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選擇

月光透過窗灑在床邊，冷冷清清，陳牧盯著那發白的一塊，失眠了

如今最棘手的問題解決了，還要去冒這個險嗎？值得嗎？

陳牧自認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多大的本事，也沒有什麼毅力，二十幾年來，沒有為一件事拼盡過全力，也沒有什麼宏偉的目標

當個鹹魚，普普通通，家人平安，有三兩好友一起，就挺好了呀

可是，就這個普通的願望，實現了嗎？

十二歲那年，父親的葬禮上，小陳牧看著父親嘴角含笑的屍體，恐懼的退後

他不知道那是邪祟作怪的結果，只從此，父親溫暖醇厚的印象，全盤由恐怖替代

林子航，被嚇得扭曲的臉，李東，被洞穿的腹部，陳棟，渾然不覺的「人禍」

這些前一晚還活蹦亂跳的生命，在經過一天之後，變成了冷冰冰的屍體

當噩夢過去，陳牧再回想起他們時，會問自己，如果不是運氣好，死的不明不白的會不會是自己

答案顯而易見

事情過去了嗎？

事情沒有過去！

沒來由的，陳牧想起離開時唐琬盤坐在木屋床上修習的場景，是不是我要像她一樣，失而復得才知道現在這一切的珍貴

如果事前我就會超度的方法，如果事前我就有的選，我會猶豫嗎？

陳牧拿起手機，點亮屏幕，往六人而現在僅剩三人的小群發去一條信息：「我考慮好了，我學」

同一片黑夜下，陳文澤裹著被子，渾身冰冷

他的床邊凈是些虛幻的身影，看不真切也揮之不去，他的心裡沒有恐懼，反倒儘是煩躁，纏著我也沒有用呀，我又不會！

大吼一聲之後，虛影沒有散去，反倒有兩道又靠近了一些，它們懸浮在陳文澤兩邊，不停往被子里灌著冷風，惡作劇一般

陳文澤攥緊被子的手一松，意識到什麼，伸手朝兩道虛影攬去，還沒碰到，那兩道虛影瞬間消失

陳文澤身後，另一道虛影飄了過來，在他手上輕輕一點，隨後也消失了

下一刻，陳文澤腦海里跳出一句話：「你臉色很虛，快睡覺吧」

連同那道虛影一同消失的，還有滿屋的虛幻

陳文澤輕嘆一口氣：「不能再有人離開了」

同樣拿起手機，點亮屏幕，他看到群里跳出的陳牧的信息，緊接著，宋一的信息也跳了出來：我也學

笑了笑，陳文澤打上，加一

一夜很快過去，早上出門的時候，陳文澤碰上剛巧出來的宋一

「怎麼起這麼早，床不舒服嗎？」被叫過來學習之後，陳文澤就叫宋一睡他家，免得大半夜亂跑

「沒有，今天早上又想了一下，不是很堅定而已」

「不想學也沒事啊，不還有我和陳牧嘛，允許你划水」

宋一看著陳文澤，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拍了拍陳文澤的肩膀就回房間了

自從握過那根木棍之後，宋一的腦海里，除了多出來那份看到的記憶，還多了一個不斷冒著黑氣的肉團

雖然宋一知道它被封在了木棍里，但腦海里清晰的存在和溢散黑氣下體質不斷提高的真實感，容不得他生疑

他和它有了某種連結

正因為這份連結，他比其他兩人更清晰的認識到，引氣入體若是招致了怨靈的氣，是多麼危險的事情，那在腦海中滋養著自己的黑氣，宋一絲毫不懷疑它的威力

所以，他很擔憂兩人修習呼吸法之後，

可能危害自身

但是，如果不修習呼吸法，而以布置現場、折損陽壽的方法，那在布置的過程中，黑氣就能搗毀一切，使得封印或超度根本無法實施

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現在也只能寄希望於今晚能說服他們，有自己修習就行，他們實在不答應的話，大不了把怨靈已經連結了自己的事情說出來

打定主意，宋一伸了個懶腰回到房內，躺到床上不一會就睡了過去

雖然體質有所增強，可不知為何，宋一最近越發的嗜睡，一天常常要睡過十幾個小時，即便如此，仍然覺得睏倦

腦海里，那黑氣不分晝夜的溢散，在宋一睡著的一刻，更是膨脹開來

就在宋一沉沉入睡的時候，陳牧敲開了木屋的門，他朝一臉驚奇的唐琬說：「正午十二點，我想試試！」

唐琬一愣，隨後明了，把陳牧讓進屋內：「真的考慮清楚了？不學呼吸法直接學茅術也是可以的」

陳牧笑了笑：「你也知道直接學茅術的弊端是什麼，那樣的準備太繁複了，根本不實用，讓老道士在山上起個壇，再收那隻東西，成功的可能性也不高吧，倒是你給的棍子，好像挺厲害的」

聽過唐琬關於殘魂和怨靈的理論后，陳牧雖然知道父親曾經出手幫過忙，但他還是下意識地認為，成功封印的關鍵是那根棍子，呼吸術加持過的封印法。能夠遠程驅動封印，制服怨念如此之深的冤魂，直接修習茅術肯定達不到這個程度，所以陳牧要學

但他不知道的是，最後驅動封印法的不是唐琬而是自己的父親，並且如果沒有父親這已經融入天地的殘魂引氣驅動，那個封印法未必能制服怨靈

所以功勞的劃分，其實相比之下，陳牧的父親並不少

但沒有人知道這個事實

一直感應著怨靈距離，等待最佳驅動時機的唐琬，還在稀里糊塗的時候，封印法已經被驅動，怨靈已經被制服

不過由於她的修習還停留在攝取的階段，所以對於更高階的驅動無法感應，她只能感受到怨靈已經消失，還有那帶有封印的木棍越靠越近

唐琬：「確定了那就坐下吧。雙盤，左腿在下，右腿在上，雙掌置於膝蓋，拇指扣於食指之上，腰背挺直，什麼都不要想，放空自己」

陳牧盤坐著，入眼除了一片漆黑，什麼也沒有感受到，他正想開口詢問，卻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握了一下，隨後身旁傳來一陣細細簌簌的聲音，不一會，又安靜下來

陳牧不再理會，轉而去「看」眼前的黑暗

坐了許久，陳牧眼前的黑暗依舊沒有變換，反倒是大腦難得的放空，此刻身體也跟著放鬆下來

又過一會，放鬆之後的清明被睏倦頂替，他昏昏沉沉，就快要睡著

這時候，唐琬的手再次搭了上來。她握著陳牧的手腕，頃刻間，一道柔和的白光出現在漆黑中

陳牧低頭去看，發現那道白光正纏繞在自己手腕之上，有規律的明暗交替。但它始終徘徊在手腕上，一步不進

就在陳牧懷疑是不是失敗了的時候，白光大盛，迅速蔓延至他整個手臂，陳牧的呼吸一窒，轉而被強行調整為一種奇怪的頻率

陳牧一時無法適應，嗆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睛，手臂上那道白光也緩緩消退

大口吸進幾口氣之後，陳牧看著同樣盤坐著，已經睜開眼睛的唐琬問道：「不是沒有門檻嗎？這是怎麼回事，失敗了？」

「是沒有門檻呀，只要跟著它的頻率一起呼吸就行，很簡單的」

陳牧苦笑：「你當時不會是一次就成功了吧？」

唐琬點點頭，又補充道：「而且白光蔓延到腹部，開始流轉」

陳牧扶額，得，難怪說沒有門檻，原來是個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