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黑
自張清松再次出門兩個月後，白樸離開了梧桐鎮，在靈溪山脈選了處風景宜人的山崖湖畔，結茅而居，腳下隆隆瀑布垂瀉千里，如銀河高懸九天，相比起幾十里寬的山崖，這座茅屋顯得十分渺小，山間常常白霧朦朧，可觀日出日落，朝霞燦爛，夕陽紅艷。
第三個月，白樸栽種的紫竹林長勢迅猛，一竄足有十幾米高，成片成片將茅屋包圍，白樸掂量了一下，動用術法測量這片區域的靈力，驚訝的發現，此處靈力濃郁程度超過外界十幾倍，是一處罕見的風水之地。
幾座巍峨山峰源源不斷吞吐天地靈力，構成天然形成的「鎖龍樁」，鎖住的是天然造化，說不定山中已然開始孕育先天神物，白樸沒有探尋的意思，他只想練劍而已。
有一天，正在竹林間駐足悟劍的少年忽然見到竹林深處有稀稀疏疏的聲音，而後咔咔咔，有什麼生物將竹子折斷，併發出清脆的咀嚼聲。
白樸歪了歪頭，一步踏出數十米，白衣鼓動，大袖如翼，躍上竹海上方，腳尖點在一根竹桿上，目光掃視，一隻胖乎乎，肥嘟嘟的生物一屁股坐在地上，兩隻毛茸茸的黑色胖爪正握緊一根拇指粗的紫竹往嘴裏塞，黑眼圈厚重，白色皮毛如綢緞般散發着光澤。
這是一隻未成年的竹熊，一人高，身上沒有任何神魔血脈的氣息，只是一隻普通的生物，白樸招了招手，將奪走竹熊口中的紫竹，在高空中與它遙遙對視。
這隻黑白兩色的竹熊抬起大腦袋看了白樸一眼，沒有偷吃別人菜園子被發現的覺悟，依舊自顧自坐在竹林間，挪了挪屁股，將偷偷從地里挖出來的一株奇筍認真藏好，本能告訴它這個人類沒有惡意，也沒有危險，只是好像不怎麼高興的樣子。
白樸見這隻竹熊居然賴著不走了，咔嚓一聲又折斷一根紫竹塞進嘴巴里嘎嘣嘎嘣嚼得酥脆，時不時還伸出舌頭舔舐竹汁，心疼不已，但也不願意驅趕這頭生物，有靈眾生皆不易，他躍下竹林，繼續練劍去了。
從這天起，這隻竹熊經常光顧白樸的紫竹林，每次都會橫掃一大片，起初白樸並沒有太在意，可只是半個月時間，整片竹子就少了一小半，白樸快要吐血了，只好在竹熊鬼鬼祟祟摸進紫竹林時抓着它黑絨絨的熊耳朵拉到外面，指了指竹林，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這片竹林是我的。
竹熊似乎聽懂了白樸的告誡，愣頭愣腦的跟在他屁股後面，不管白樸是否搭理它都不會離開，那意思好像在說，沒有竹子就不走了。
這樣過了幾天，白樸才意識到，竹熊似乎跟族群走散了，並且隨着大量進食，身上黑白兩色皮毛愈發鮮艷分明，如黑白二字，進食結束后，它居然也在修行，呼吸間噴塗陰陽兩種特殊靈氣，純陰純陽，這是體內的神魔血脈在覺醒，只是最終能走到哪一步仍非定數，傳說中的貔貅存在上億年，這種先天神魔，受天地青睞，自身根本不需要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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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些遙遠之地的大部落甚至是國家王朝，某隻貔貅被塑造成圖騰，享受數億人的香火祭祀，萬年香火不息，一直是先天神魔中的至尊生物。
傳說每一隻自帶先天屬性的貔貅誕生之所，會孕育出陰神竹或陽神竹，是煉製兩種絕品大葯的主要材料。
不過這隻貔貅多半沒有那種先天造化，不然也不會可憐兮兮的偷啃白樸載重的普通紫竹。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這隻幼年竹熊跟隨着遷徙的族群跨域靈溪山脈，要去往更遙遠的族地，尋找覺醒遠古血脈的機緣，但它卻冥冥中感應到不安，在快要離開靈溪山脈時，這種不安更加強烈，讓它患得患失，彷彿這一走，將錯過比覺醒遠古血脈更大的機緣，於是它掉頭脫離族群，那種不安消失，冥冥中感應到的機緣也沒有出現。
這讓它十分失落，後悔沒有跟隨族群一同離開。
山崖邊，白樸盤坐在瀑布下游，濕漉漉的黑髮披撒在後背，眉目清秀，劍眉銳利，鼻樑高挺而唇薄，身材纖細修長，很瘦，肌肉並不粗壯，肌膚白皙，頭頂千層瀑布灑落，少年巋然不動，如一塊岩石般矗立。
瀑布另一處的岩石上，一隻竹熊有樣學樣，在瀑布下承受數千斤衝擊淬鍊肉體，黑白色兩色毛髮在水流的衝擊下緊貼著身體。
這只是整片瀑布的一處分叉，真正的狂濤駭浪，在山崖下方，粗壯如龍的寬闊河流在山崖盡頭狂轟而下，水霧蒸騰數百米，尤為壯觀。
白樸驚訝的發現，這隻竹熊對於修行非常認真，按照《神魔圖譜》，這類異獸想要進化，需要源源不斷的吞噬天材地寶與異獸精血，比起人類，異獸的進化之路極其殘酷，你死我活，為了爭奪領地，種族之間的慘烈廝殺存活率不足一半。
但這隻貔貅很怪，身上沒有遠古神魔血脈，但卻可以以人類的方法修行，並且似乎是單純依靠自身的潛能，勾連陰陽二氣，用以滋養肉體與精神，放在人類中，那就是罕見的修道胚子了。
白樸在他面前演示養氣法，一個月後，它已經能夠內養己身，吐納靈氣，本源之力似乎在漸漸復甦，居然偶爾會獨自坐在涯畔邊面朝高山遠水，自行吐納，陰陽二氣在它周身化形為兩株稚嫩的竹芽，交替旋轉。
等貔貅將這篇養氣法完全掌握，白樸正式在它面前演練劍術，
今年少年十四歲，已經悟出自己的劍道真意，窺見前路，心氣與從前再不相同。
不出所料，四十三天後，貔貅將鶴斬式全面吃透，哪怕只是以竹劍，亦可劈開巨岩，切面平整光滑，不遜色於精鐵打造的長劍，這還只是純粹的出劍，沒有調動它所修行的陰陽二氣與靈力。
白樸將這種情況認定為它看得見，摸得着，能看清萬事萬物銜接的一條條線，出劍足夠快，能沿着這條線，將目標一分為二。
連白樸都不具備這種特殊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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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貔貅被取名為「小黑」，白樸砍了些竹子，坐在湖畔邊，用短劍削掉枝葉，用竹子編製出一隻半人高的籮筐，大小剛好合適，小黑遠行時，可以將竹子備滿一籮筐。小黑第一時間衝進竹林，裝滿一籮筐新鮮的竹子，從來不捨得吃，好像認為竹筐里的竹子味道更鮮美。白樸先後又給他編製了一頂大斗笠，一把劍鞘，將自己心愛的佩劍之一「三尺雪」裝入劍鞘交給了它。
時隔小半年第一次下山，臨入梧桐鎮，白樸在廣場上見到了依舊在為小鎮少年教導修行的孫天水，起初兩人視線交至，彼此點了點頭，等白樸走領着小黑遠去，孫天水才猛然睜開眼睛，
院子裏，余念，朱陽之，秦茂，以及急匆匆趕回來的孫天水圍在一起，看着一人多高的小黑，挨個上前一陣揉捏，目露驚喜。
「小白，你從哪裏拐回來一隻貔貅，什麼，它叫小黑，好吧，小黑，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同伴了，來，自我介紹一下，不用害羞。」
小黑「......」
朱陽之湊過來，想看看小黑是公的還是母的，剛蹲下身被小黑髮現意圖，小黑黑著臉，將已經能夠一拳轟殺異獸的少年拍飛，身體嵌入牆壁，口鼻冒血。
白樸道「小黑應該不到五歲，身體剛剛發育承受，天水，你煉製一些血魂丹，為它補充些氣血，這段時間的修行，小黑缺少異獸血肉，對於神魔後裔來說進食血肉必不可少，明天我帶小黑穿過靈溪山脈，去蠻荒之地走一趟，大概需要一個月才能回來。」
對此其他人沒有意見，孫天水當晚開爐煉丹，趕在黎明前一爐血魂丹出爐，品質依然還算不上靈藥，但已算無限接近，這半年時間孫天水進步很多，交給白樸一頁葯譜，上面記載了幾十種在蠻荒之地出將為常見的藥材，這些都是他所需要的，一個月後，孫天水準備開爐煉丹，正式衝擊靈爐煉藥師。
秦茂不慌不忙，每天讀書作畫，偶爾會去私塾代替遠遊的張清松為本地的孩子授課，啟蒙，甚至也為新生兒取名，這讓秦茂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律動，觸動很大。
朱陽之在練一種古老的體術《烘爐寶體》，需要每天被丟進爐子裏與各種精血，藥材共同煉製，這種淬鍊肉體的體術太過霸道，最終要想寶體成型，要被丟入烘爐中與諸多種大葯與異獸真血煉製整整十天，但效果確實非常驚人，朱陽之的肉體每天都在快速變化，並在灌入靈氣時，綻放出熾熱的霞光，真箇人猶如一座小火爐，不斷噴吐出熱氣。
為了將烘爐寶體徹底掌控，朱陽之每天太陽初升前就要進入靈溪山脈深處與異獸搏殺，吞食真血，儘可能的提升肉體強度，晚上回來泡葯缸。
自從孫天水聽說這種體術最終需要以人體入爐淬鍊后，再看朱陽之的目光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切與溫柔，少年每次見到孫天水露出這種目光，都渾身激靈，逃之夭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