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年講道，老道拍掌
晨光漸起，白霞漫天，長空碧波，運蒸萬里，山腳下，梧桐鎮沐浴在朝陽中，生機勃勃。
廣場上，孫天水盤坐一處石台，身披紫色道袍，靈光虛滅不定，吐納間一縷縷白霧鑽入鼻孔，吐出濁氣，凝神細看，可見其周身彷彿有天水一色，山水依依，雖只是極其淺淡的虛幻光景，卻讓圍觀的梧桐鎮百姓心生敬畏。
一群不足十歲的孩子有模有樣的打坐，吐納，他們中只有極少數幾人能引納靈氣入體，大多數孩子只是覺得好玩偷偷跑過來跟同伴擠在一塊，調皮的孩子時不時用手指戳已經入定的同齡人，見他們沒有反應，便會小聲唏噓。
「二哥，你別裝了，我看你臉都憋紅了。」一個賊眉大眼孩子小小的捏住他二哥的鼻子，打擾他吐納，其實小傢伙真正害怕二哥成為了那什麼狗屁修士，以後再也不帶他去山上抓魚掏鳥蛋了。
「滾，你懂什麼，孫大哥說了，只要持之以恆練習這門功法，就能踏入修行路。」黑瘦黑瘦的少年一巴掌呼在弟弟臉上，力道很輕，小傢伙還是被嚇了一跳，以為二哥生氣了，不敢再有小動作。
「等二哥成為修士，帶你去掏最大的鳥窩，下河叉魚，保准一叉一個準。」黑瘦少年嘿嘿笑道，對那一天的到來充滿期待。
孫天水睜開眼睛，對黑瘦少年有些刮目相看，他指尖彈出一枚藥丸，晶瑩如玉，在陽光下閃耀着光芒，，在黑手少年談話間沒入其口中。
「心中默誦入定篇。」孫天水解釋道，沒有高高在上，心氣平和，將這些少年真心當做朋友，喊他大哥的黑瘦少年，名叫楊山，其實比孫天水大上好幾歲，連他的弟弟也跟孫天水同齡。
楊山知道這些有助於修行的丹藥在外面多麼昂貴，趕緊按照孫天水的教導默誦古文，觀想那虛無縹緲的景象。
一些眼尖的孩子都看到這一幕，羨慕不已的同時心中還有些怨恨，他們也想要那種丹藥，
一些在旁觀看孩子們打坐的大人更是在場外擠眉弄眼，暗中示意孩子們開口討要。
「孫大哥，你給楊山的丹藥是什麼，我們也想嘗一嘗。」一位高大少年受不了母親的瘋狂暗示，硬著頭皮說道。
高大少年的母親迅速進入場中，揚起巴掌作勢要打，道「閉嘴，這麼貴重的東西你怎好意思跟孫小先生開口討要，趕緊道歉，沒看到楊山是怎麼表現的嗎？要跟人家好好學學，氣死我了，趕緊回家吧，孫小先生會看中你這種不開竅的木頭嗎？哎，這輩子你都是莊稼漢的命，跟你爹一個熊樣。」
聽到女人的話，不少孩子都難以平靜，或多或少露出失望，心中默默附和，失落不已，如果這一代人保持原樣，莊稼漢是莊稼漢，賣魚的賣魚，掌勺的掌勺，大家都一樣，誰也別看不起誰，但現在明顯有一部分孩子在孫天水面前表現突出，要被帶離小鎮，從此鯉魚躍龍門，那些未被選中的孩子，怎能不甘心。
孫天水結束吐納，深深看了高大少年的母親一眼，目光雖平靜坦然，卻讓那女人險些羞愧的低下頭，那雙眸子太清澈，像剛剛化雪的湖面，能清晰地映照出人的種種面貌。
「丹藥只是輔助，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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顆真正求道之心卻殊為難得，一旦自小道心便如此勢力，將來的路走得再遠，於大勢而言仍然毫無裨益。」開口之人是一位衣着破舊的邋遢道人，他瞥了一眼婦女，意興闌珊的說道。
老道人幾日前遊歷到這座邊陲小鎮，偶見孩子們被聚集在一起練習吐納，被深深震撼了，這位孫小先生傳授給孩子們的養氣法，是真正的極品，他也是修士，在他眼中，孩子們的修為境界雖然沒有太多提升，但氣血精神，乃至先天根骨都在被默默滋潤，如改換土壤，原本只是沙漠，現在正逐漸誕生出綠意，有層層土壤漸漸顯露而出。
這篇養氣法，是真正在為凡人改天換地，他也算見過世面，但如此霸道的秘法，聞所未聞，效果不亞於根骨靈藥，只要堅持幾年，這些孩子無論將來去哪個宗門，都會成為重點培養的內門弟子。
邋遢道人雖然對這篇功法垂涎的稀里糊塗，但也不會真的跟那少年索要，能隨隨便便傳授這種養氣法的少年，他的領路人，自然可怕的不著邊了，甚至老道人可以肯定，就算是踏入第三大境界的超然強者見到了，也要行晚輩禮，絕對是世外強者。
邋遢道人只有一個願望，就是能見見這位前輩，敢問哪位修行者不希望被高人指點一二，在長生路上跨出一大步。
他對那高大少年的評價，中規中矩，既是教導也是警告，之所以願意出這個風頭，也是想引起孫小先生的注意。
儘管這少年在修行路上才剛剛起步，且行言舉止與普通人沒什麼兩樣，但肯定能有一番大成就。
孫天水自然猜得到老道人的心思，他微微一笑，對老道人輕輕點頭，然後站起身拿出一隻瓷瓶，將高大少年的母親喊道身旁，道「我也不記得這裏面有幾顆養氣丹了，你給大夥分一分吧，我只有一句，丹藥永遠只是外物，好自為之。」
女人拿着瓷瓶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但眼中透露出難以掩飾的狂喜，轉過身將丹藥分發給幾位少年，她刻意優先給那些認識的親戚家孩子，然後是小鎮中家庭較為富裕的少年少女，到最後才輪到像楊山這種野孩子。
孫天水默默注視着，並沒有說什麼，主動來到老道人身邊坐下，以晚輩姿態問候，並聊一些修行上的問題，語氣坦然，偶爾露出笑容，在會心處更是頻頻點頭，認可老道人的見解與感悟。
老道人心中這叫一個舒坦，老臉快擠出一朵花兒來，瞧瞧，什麼叫教養，什麼叫修道，對後輩能夠悉心，對前輩虛心請教，這樣的孩子怎能不有一番成就。
「先生說別看前輩看上去與世無爭，心裏肯定憋著壞，在想辦法套近乎呢。」孫天水突然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說道。
老道人起初還在心裏誇讚少年，突然給來了這麼一下，不禁腹誹，看來高人的弟子也不見得是純真純善啊，但也沒有反駁，壓低聲音，道「孫小先生的意思是？」
「先生說您身上肯定有不少好東西，我們家先生很窮，只是有一大堆功法，就是不知道前輩能否接得住這份機緣，又能接住幾分。」孫天水笑道。
老道人撫須，無奈道「實不相瞞，我大致能猜得出那些功法的來頭，老道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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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實不高，能接得一二已經算是極限。」
孫天水笑容溫和，取出三本親手抄錄的法門「這三篇分別對應養氣，養神，神通，老前輩以後若是遇到心性出眾的弟子門生，可以進行栽培，大勢將至，應邀天下豪傑共赴會，與天下修士共長生，是先生的理想。」
老道人趕緊一把將三本秘籍揣進懷裏，這才肅然起敬，深感滾滾大勢，真是無人可獨善其身，機緣到了擋也擋不住，道「未曾想先生竟已先行佈局，老道願為此番豪情壯志盡幾份綿薄之力，日後弟子有所成就，絕不會讓他們忘記今日所得為何。」
孫天水作揖行禮，老道人撫須而笑。
與老道人結束談話，孫天水與那些拿到養氣丹的少年簡單交談。
「孫大哥，我，我不怎麼需要這種丹藥，我已經養氣有成，想要單純靠自身提升實力。」一位名為張傑的少年靦腆道。
「孫大哥，我可以拿來換錢嘛？我家裏很缺錢，我爹生病了，娘最近很傷心，我可以給孫大哥立契，以後加倍償還。」
孫天水的目光一一掃視，少年眼中沒有憐憫，沒有欣賞，只是溫和而清澈，道「張傑，劉宏，留下，其他拿到養氣丹的人就地吞服丹藥。」
未被點到名字的少年少女滿臉欣喜，趕緊吞下溫潔如玉的藥丸，他們瞬間感受到有一股精純的能量在漸漸沉入體內被血肉吸收，反補自身，精神格外旺盛，境界明顯有所提升，孩子們的大人有得高興，有得認為不妥。
孫天水道「這枚丹藥在外界可以賣出一千兩黃金。」
所有人面色都變了，沒有人因為孩子們得了這份機緣而高興，一個個灰頭土臉，高大少年的母親更是兩眼發黑，覺得天旋地轉，一千兩黃金，這需要他們多少代人勞累才能賺來。
突然，吞服過丹藥的人身軀微微發顫，口鼻流血，表情扭曲，痛苦的呻吟起來，那些孩子的父母都知道出了大問題，面色發白，可卻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充滿惡意的瞪着孫天水，對這位外來少年的厭惡再也不加藏掖。
孫天水來到嘴角淌血的孩子跟前，挨個拍打其後背，他們又將丹藥吐了出來這才臉上恢復氣色。
「吞服過丹藥的人現在可以離開了，從此不可再動用我傳授的養氣法，只提醒一遍，被外界修士看到此法，只有死路一條。」
他目光看向高大少年的母親，此刻竟十分銳利「你們這些大人，從來手高眼低，自認為經驗豐富，遇到事情卻不知多思量，多考慮，全樣章年齡獨斷專行，以自己的眼界盲目替子嗣做選擇，可你們真正見過多少世面，讀過多少書，你們看的書，識的字，未必有你的孩子多，現在，你們自認為替他們得到這千兩黃金的機緣，可他們能消化得了嗎？有多少人因為被至親干預了人生，一輩子不知所措，渾渾噩噩，你們又見過多少？反過來說，他們的路，如果他們自己都走不好，你們又能如何幫他？」
孫天水留下一句「好自為之」告辭離開。
邋遢老大見在場眾人啞口無言，拍掌而笑，道了聲少年自有風流，老雀安知鴻鵠之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