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心窮人不富

第三十一章 心窮人不富

「郊北那塊兒地皮,因為邱秉山之前的突然撤資,導致艾伯雲無力獨自承受。但大家都知道那塊地在雲燕的價值。再加上接下來的持續性開發,郊北的地皮絕對是穩升不降。艾伯雲又不是傻的,他自然也知道手握郊北這塊兒地的可觀意義。但他的實用資金本就並沒有多少,再沒了邱家的扶持后更是舉步維艱。「

子元站在未輅亭的辦公桌旁分析著成為調查回來的資料,他接着說道,「雲燕的幾大銀行都拒絕了艾伯雲的抵貸請求,這些銀行本就是看人下菜碟,他們對艾伯雲的資金鏈比艾伯雲自己還要清楚。估計艾伯雲身上所剩不多的幾塊大洋,也被他們摸了個門兒清。這段時間艾伯雲屬於咬牙死撐著,就等有誰能全盤接下郊北那塊兒地,好讓他脫身。所以前兩天面對羅永昌拋出的橄欖枝,艾伯雲就」

一直低頭處理文件的未輅亭聽到這兒突然嘖了一聲,嘴裏像咀嚼一般的念叨了一句,「羅永昌?」子元聽他呵的嗤笑了下,頭也未抬的繼續忙着手中的事,「跟一個以詐騙盛名的慣犯談金錢往來的合作,艾伯雲是真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子元遲疑的恩的一聲,「艾伯雲要治病,就需要大量的資金來支撐。之前有邱家扶持的時候,艾伯雲便把自己前些年所有的資金全部跟着邱秉山押進了郊北的那塊兒地上。他跟邱絡玫的事兒一開撕,邱秉山當天就撤了資,雖然艾伯雲的資金遠沒有邱秉山押得多,但資金被拿捏在對方手裏,要牽制艾伯雲就是很容易的事。」

子元翻了頁資料,看了眼接着講道,「其實當初邱秉山撤回資金的時候也並不是多容易,要沒有艾伯雲把鍋一塊兒給背了,也沒邱秉山金蟬脫殼的好機會。艾伯雲給他們擔了這麼多年啞巴虧,邱秉山這事兒做的實在不地道。再看他如今的下場,還真是天道輪迴,報應有道。」

意識到自己跑遠了話題,子元抿了抿唇又將話扯回來,「艾伯雲也是無奈之舉,畢竟是羅永昌上趕着找的他,奈何簽了合同后,羅永昌卻遲遲沒有將資金轉到艾伯雲的賬上。」子元擰著眉頭,半傾著身子,疑惑地問,「爺,你說羅永昌這次不會又做孫子的事兒吧?」

未輅亭翻著文件瀏覽后,在簽字處大筆一揮落下自己的名字,順便回答著子元的問題,「這次,他不敢。」

「為什麼?」子元不明所以,這些年羅永昌在雲燕可是有口皆碑,當然,都是清一色的不良口碑。畢竟出身的底子擺在那兒呢,有些東西不是別人要戴所謂的有色眼鏡另眼相看,而是一些與生俱來遺傳到骨子裏的東西,真的難以更改。

就像老話兒說的,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血脈傳承的東西,是真沒法改的。

羅永昌出生亞非一帶的貧民窟,父親是皮條客,母親是妓女。很荒唐的結合,身份卻又看起來是那麼的搭。兩個同病相憐的人結合在一起,已經是註定的底層人該有的悲劇。

羅永昌的母親在懷着他的時候都沒有耽誤工作去接客,妓女也是人,羅永昌的母親只是被命運捉弄的女人中的其一。沒有哪個女人是不想組建屬於自己的家庭的,但在他們這個落閉的地方,像是被這個世界所遺棄的最不堪的角落,日經月寞的塵土封了厚厚的一層灰,人們就由原來的假裝視而不見變得真的看不見了。

羅永昌的母親想留下這個孩子,並非是對羅永昌的父親衍生了所謂的愛情,她只是在經歷太多年的黑暗生活后,想在這個無望的世界留下一絲與自己相連接,唯一的念想。這個所謂的念想會讓她在這個沉涼的世上有所期望,有了想要一直堅持下去的引路光。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力量是能與母愛的力量所抗衡一二的。

羅永昌的母親想生下他,帶了必然的信念。這個信念或許成為了她要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動力。但在這個活着都需要以命相搏的地方,一個人生存已是最難最難的事,遑論她要準備帶的,還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呢?所以羅永昌的母親需要積攢大量的儲備,而這儲備就是錢。

從小時候被自己的父親扔到這條髒亂的路上后,羅永昌的母親便一直做了許多年。這個地方的人很窮,吃穿用度都很低廉,但也因為窮,也讓這個地方的人無法娶妻成家的比比皆是。在這個男盛女乏的地方,娶不到妻子的男人也有自己的宣洩行徑,便是到唯一的紅燈區,在破舊髒亂的環境下,尋找像羅永昌母親這樣的人貪圖跟發泄一時的歡愉與慰藉。

這也是這個地方的女孩子唯一賺錢多而快的途徑,雖然這所謂的多,與外面的世界相比如同九牛一毛,但在那個地方卻是如同沙漠的一方綠洲,異常珍貴的經濟來源。

這個讓人一如既往費解的世界一直延續着它的荒唐,有錢的人說錢是累贅,是綁架快樂的殺手;什麼都不缺的人說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孤苦的人,好像什麼都有,其實什麼都沒有;而食不果腹的人,不敢奢想美味與高檔,他們只求有口吃的,別餓死就行了。極端反差的兩個異象,就在這個世界以如此詭異的方式同時空運行着,我們總說生來平等,但實際上,人與人生來就已不平等。

時至今日羅永昌都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姓什名誰?估計那個皮條客自己也是不知道,在世界上一個叫雲燕的城市裏,有一個自己的兒子好好的活着。

羅永昌的母親之所以在當年選擇那個皮條客,或許是因為那人的五分樣貌以及五分的不生厭。她們那樣的女孩子,每天光顧的男人不少也不多,彼此都是建立在利益和諧上的你情我願,但真要娶一個妓女做妻子,那個雖然貧窮落閉的角落,但大男子主義為天的自以為是之風,是絕對不能接受的。我可以同多個男人享用你,卻不能娶你。這就是那個地方坦然敞開給你看得樣子。

羅永昌的母親是土生土長的地方人,對這一點自然是清晰無比。所以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對那個皮條客透露過自己懷上他的孩子的存在。即便講了,對方也未必會認。

「你的客人那麼多,就一定是我的嗎?」羅永昌的母親不想面對這樣的嘲諷跟挖苦,這樣的情景她幾乎每天都會看到,那些想要脫離苦海,想要正常生活的女孩子,她們太想衝破這片黯淡無光的天了,以至於才會傻到聽信尋歡客的虛假情話,「我是喜歡你的,如果可以我都想要娶你回家。」就是這種不含一點技術含量的假話,卻讓這裏的女孩子深信不疑,彼彼入了戲,前赴後繼去領取自取其辱的果子。

所以在羅永昌的母親被眾所周知的知曉懷孕后,她們的眼中有同情,也有坐等好戲。可時間久到她的肚子都大了好幾圈,但依舊和平靜氣的只是在做着自己往常一樣的事。這時候的眾人才慢慢恍悟明白,原來從一開始,羅永昌的母親同她們當初的初衷便是背向而行。

她是要孩子,但沒奢求過要一個家跟那個能不計前嫌護她安好的男人。她是徹底看透了這一方天地的世態炎涼,也是難得的活出了自己的清醒與明朗。像這種認清現狀但不卑不亢,清醒又上進,只為自己所求的一個點去奮鬥的女孩子,是絕無僅有的。這樣的品行放在哪裏都如同蒙塵的珍珠,彌足珍貴。

羅永昌的母親無疑是成功的,不管怎麼說她都憑一己之能將羅永昌撫養長大,並脫離了那片昏暗的沼澤地,向陽而生,闖進了富都雲燕,且有了自己的一席之位。而不管羅永昌後來的行徑有多被人詬病,但那都與她母親的勵志之舉無關。畢竟他是個成年的大人了,要做什麼,不是旁人能左右得了的事,即便是他的母親,也是一樣。

子元邊將這些資料念給未輅亭聽的時候,自己也跟着忍不住感嘆起來,「同樣都是做媽的,邱絡玫出身自帶光芒,衣食無憂,別說一個,就是養十個邱艾都沒有問題。甚至就算養都不需要她費心什麼,可你看她偏偏連一個邱艾都沒養到位。好好的母慈子孝天倫之樂被她作碎了一地。」即便邱絡玫這人已經得到應有的惡報,但只要提及還是讓子元覺得難以言表的存在,他將手指按在資料上面,「這個,看上去連活着都盡顯低廉的妓女,卻生生把羅永昌從螻蟻之地推送到了雲燕來,這樣的女人,魄力跟毅力真是讓人佩服。」

「兩相一比,邱絡玫現在的結果,真的是自己造的孽,怨不得旁人。」說完突然又想起之前未輅亭沒有回答的問題,子元繞到未輅亭身邊,不死心地問,「爺,你剛剛說羅永康這次不敢,是什麼意思?」

子元湊得過近了些,嘴裏呼出的熱氣噴在未輅亭的鼻尖上。這讓潔癖的未輅亭猛然抬起頭,一臉嫌棄的避看着他,「我是太慣着你了?分寸感沒了?」

子元後知後覺的直起腰,綳著身體站直些。心裏暗暗責怪成為的錯,將自己給帶偏了軌跡。未輅亭沒理會他的小心思,繼續翻著文件批閱,「艾伯雲現在跟誰綁在一起?」

跟誰綁在一起?

被未輅亭突然的一問子元心裏反而有些不確定了,他低眸想了下,像是試探性的半問半答,「邱,邱艾?」

未輅亭既沒看他也沒回答對不對,而是繼續拋出問題,「那邱艾是誰的人?」

「誰的......」子元下意識的昂了昂頭,傲嬌道。「司慕小姐啊。」這還用問?

未輅亭側抬臉,半挑着眼角看他一眼,嘴角掛了一絲不言而喻,又相當自得的笑。子元就從這張比他還傲嬌的臉上讀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羅永昌的不敢既不是不敢吃掉艾伯雲的錢,也不是對邱艾這個黃毛小子有什麼顧忌。他的不敢是針對艾司慕跟艾司慕身後的未輅亭。在雲燕,羅永昌是聲名臭顯,但對上惡名遠揚的未輅亭,諒他天大的擔子也不敢在雲燕的天面前,叫囂半個字。

所以對艾伯雲,羅永康也不過是見風使舵的逗弄他玩兒,但該給艾伯雲的資金,他是絕對不敢缺斤少兩的。

------題外話------

心窮的人到底缺什麼

心胸缺開闊眼光缺長遠

骨子裏缺志氣生活里缺志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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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名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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