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便利店裏的怪猴
當周宏昭恢復意識的時候便感受到一股子泔水的臭味直衝鼻腔,忍不住張了張嘴,頓時有液體混合著不知名的泥沙灌到嘴裏,還有那令人作嘔的臭氣。
「嘔~呸呸。」
雙手按在地面上,撐著自己的身子把腦袋抬了起來,勉強喘了口氣才緩緩睜開眼睛。
入眼的便是漆黑渾濁的水流,散發着股股惡臭,兩旁則是一米多高的水泥牆壁,牆皮上每隔一段陰涼處還有青苔和菌類植物從裂縫中生長,兩側牆體間隔半米多一點,上面鋪蓋着長條鏤空的石板。
藉著透過縫隙灑落的斑駁光亮,看清了周圍,這是個下水道。
「呼呼~」
將自己的身子翻了個面,免得正面直接悶到污水中,面朝上躺着,感受冰涼且滂臭的污水穿過髮絲淅淅索索的順着脖子爬過全身,十分不舒服的扭了扭。
「這……是哪啊……我咋了啊……」
望着縫隙外面的世界怔怔的出神,眼帘無力的眨了眨。
緩了半晌,精神略有恢復,隨即便感受到腰腹部傳來的陣陣脹痛,右手摸索著往下摸去。
當手指碰到一物,眼珠登時睜大,反覆摸索,昂起腦袋,順着胸口往肚子往那邊看去。
赫然是個黑色圓柱形刀柄,
這個刀柄斜立在腰腹上,可想而知刀刃哪去了。
「卧……槽……」
昂起的腦袋又跌到黑水中,閉上眼,不顧空氣中的那令人反胃作嘔的臭味,大口喘氣。
「有人么……救……救命啊!」
僅僅喊了兩聲便耗完所有氣力,眼睛裏泛著淚花,期待着有人的聲音傳來,奈何無人應答。
周宏昭有些絕望了,怎麼也沒想明白昨晚還在床上躺着的他,怎麼會躺到下水道里,還被人給捅了一刀。
「救……救命啊……」
嘴裏呢喃著,右手握著刀柄,生怕它再進一寸。
不行!
在這麼下去,若是沒人路過,自己必死無疑。
要自救!
觀察了下傷勢,刀刃刺透被污水染黑的白色滌棉衛衣,只有黑色圓柱體的刀柄露在外面。
不知道刀刃有多長,不敢亂動,現在唯一的自救方式便是把刀子拔出來,摁住,然後『賭』,賭在大量流血導致休克昏迷之前能遇到人。
到這一步的周宏昭自然沒有多少猶豫,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夾住刀刃,並同時摁住傷口,右手猛然一拔。
「噗嗤!」
「啊……嗯……」
劇烈的疼痛讓他面色扭曲,額頭上掛在豆大的汗珠,低吼兩聲,咬着牙,眯着眼,內心咒罵。
溫潤的鮮血透過左手指縫汩汩流淌,彷彿止不住似得,立馬看向那柄刀子,以他多年遊玩CS的遊戲經驗來看,這赫然是把M9刺刀!
「卧——槽!」
忍不住再次爆了個粗口。
幸運的是,這把刺刀並沒有像遊戲里那樣有着猙獰的倒刺。
不幸的是,這把刺刀更像美麗國海軍陸戰隊使用的軍刀,刀脊背開了血槽,這就導致因肌肉收縮夾住凹槽,這一使勁拔出來,導致傷口崩裂,擴大受傷面積,血流不止。
左手捂著傷口,歪著身子不敢用腰腹用力,側着臉貼在冰涼滑膩的淤泥里,墊著胳膊肘,小臂使力將之託起。
期間打滑灌了好幾口污水,那口感就如夏日忘記收回冰箱又懶得去處理的綠豆湯,酸澀中帶着點粘稠的顆粒,咂么兩口還有股子洗髮精的氣味。
胃裏抽搐翻湧著,咽下涌到嗓子眼裏的火辣,咬着牙,惡毒的詛咒著。
「別讓我知道誰幹的!」
每灌一口污水,周宏昭對那捅刀子的仇恨便愈發加重一重,內心不斷辱罵。
對於周宏昭來講,這段時間比一個世紀還難熬。
、左手捂住傷口,弓起腰用右手小臂背部去頂下水道蓋板。
一使勁,頂開了。
從那個閉塞狹小,骯髒散發着臭氣的地獄爬回人間。
坐在下水道邊上,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每次呼吸都會帶動傷口的撕扯,臉色越發的慘白,慌忙四周張望。
漸漸的卻察覺到不同尋常,這是個菜市場,菜市場本應該是個無比熱鬧,煙火氣十足的地方,詭異的是此地滿攤位的瓜果蔬菜,卻無一個活人,死一般沉寂,難怪自己剛剛喊了那麼久也沒有人應答。
難不成自己真的是在做夢……
自己還是躺在那個溫暖的被窩裏……
閉上眼,猛地睜開,依舊如此,給了自己一巴掌,臉是脹痛的,手是酥麻的,下狠手了。
但世界依舊如此。
將那把刺刀別在腰后,
按著傷口,顫顫巍巍的走出菜市場,外面的陽光讓他忍不住眯起了眼,路兩側的商鋪門扉大開,卻空空蕩蕩無一人。
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瞳孔有些渙散,腦袋也開始渾渾噩噩起來。
剛巧路過一家藥店,敲了敲玻璃門。
「喂!有人么?!」
「有人么?!」
喊了幾聲,無人應答,跌跌撞撞的走了進去,四周看看了,櫃枱、更衣間,均無人。
沒有辦法,找到消炎藥,酒精,紗布,用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急救常識,簡單的處理了傷口。
清理完傷口,又用清水清理身上的污漬。
分別在藥店和服裝店留下了紙條:
冒昧借用,暫未帶錢,聯繫方式:******
因為沒有縫合傷口,鮮血滲出了紗布,浸染了剛剛換的藍白條紋的運動衫,此時的他依舊處於大出血的危險之中,必須儘快找到懂醫理的人才行。
可是此時詭異的現象讓他內心有些毛骨悚然,握著原本是刺殺自己的兇器,如今卻成了保護他的武器。
沿着三五米寬的水泥路,背對着陽光,緩慢挪動。
整個世界都很是寂靜,安靜的有些可怕,只有他自己的喘息聲和『沙沙』的腳步聲。
四周望去發現這個小鎮自己並沒有來過,也不是家附近常去的那個菜場,很是陌生,菜場外是條南北通達的水泥路,道路兩側林立着各種商品,服裝、超市、水果、早餐等等。
張望着的同時,握著的刺刀的手骨節已然泛白,青筋鼓動。
太奇怪了,
不見滿地拋灑的垃圾,也沒有緊急撤離時會亂糟糟哄搶的物資,一切都井然有序,好似主人才剛剛離去。
「咔噠~」
路過一家寫着鵬飛超市拐角的時候,聽見裏面傳來聲響,周宏昭耳朵立馬立了起來,神情緊張,手臂上肉眼可見的浮起一層雞皮疙瘩。
站在原地傾聽,
「咔嚓」
是撕開薯片包裝袋的聲音,他甚至還能聞到薯片那股添加劑合成的番茄烤肉氣味。
「有人?!」
下意識的反應就是這個,面露驚喜,推開門沖了進去。
「你好,歡迎光臨。」
電子感應提示音止住了他前行的腳步,扭頭掃視片刻才繼續走向貨架。
「哈嘍!有人么?請問……」
不大的鵬飛超市,三面牆三排貨架,懷繞着中間三排貨架,各類生活用品俱全。
「你好?!」
伸長脖頸,尋找著剛才聲音的來源,三步並做兩步,走到賣薯片的貨架,可是奇怪的是並沒有其他人甚至活物,走到收銀台跟前,
隨手取下一份報紙:
日期為,2010/09/11
報紙是陽城的地方早報,先是天氣預報,然後便是雜項,誰家丟東西了,哪家着火了,彩票號碼,娛樂花邊新聞,普普通通的資訊。
「嘶——」
倒抽口冷氣,頭皮發麻,掉入冰窟窿里般讓人手足麻木,無法動彈,血液都凝固了。
要是自己沒有瘋的話,昨晚入睡前還是2022年,怎麼睡一覺回到了十二年前,穿越了嗎……
網絡小說自然沒有少看,穿越一詞自然了解。
可是穿就穿唄,人都哪去了。
惡作劇嘛……
自然也看過國外一些惡作劇節目,可這玩的也太大了吧。
況且自己又不是什麼大明星,網紅什麼的,玩弄他又有什麼意思。
「你好哇!」
聲音從身後傳來。
「誰!」
周宏昭立馬轉過身子,-手裏握著刺刀,護在身前。
入眼便是一隻黑色類人形生物,有點像猴子猩猩之類的,一米多高,渾身長滿了黝黑堅硬長約半指毛髮,褶皺的麵皮上也長滿了亂糟糟的針毛,兩隻眼睛卻滴溜溜的圓睜。
怪猴蹲坐在收銀台上,手裏拎着帶被拆開塑料包裝的番茄烤肉味的薯片,那薯片的香氣很是刺鼻。
「噔噔蹬」
連忙退後數步。
「嘩啦啦」
直到撞到貨架商品,不少瓶瓶罐罐被打翻才停下身子,舉起刺刀,瞳孔放大,緊緊抿著嘴唇,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噓!小聲點,別吵醒『它們』」
怪猴放下薯片,兩隻手掌乾瘦枯槁,指甲黑而狹長尖銳,活脫脫鬼故事裏,掏人心肝脾肺的利爪。
雙手虛空往下按,示意周宏昭保持冷靜,並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似乎害怕吵醒某種生物。
「你……是人是鬼……」
牙齒打顫,發出嘎達嘎達的聲響,差點咬到舌頭。
「嘿嘿嘿……是人?!是鬼?!你看呢?」
怪猴說完這話,一股灰色的朦朧霧氣浮現周身,仔細一看卻又不是那麼回事,這股霧氣似乎是種氣體狀的長條蟲子,糾纏翻滾著,就像腐肉上滾動着的白花花的蛆蟲,密密麻麻黏黏糊糊的。
周宏昭頓時感覺反胃,耳畔也痒痒的,如同螞蟻爬入耳朵里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縹緲虛幻,又那麼真實。
莫名的恐懼無法抵抗的佈滿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