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禍起神雀(5)

第一章 :禍起神雀(5)

(五)夜話紅綾居

月明星稀,一名斥候駕馭著坐下的金色大熊向西飛馳,流星般劃過平原,恍惚間已經越過冰虞與芝國的邊界,進入名為冰芝荒原的蒼涼荒漠,身後的高山便彷彿拄著拐杖的老人遠遠落在了後面,偶爾一陣狂風呼嘯,彷彿是它憂憤的呼號。

斥候懷中束著一支銅管,管中是朱?的親筆信。其中詳細描繪了今日敗退的所有細節,並向朱桓請求增援。

朱襄大營中,朱?正坐在帥案前沉思。朱筱逸坐在下方的案中,沉默著不言一語。

「怪!」朱筱逸率先打破沉默。

「怪從何來?」朱?饒有趣味。

「半月來,筱逸與殿下同處前線,對冰虞軍的情況最是了解。經歷幾輪大戰,冰虞每次都是慘敗,而且傷亡巨大。但好像他們的兵力總是源源不斷,更吒呼的是每敗一次,他們的戰鬥力就會漲上一截,可著實有些不可思議。」

「百年前冰虞國確實放棄了軍隊建制,但卻將軍事思想和實踐融入到了學府教育體制之中。冰虞的學府教育是面向全體國民的,從這一點來說,一個普通人在完成學府教育時,也完成了基本的軍事教育,所缺乏的只是實戰經驗罷了。至於他們的兵力源源不斷,就更容易解釋了。」

「這是......舉國皆兵吶!」朱筱逸摸著下巴驚嘆,「今日撤軍時,我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了一種必勝的信念,非常熾烈,我很難相信會在他們的眼中看到,難道就因為那群鳳凰?」

朱筱逸回想了今日的戰局,確信冰虞軍的自信就是從那群鳳凰出現后才有的,這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半個月前,他按朱?的交待提前將進攻的消息送入冰虞。當大軍抵達冰虞城下時,見到了一面巍峨矗立的高大城牆,立刻明白了巽國百萬大軍圍困冰虞城月余而不得入的原因。那座城牆通體雪白,猶如一道冰川橫卧在大洋之上,硬生生將大洋割了開。它不是磚石壘砌,而是由陣法構築的銅牆鐵壁,其中涌動著的靈氣波動即使遠在數十裡外見了都要心生顫抖。朱筱逸堅信,憑他們這二十萬大軍是不可能有所作為的。然而現實常常出人意料,冰虞國沒有選擇堅守,而是集結軍隊出城迎戰。面對常年征戰的朱襄軍,結果可想而知。但令朱筱逸驚訝的是,冰虞國似乎發瘋了似的,隔三差五就往刀口上送。思索一番后他認為冰虞國三面環山,一面大漠,又是個一城之國,人口卻達到了驚人的千萬之數。在朱襄軍的圍困封鎖下,城內物資必然極度緊缺,內亂之前主動出擊不失為一條生路。

就這樣,雙方三天一小戰五天一大戰。今日,雙方近十萬大軍擺開陣仗,在幾輪結陣衝殺后,主力大軍開始接觸,一場混戰拉開序幕。

白色衣甲的冰虞士兵和金色衣甲的朱襄士兵在平原上慘烈廝殺,戰士們的喊殺聲,刀劍交鋒聲,還有靈獸蒼於鳳的尖嘯和金阮熊的嘶吼,彷彿一首恢宏慘烈的樂章震撼地奏響在天地之間。

雙方殺紅了眼,鮮血濺在臉上,根本分不清敵人的還是同伴的。方才斬殺敵將的戰士下一刻就可能橫倒在地,汩汩熱血四處流奔,濃濃的血腥味充斥著整個戰場,刺激得士兵們愈加瘋狂,無論朱襄軍還是冰虞軍,都沉浸在殺戮之中。

然而雙方的差距顯而易見。在這樣的混戰中,軍隊數量上的多寡往往不是取勝的關鍵,武器以及防護鎧甲質量上的優劣才是決定勝負的主要因素。朱襄軍主修金行靈氣,金行在水、火、風、雷、木、土、光、金、暗九行中與火和雷一樣極擅攻擊。當然,冰虞軍修行的水行變異屬行冰系靈氣也不遑多讓,都是極具殺伐之力的靈氣。若單以靈氣論,兩者孰強孰弱難見真章,然而,雙方所使用的軍事靈術的差距會讓其戰鬥力呈階梯式放大。

所謂軍事靈術,就是士兵們按照一定的規則運用天地靈氣凝練出鎧甲和武器。軍事靈術的研發、改進往往需要以大量的實戰經驗為依據。朱襄國三十年來幾乎沒有一天不在打仗,日益改進精進的軍事靈術體系正是其勢如破竹的最大原因。而反觀冰虞國,一百年來沒有經歷過一次戰爭,軍事靈術的發展早已停滯,自然在朱襄軍面前不堪一擊。好在軍戰府自開戰以來就召集了大批靈術專家,夜以繼日地對原有靈術進行改造,同時吸納從俘虜口中撬出的朱襄軍軍事靈術優點,雖然還有著一段差距,但正在肉眼可見的縮短。

猛然,金面獠牙的金阮熊咆哮著揮舞巨掌,在它面前的冰虞戰士抵擋不住,寒冰鎧甲瞬間被撕開道道裂口,利爪劃過胸膛,留下道道血痕,不待他反應,血盆大口接踵而至。突然一隻蒼於鳳從它背後襲來。然則金阮熊已經察覺,猛轉身軀一掌拍了過去。銳利的熊爪森森然擦過蒼於鳳腹部,儼然要將它撕成兩半。蒼於鳳側身躲閃,但腹部仍被爪風留下了深深的血口。它不覺疼痛,立刻迴旋吸引金阮熊的注意力。金阮熊一擊不得怒不可遏,咆哮間再要進攻卻感覺身體一涼,眼裡看見剛才那個少年士兵從身邊急速掠過,軀體卻不聽使喚地倒在了地上,胸口流出汩汩熱血,生機漸無。

那少年與蒼於鳳密切配合,一攻一守,連續斬殺了數頭金阮熊。忽得「當」的一聲清響,寒冰長劍與金刀相撞,劍身竟被直接削去一半。朱襄士兵一鼓作氣,熟練地揮砍金刀,刀刀劈向對方的胸膛。那裡的護甲被金阮熊撕裂尚未修復,是個致命缺陷。面對如此猛攻,少年只得在防守的間隙伺機出擊。一旁迴旋的蒼於鳳覓得時機正要動手,忽聞一身怒吼,從那朱襄士兵身側蹦出一頭大熊來,一口咬掉了它的半邊翅膀。緊接著少年慘叫一聲,燦燦金刀直直劈開了胸膛......

雙方殺得慘烈,殺得紅眼。

冰虞軍的長劍雖不夠鋒利,難以刺穿朱襄軍的護身鎧甲,但好在自身鎧甲的防禦力也不低,配合著蒼於鳳的支援,只要不被金阮熊正面擊到,勉強能打得有來有回,完全不像之前那麼被動了。

戰場之外,朱?長刀一揮,數千騎兵潮水般浩浩蕩蕩捲入戰場。如果冰虞軍中有人見過海嘯,定會認為眼前的朱襄騎兵同樣具有摧枯拉朽的力量。很多冰虞士兵一時恍神,便已是屍首分離。朱襄騎兵猶如殺神襲來,犀利、彪悍、無所畏懼,手中金刀過處便立有刀下亡魂。冰虞士兵們內心雖然恐懼,卻個個奮勇無畏,似抱著血濺城下的決絕迎面殺向敵人。

一位朱襄騎兵勒緊韁繩,坐下金阮熊後腿一蹬地,碩大的軀體騰空躍起,雙掌猛烈地迎向低空飛來的蒼於鳳。蒼於鳳躲之不及,身軀被牢牢禁錮。一旁的冰虞戰士見狀,立即擲出手中飛劍欲要阻止,與此同時,金刀的森森刀芒卻已然掠過脖頸。臨死之際,士兵看見一束青光洞穿了那頭金阮熊的胸膛,它竟瞬間化為一副骨架,只聽得骨頭叮叮噹噹地散落地上。他想要狂笑,但身體已不受控制,只在臉上留下了一抹極為猙獰的弧度,連斬殺他的朱襄士兵都被嚇了一跳。但其實真正令他感到恐懼的是此刻天空中五顏六色的光芒,它們像細雨般籠罩了小半片天空。這位士兵只覺得一束光線從自己身體穿了過去,有點涼涼的,像一滴冰水濺在皮膚上,然後就再也感覺不到什麼了,因為此刻的他已然是一副白骨。

朱襄士兵們驚恐逃竄,然而只要在那光雨籠罩之下的,無論人熊,頃刻間都會化成累累白骨。

朱?立刻下令大軍後撤,重整隊列嚴陣以待。他死死盯住盤旋在天上黑壓壓的一片鳳凰,只見各種顏色的鳳翎從它們的翅膀上脫落。正是這些鳳翎讓朱襄士兵和金阮熊化成白骨。不過他立刻察覺到鳳翎只能覆蓋很小的一片區域,由此斷定引發此陣法的鸞鳳要麼傷勢確實很重無力擴大陣法範圍,要麼就是有別的目的,否則他可就交待在這了。

他往戰場上巡視一圈,只見將士們人心惶惶再無戰意,於是命令大軍撤退。先是退了二十里,覺得不妥,再退三十餘里才安營紮寨。沿途每隔五里就留下一隊斥候,監視冰虞國的一舉一動。

「那化骨秘陣確實厲害,但不可能像對付巽國那樣對付我們,你也見到了,它覆蓋的範圍非常有限。」朱?回想起當時冰虞士兵們的眼神,他當然能理解那種激動、崇拜甚至痴狂,正如他對冰虞國一樣,「帶給他們信心的,並不是鳳凰,而是鳳凰的主人——紅綾居。」

「殿下是說那個名動兩界的酒肆?」朱筱逸甚感驚訝。其實,他和所有朱襄人一樣,由於本國文化的長期禁錮,對外面國家的文化知之甚少。對他而言,紅綾居就是一個聞名天下的高雅奢華的酒肆而已,這一點,從它用了「居」之一字便可得知。各國文化雖然迥異,但一旦與外國產生聯繫,便不得不接受一套來自織華國的文化正統。在酒肆茶室客棧這類上,便遵循了其等級規制,分為居、閣、樓三品。能以「居」冠以名稱的,其創立者必須得是人們公認的名人雅士,或者經常有這樣的人來往其間。「閣」之稱謂則多數含有政治意味,一般都與政府朝廷有所關聯。「樓」則常常代指其他一切難登大雅之堂的場所,比如青樓。

朱筱逸也曾風聞一些紅綾居的傳說。眾所周知,紅綾居由天綾園和紅綾九閣組成,天綾園是一個空中園林,據說風景極佳,每年都會有無數人慕名而來,但究竟是何模樣,他無緣見識。紅綾九閣他聽得最多,殿下也提起過幾次。說它表面上是名動天下的酒肆,實際上卻是天下思想的匯聚之處,各家各派想要自己的思想主張為世人所知,最好的辦法就是到紅綾九閣與天下名士雄辯一番,若當真是高談闊論,必會在短短時間內聲名遠播。古往今來,多少風流人物就是在紅綾九閣一戰成名的。更遑論紅綾居時常會驚現一些大人物親臨,譬如九天玄女、燧皇允婼、葯皇神農、兵皇蚩尤等等。他難以想象那樣的繁華,便也很坦然的不再去想,對他來說,那比天上的星河還要遙遠得多。

「準確的說,紅綾九閣和紅綾居並不是一回事,紅綾九閣是紅綾居的文華所在,青綾宮才是紅綾居的靈魂。」朱?雙目流光,「她不僅在靈術和陣法研究上首屈一指,而且在治國思想上也是一馬當先,否則,冰虞國不會迎來一個又一個盛世,她在這方面的探索與創新是遠遠超出人們想象的。而且有一點你不知道,冰虞國正是紅綾居一手建立的。」

「這......殿下開玩笑的吧。」朱筱逸不可置信地的搖著頭,下意識里不願意相信,一個酒肆,再如何高雅,再如何日進斗金,再如何名動天下,又怎麼有能力建立和治理一個國家呢?正如他寧願相信是名人雅士們成就了紅綾居而不是紅綾居成就了名人雅士一樣。他的這種想法其實也是天底下很多人的想法。大概也只有那些歷史古老悠久的國家才會知道紅綾居究竟蘊含著怎樣的能量,只是因為紅綾居刻意的內斂和新生國家對歷史的遺缺漸漸地把它看成了一個酒肆罷了。

朱?無法向他解釋,就像一個懷揣萬卷藏書的人無法向一個目不識丁的人解釋它的珍貴。而且他對紅綾居的一切都是來自恩師和自己切實的感受,感受這東西真的很難感同身受。他知道紅綾居是冰虞國精神文明上的掌舵人,甚至已然成了一種精神信仰,只要她屹立不倒,太靈世界就沒有國家和勢力能讓冰虞國倒下。所以當紅綾居的鳳凰出現時,戰場上浴血奮戰的將士們自然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而士氣大漲。

朱筱逸見殿下愁眉不展,顯然是不知怎麼與他解釋,「筱逸還有個困惑,若紅綾居真如殿下所說,那為何現在才出手呢?」

朱?此前正是為此苦思,紅綾居與冰虞國休戚與共唇齒相依,爆發戰爭后不可能置身事外。可這半月來確實沒有發現紅綾居的絲毫蹤跡,要不是今日見到那個可怕的化骨陣法,他都有些懷疑紅綾居不會插手了。對於冰虞國和紅綾居的情報,他知道的比所有朱襄人知道的加起來還要多得多,但也百思不得其解,他只是隱隱感覺到此事非同尋常。今日之事,在他看來更像是紅綾居高調地宣示自己的存在感,而不是為了扭轉戰局,個中緣由他難以堪透,終於難解地搖了搖頭。

其實關於這一點的討論,冰虞城內可要熱鬧得多。來自天地兩界各國各地的商人旅夫達官權貴三三兩兩聚在一處,懷著各自的目的嚴肅細緻地談論著今日的戰局。

在一處尋常客棧里,有兩位織華國商人正在閑談飲茶,但從彼此焦灼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們正等待著什麼。果然,沒一會,一個同樣裝扮的商人匆匆推門走了進來,懷中抱著一個畫軸模樣的東西。兩位商人中有一個立即起身去將房門插上,惹得剛來那人不屑。

「全城都在議論,有甚可怕!」

「小心駛得萬年船,唯防萬一也。你我三人皆受了君後娘娘密詔,豈可大意。」

經此一提,那人立刻一副偷雞摸狗的模樣,引來窗邊安坐的女子哂笑。

「得得得,是我不是。」他把畫軸從懷中迅速取出,「快看看這個,全城都在瘋傳,已經炸開鍋了。」

畫軸徐徐展開,只是一片空白,男人往裡靈氣一點,畫面立刻變換。首先出現的是顏色,有藍色、綠色、白色、金色、紅色等等,讓人眼花繚亂不明就裡。但慢慢的這些顏色開始組合成具體的圖像,天空、平原、士兵。剛開始,它們是靜止的,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當整個畫面定型之後,畫軸以一種奇妙的方式動了起來。只見天空上的雲彩開始浮動,士兵們開始廝殺,平原上揚起血液和塵煙,儼然就是白日冰虞與朱襄兩軍大戰的場面。三人如同親臨現場般震撼地看著那群有如神兵天降的鳳凰,以及使朱襄軍人熊化骨的詭異陣法。

這種畫軸,由特殊材料製作,又經靈陣師在上面布置特殊靈陣,受過專業訓練的靈陣師可在上面用靈氣模擬出現實中的畫面,實時記錄某時某地發生的重大事件。人們將這種畫軸稱為幻聞,它由天界的一個部落發明,傳到地界后,各國異常重視,立即建立起了相應的機構,人們的生活由此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不出門即可知天下事。

「畫工尚可,委實糙了些。」女子極盡目力搜尋戰場上的細節,卻怎麼也看不到鸞鳳的身影,便將之賴到了畫師頭上。

「據親歷戰場的人說,並未見到鸞鳳,所以你就算一頭扎進去也找不到的。」男人得報剛才的哂笑之仇,端起茶盞細細品味起來。

「胡說,按這畫中所示,分明就是紅綾居的血鸞陣,沒有鸞鳳親自主持,如何能成?難不成......那個女人回來啦?」

男人聽了這話,口中未及咽下的茶水噴薄而出,「胡說八道,那女人失蹤千年,是死是生,你曉得哩?」

「嚇一嚇你嘛!」女子爽朗笑道。

「真真無聊至極。」男人悻悻道。

「然也奇事一樁,」另一個顯得頗為穩重的男子說話了,「鸞鳳沒有守護人,血鸞陣須得自個主持才行,可今天確實無人見到它,那便只有一個可能了。」

男人和女子聽了,臉立刻陰沉下來。男子沒理會,自顧說道:「紅綾仙子已失蹤千年之久,若果真是她,今日朱襄軍無人可還矣,因而我認為鸞鳳有了新的守護人。」

「守護關係一旦確立終生烙印,除非一方身死魂消。眾所周知,紅綾仙子千年前便已入神人之境,以壽命論絕無可能。而且這世間能做她對手的與她都沒有非死不可的仇怨,所以我認為她還活著。」男人一陣分析,一陣后怕,若果真她回來了,那可......這女人瘋起來,哪裡會顧及「古約」。

「二位分析都有道理,此事尚且蹊蹺,我們再觀察幾日。若果真是她,我們並未做出傷害紅綾居的事情,她總不至於安我們個莫須有的罪頭。而若不是她,便可按計劃行事。所謂投石問路,朱襄國正好做了那顆石子,這裡面的水有多深想必很快就會知道的。」

女子一語定奪。

自開戰以來,朱襄國全面封鎖了冰虞城,但冰虞城中住著很多外國人,其中一些所屬的國家是朱襄不能也不敢開罪的。於是朱桓便下了一道命令,允許各國人自由離開冰虞城,但不許任何人進入。戰爭的消息就這樣迅速擴散到天地兩界,此時此刻,無數雙眼睛都在盯著北沽殷平原。其中絕大多數不過看個熱鬧,然而也不乏豺狼虎豹,有的覬覦這片土地和財富,有的則默默地注視著她的死亡。畢竟對於某些極高的存在而言,想要的只是這個國家永遠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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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啟之天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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