬行。」趙錚回答道。
「趙護法你相信那老賊的話？他說十幾天前拐子幫的人就走了，可是那小孩是今早不見的啊！」許記良有些奇怪的問。
趙錚淡淡的說道：「所以，那兩夫婦有問題，叫個人回去告訴公子，叫他小心！」
「啊？那兩夫婦是假的？」許記良驚訝道，趙錚點點頭。
許記良趕緊叫了個人回堂口通知晁天寶，走了一會兒，好像反應過來了一樣，突然一把拉住趙錚問道：「不對啊，趙護法，既然兩夫婦是假的，那孩子也是假的咯？那我們不用去找孩子啊！幹嘛還去車馬行？」
「是啊，孩子是假的，我們不是去找孩子，是去找拐子幫。」趙錚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許記良有些懵了，問道：「為什麼啊？」
趙錚一本正經的給他解釋道：「因為大公子心情不太好，想找幾個拐子幫的人來開瓢，出出氣。」
「？？？」許記良一臉的問號。
趙錚大步流星的在前面走着，留下許記良一人獨自在風中凌亂，不過他也沒有糾結多久，跟上了趙錚的腳步，走着走着他又說道：「趙護法，車馬行在城西和勝坊，那是青花會的地盤，我們這麼多人去會不會..」
「所以要速站速決！進去直接把管事的拉出來打一頓再問！」趙錚說道。
「啊！這..」許記良有些目瞪口呆。
趙錚一行二十幾人沒有從城東橫穿到城西，而是繞了一圈，從城外過，從城西門入，直達和勝坊，不過，他們沒有走多久，青花會的人就發現了他們，但是他們看到是趙錚帶隊沒敢上前阻攔，趕緊叫人去通知大頭目庖真，趙錚自上一次大鬧城東之後已經小有名氣，青花會的幫眾都知道這是一個只有大頭目才能匹敵的人。
趙錚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加快了腳步，氣勢洶洶的直撲車馬行，來到車馬行門口，門口一堆車夫看到身穿黑衣的東龍幫成員，連忙拿起手中的武器，有幾人快步跑進去通知裏面的管事，車馬行是車牙幫旗下的產業，所以對東龍幫沒有多少畏懼，而且這還是青花會的地盤。
一看趙錚等人的模樣就知道來者不善，車夫們圍了上來，其中一人拿着一根木棒攔在趙錚身前：「喂，你們是..哎呀！」對方話剛開口，趙錚直接一腳將他踢飛了出去，邊往裏走邊問：「管事的何在？」
車夫們見趙錚將人踢飛，立刻揚起了手中的武器，但是東龍幫幫眾齊刷刷的把刀拔了出來，瞪着他們，一群車夫當時就頓住了，相互對峙著一動也不動。
一個矮矮胖胖的男子跟着幾名車夫從裏面走了出來，說道：「我就是這的管事，你..哎哎哎.等等啊！」他話都還沒說完，趙錚直接上前拽住了他的衣領，抬手就是一拳，幾名車夫看見管事的被打想上前幫忙，許記良嗆一聲把刀拔出來指着他們，手無寸鐵的車夫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三拳兩腳，管事的就被趙錚按在地上摩擦，管事的大聲呼叫：「大爺饒命啊！如果有什麼得罪的地方，請多多包涵！哎呦別打啦！大爺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啊呀！哎呦！大爺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打了一會兒，趙錚停手看着鼻青臉腫的管事說道：「我不找你要錢，我是來問個問題。」
「您說，您想問什麼？我知道的一定告訴您！」管事連忙答道。
「拐子幫的人雇車去了哪裏？」趙錚問道。
「拐子幫？什麼拐子幫？拐子幫的人沒找我雇過車啊？」管事回道。
「就是十幾天前，一口氣在這雇了三輛車的那伙人。」趙錚說道。
「大爺這麼多人來雇車，十幾天前的事我哪記得..」管事的苦笑着說道。
趙錚冷冷一笑：「哼！不說是吧，看來你骨頭還挺硬。」說着，就開始捲起了衣袖。
管事的看這架勢，登一下子就轉變了臉色，哭喪著臉說道：「大爺別打，別打了，我說，我說，他們去了下溪鎮。」
趙錚微微一笑拱手道：「早這麼合作就不用白挨一頓打了，多謝！」
管事的欲哭無淚，是我不合作嗎？你一進來啥也沒問就開揍，我這頓打挨得多冤啊！當然，這種話面對兇殘的趙錚只能憋在肚子裏。
就在趙錚準備離開之際，外面飄進來一道沙啞的聲音：「趙兄弟好威風，好煞氣啊！來我們青花會的地盤，說打誰就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